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消耗

  一寶珠、一令牌，兩件靈魂防禦至寶死死穩固住司馬泉、司馬山的神魂。

  兩人喘著氣，渾身大汗淋漓，竭盡全力的攻擊著四周岩漿海，身形閃爍隨時可能破空遁去。

  一個面容粗豪，身披麻布製成的粗陋衣衫， 左手握著一根大木棒子的老人大踏步的撞開漫天岩漿闖了過來。他走到司馬泉、司馬山身邊，隨手將寶珠和令牌摘下。

  司馬山、司馬泉發出驚怒交集的吼聲：“這……不公……”

  老人一棒一個，將兩人的肉身打得粉碎。

  “沒錯，老子欺負小孩子，這很不公平，很不要臉，很下流，很齷齪。”老人咧嘴一笑， 朝著化為兩道流光， 急速投往遠處落魂散魄幡方向的兩道神魂笑道：“可是老子做了，怎麽的？”

  巫鐵無語搖頭。

  這老人是巫家本家第一房，也是巫家主脈主宗的一位老怪物，是巫家明面上唯一一個常年坐鎮巫一窟，守護族人安寧的老怪物。

  他的輩分比巫豆還要高出好幾倍，普通巫家子嗣也不知道該如何確切的稱呼他，總之含糊的見面就尊稱‘老祖宗’，這總是沒錯。

  “老祖宗！”巫鐵和巫征同時向老人深深的稽首行禮。

  “嗯，沒時間在這裡拖拖拉拉的了……族裡的年輕小崽子們，都要拉出去歷練歷練，這兩個家夥等你們慢慢來拾掇，太耗時間。”老人抹了一把臉上的大胡子，很酣暢的笑了。

  “雖然老子出手，的確有點勝之不武，可是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又有話說，老而不死是為賊……老子這種老賊， 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不是天經地義麽？”

  老人左手木棒放出一道渾濁蠻橫的氣息， 他一棒子向虛空打去，將岩漿海打得粉碎。

  原本不大的石窟，被巫家大陣這麽一折騰，已經變成了方圓數百裡的大石窟，穹頂也高有近百裡。有幾個地方，岩壁突然炸開，一道道陰河呼嘯著衝了進來，在岩壁上形成了湍急的瀑布。

  冰冷刺骨的河水衝刷著通紅的地面，蒸汽升騰，迅速充滿了整個石窟。

  河水中有奇異的魚蝦龜蟹各種水產順流而來，很快石窟中就出現了一個不小的湖泊，各種水生物在湖泊中快意的遨遊著，湖水衝刷著四周的岩壁，尋找著流出去的道路。

  老人扛著大棒子唱著山歌小調昂首大步而去。

  剛剛他那隨意的一棒子，不僅僅抽碎了岩漿海，更是將虛空中殘留的各種氣息破解得乾乾淨淨。

  無論司馬山、司馬泉身上有什麽禁製、法術，他們身後的人，是怎麽都不可能知道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麽，再也無法萬裡追蹤、死纏著不放了。

  巫鐵舔了舔嘴唇。

  老人這一棒子使用的神通，他突破三十三重重樓枷鎖後，他也會的。只是，他只是會，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門神通‘擾亂天機’的用處。

  “毀屍滅跡麽……”巫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以後要加強這門神通的參悟和修煉才是。

  法壇上，落魂散魄幡和北鬥戮靈劍放出森森光芒，落魂散魄神光交錯飛舞，一道道幽冥黃泉殺戮氣息縱橫交錯，不間斷的轟在司馬山、司馬泉的神魂上。

  兩人已經窺到了一絲神明境的奧秘，近乎掌握了一條大道，自身氣息渾然一體，宛如金丹一般堅固錚亮、明晃晃沒有一絲外泄。

  任憑數十名玄冥氏的族人如何催動，落魂散魄幡和北鬥戮靈劍畢竟只是巫鐵剛剛煉製出來的寶物，氣候太淺，殺傷力有限，對司馬秀那樣的神魂還有不小的殺傷力，對司馬山、司馬泉幾乎毫無效果。

  巫鐵一行人趕到的時候，一名玄冥氏的老祖手持兩根黑漆漆的木釘正要出手。

  見到巫鐵過來，這玄冥氏的老祖笑著點了點頭：“這一套兒落魂散魄的寶貝，倒是符合我巫家的路子，而且煉製的手段很高明啊，內中的大道玄妙，嘖嘖，老祖我居然也有點看不懂。”

  搖搖頭，玄冥氏老祖低聲笑道：“反正我巫家更重血脈傳承，看不看得懂，也不在乎。”

