其實她本意是想說,既然入宮的時候已經有完整的自主意識了,那麽他為什麽非想不開當太監呢?
可是說完她才意識到不對,又訕訕的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男人飛快的斂去眸底一閃而逝的暗芒,平靜淡漠的看著她,“公主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經習……”
習慣了。
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手背忽的一暖,竟是她忽然抬手覆著他。
男人胸膛微微一震。
夏梵音,“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溫軟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九千歲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活的肆意驕傲鮮少有人不嫉妒的——大概那些所謂的男人,只有明著嫉妒你與你作對的和背地裡嫉妒你暗算你的。”
權傾九掀眸看著她,女人乾淨清透的雙眼一塵不染,而他漆黑的瞳色卻越來越深,眸底似乎掀起了片刻的洶湧澎湃,卻又最終歸於風平浪靜,就如最初那般波瀾不驚的狀態。
這麽多年,阿臾奉承的和凜然不屑的他都見得多了,表面恭敬暗地陽奉陰違的也見過不少,可是哪怕再恭敬再阿諛奉承的人裡面,也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
或許是不屑,或許是不敢。
呵。
“公主殿下。”他勾唇淡淡的笑,“你從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從前是從前,我現在不記得了!”
“需要本尊提醒你麽——閹人身體殘缺,所以心理也不正常,整天工於心計一肚子壞水圖謀不軌。”
“……”
夏梵音發現那位七公主可真是個智慧的主啊,至少比景帝看得透多了。
她訕笑兩聲,一臉真誠的搖頭,“從前是我不懂事,所以上天懲罰我失去記憶,九千歲如此胸襟寬廣的大英雄應該不會和我這般可憐的弱女子計較的哦?”
權傾九,“……”
大英雄,弱女子?
他勾了勾唇,“誰不知本尊睚眥必報,胸襟寬廣——可能是公主殿下對微臣有所誤解。”
“……”
果然,以後的日子還得戰戰兢兢的過啊。
大概兩盞茶的工夫以後,權傾九便替她拔了身上那些針,骨節分明的手掌輕緩的落在她的腹部,“還疼嗎?”
好像不疼了。
夏梵音撅起嘴巴,“疼的。”
男人蹙眉,“還疼?”
“嗯,可能你的醫術時好時壞,剛才是壞掉的。”
“……”
權傾九曲起手掌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回頭讓青桑把你的藥煎了,喝完會好些。你好好休息吧。”
………………
離開清泉閣,絳紫色的身影緩步踱於後花園中,朝著門口走去。
浮塵遠遠的看到他,便快步走過來,恭敬的行了個禮道:“爺,戶部尚書邀您今晚一道去天香樓喝酒。”
“嗯。”
“您剛才是從公主那兒出來的嗎?”
權傾九負手走在前面,聞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還有其他事嗎?”
浮塵點頭剛要開口,忽然注意到男人衣服上的血,微驚,“爺,您怎麽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