  “只是，這長幡和七柄劍，氣候太淺，就好像沒長成的參天神木，只是幼苗的時候，又能發揮多少威力？”玄冥氏老祖向巫鐵說道：“所以，巫鐵小子，這次出征，你也隨著一起去吧。”

  “這種落魂散魄的寶貝，就是要用無數生靈的靈魂，無數的殺戮氣息來滋養他。如此才能快速成長。”

  拋了拋手中兩根黑漆漆的木釘，玄冥氏老祖笑得格外得意：“就說這兩根‘喪門釘’，從老祖我的第四十九代先祖那裡傳承下來，參加了不知道多少次討伐戰爭，被他們釘死了不知道多少邪魔妖孽，這才有了如今的氣候。”

  玄冥氏老祖咬破舌尖，一點鮮血噴在兩根木釘上。

  ‘嗚嗚’兩聲尖銳的怪嘯聲衝天而起，巫鐵隻覺眼前一黑，身體一晃，差點摔倒在地。而他身後，那些跟過來看熱鬧的巫家子弟們，則是已經有一大群人踉蹌著退後了老遠，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兩條黑光衝出，狠狠扎在了司馬山、司馬泉的神魂上。

  司馬山、司馬泉悶哼一聲，通體淡金色琉璃一般的神魂被破開了一個透明的窟窿，隨後一縷縷神魂之力急速的飄逸而出，化為大片光霞被落魂散魄幡一口吞下。

  落魂散魄幡的氣息明顯的增強了一大截，司馬山、司馬泉的神魂內噴出的神魂之力變得越發濃鬱，落魂散魄幡釋放出的落魂散魄神光威力更強，兩人的氣息眼看著一絲絲的衰弱了下去。

  “你們怎麽敢，怎麽敢？”兩人終於驚慌了，開始歇斯底裡的尖叫。

  “我們怎麽不敢？”玄冥氏的老祖淡然道：“不服氣，讓你們蕩魔殿的高手來找我們報復啊……你殺我，我殺你，這種事情，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一眾巫家的族人同時笑了起來。

  他們笑得格外燦爛，卻又帶著一絲猙獰，司馬山、司馬泉此刻，就好像被惡狼群包裹著的兩隻小白兔，虛弱無助到了極點。

  地下，大裂谷中，巫戰、巫金父子四個站在小小的石縫裡，呆呆的看著潮水一樣的毒蝙蝠、毒蜘蛛呼嘯著向上方飛去、攀爬。更有一些莫名的，他們都不怎麽認識的怪異生物從那幾個碩大的山洞中湧出，順著岩壁向上方攀升。

  漸漸地，從山洞中衝出去的怪異生物越來越詭異，當一群形如八爪魚，通體漆黑，長長的觸手上密布著尖銳毒刺的怪異生物蠕動著從山洞中爬了出來，順著岩壁向上方攀升時，四人同時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這是什麽玩意？”巫戰不由得駭然驚呼。

  數十丈外，另外一條小小的石縫中，另外一名三皇營的戰士看了看他們父子四個，喃喃道：“應該是食腦魔……傳說，這種玩意兒只在絕對無光的極深地縫中繁衍生息，最是邪異狠毒不過……”

  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邊有人在注視自己，一條體長近百丈的食腦魔猛地一揮觸手，水桶粗細的觸手詭異絕倫的急速拉長，瞬間拉長到了數十裡，‘嗖’的一下向說話的三皇營戰士抽了過來。

  這三皇營的戰士怪笑一聲，他低沉的咆哮了一聲，周身黃氣奔湧，一座座山峰虛影在他面前成型。

  隨後其中一座山峰突然化為一座百丈高的火山，噴吐著岩漿烈焰向那條觸手砸了過去。

  一聲巨響，數十裡長的觸手瞬間成了飛灰，火山不依不饒的繼續向那食腦魔本體轟去。

  地下極深處傳來一聲好似竹笛的尖銳嘯聲，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三皇營的諸位，還請不要動手，這些畜生，是去消耗大晉妖孽的前鋒……不要讓它們白死在這裡。”

  隨後數十道竹笛一般的尖銳嘯聲從地下不斷傳來。

  這些嘯聲似乎對食腦魔有著極大的克制功效，一隻隻生得猙獰醜惡的食腦魔尖銳的長嘯著，順著石壁驟然加快了速度，呼嘯著向上不斷攀升。

  一道道黑色狂風從大裂谷下方不斷的吹上來，隨後巫金等人就聽到了奇異的‘呼呼’聲。

  大概也就是一刻鍾的功夫，他們看到黑風黑霧中，一團團毛茸茸的怪異物件隨著狂風急速的衝天飛起。

  若是巫鐵在，他一定會說，這些毛茸茸的大家夥就好像巨大化的蒲公英種子。一粒粒方圓數丈的‘蒲公英種子’隨著颶風衝天飛起，每一粒種子下方，都用藤蘿綁著十幾個體型矮小的鼠人、蜥蜴人、矮人等。

  這些體型嬌小的戰士穿著破爛的皮甲，背著一看就是粗製濫造的兵器，身上氣息也強弱不等，最弱不過築基境，最強的也就是初入重樓境的水平。

  他們發出尖銳的嘶吼聲，一個個眼珠微微發紅，猶如野獸一樣大吼大叫，隨著這些巨型的‘蒲公英’種子一起順著黑色的風暴直衝高空。

  岩壁上東一簇西一簇的生長了一些夜光蘑菇和其他的熒光植被，在黯淡的光影照耀下，巫金等人可以看到，這樣的毛茸茸巨大的物件不知道有多少萬個。

  一蓬一蓬的毛茸茸直衝高空，帶著不知道多少低階戰士向天空升了上去。

  “這些家夥，怕是被灌了秘藥。”四人之中，巫戰還是有點經驗的，畢竟是巫家出身，而巫家的巫咒、巫藥之類的，也都是很強悍的本事。

  他雙手抱在胸前，抬起頭看著漫天大吼大叫，以至於聲浪猶如雷鳴一樣震得大裂谷都在隱隱顫抖的低階戰士：“這是讓他們去死嘛……這秘藥，讓他們連神智都喪失了，雖然是悍不畏死，但是就是讓他們去死嘛。”

  在戰場上，喪失了神智的戰士毫無疑問是可怕的，但是毫無疑問他們更是可悲的。

  除了送死，巫戰也想不出這些低階戰士還有什麽用。

  伸出手，巫戰向空氣中抓了一把：“味道有點古怪。”

  巫金也伸出手，向空氣虛抓了一把。

  一團毛茸茸的大種子就從他們面前飛過，一個矮人嘶聲力竭的吼叫著，口水星子噴在了巫金的手掌上。

  巫金縮回手，嗅了嗅手上的口水沫子，點了點頭：“他們身上，還有一些古怪的咒術、禁製。恐怕殺死他們的敵人，不會很好受……這些家夥……”

  這些服用了秘藥悍不畏死的低階戰士，更變成了一顆顆移動的炸彈。

  他們身上被人加持了怪異的咒法，他們死亡的一瞬間，他們身上定然會出現一些可怕的異變。

  “那，他們就是純粹的消耗品了。”巫戰向左右看了看。

  不知道多長的大裂谷中，數不清的毛茸茸大種子正在朝著上方急速飛升，每個大種子上都綁著十幾個戰士，誰也說不清此刻有多少低階戰士在朝著天空飛起。

  “哪裡來的這麽多性命哦。”巫戰喃喃道：“這裡，有多少人要去送死？”

  ‘噠’，‘噠噠’，幾滴粘稠的汁液墜落了下來。

  巫金四個人已經站在這裡有大半天時間了，誰也不知道第一波借助風力朝著上方飛起的毒蝙蝠已經飛到了何等高度。

  巫金幾個誰也沒有修煉特殊的瞳術、法眼，他們最多能看出百多裡的距離，更遠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隔著黑風、黑霧，誰也看不清上面發生了什麽。

  粘稠的汁液滴落，漸漸的，‘淅淅瀝瀝’的汁液猶如小雨一樣落下。

  巫金伸出手，粘稠的汁液落在他手掌上，赫然是一滴滴色澤發黑的腥臭血漿。血漿中混著一些細小的絨毛，分明就是那些毒蝙蝠身上生長的黑色絨毛。

  巫金目光左右一掃，整條大裂谷都在下雨。

  血漿凝成的小雨正在不斷落下。

  起初雨勢很小，但是漸漸的雨勢就變大了，很快就變成了傾盆大雨，呼嘯著向下方落下。

  那些毛茸茸的大種子突然散發出朦朧的熒光，鮮血凝成的雨珠沒能落在種子上，而是被熒光逼迫著向四周滑開，大種子繼續盤旋著向天空升起。

  雨勢逐漸大了起來，過了很久，血雨中逐漸摻雜著大大小小的毒蝙蝠肢體，不斷呼嘯著從高空落下。

  血雨傾盆，巫金等人在石縫中一站就是九天九夜。

  血雨不停，毒蝙蝠，毒蜘蛛，毒蛇，各色毒蟲異獸，漸漸地有無數的低階修士的殘肢斷臂混著血水落下。

  整條大裂谷都變成了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