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仍記得，當初她在桃花谷上看到，帝緋離半褪著衣衫，將一個人兒抱在懷裡的那一幕之時，她有多麽震驚失望，甚至是歇斯底裡的……

  好像過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與難過，都遠遠比不上帝緋離那一次帶給她的痛苦。

  也因為那一次，她徹徹底底地和帝緋離決裂。

  她以為，事實就是她所看到的那樣，帝緋離抱著一個虛弱的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把她當成了替身來對待。

  可就在這一刻，那一縷發絲在朱雀令上微微飄飛，光芒倒映著那一幕。

  是她轉身離開之後，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漸漸地幻成了星星點點，最終變成了那一縷白發，在半空中很緩慢很緩慢地飄飄蕩蕩，落在了帝緋離的掌心裡。

  她看到，帝緋離的手指骨節頗是冷白，攥住了那一縷白發，然後，倒在了地上，薄唇咳出了血絲。

  他看起來並沒有自己所想的好過。

  楚辭盯著光芒幻變的幻象裡邊的人，她試圖想要再把他看清楚一些。

  但下一刻，幻象在眼前消失了。

  楚辭卻似乎仍然不能回過神來，她只是緩緩地垂下眸去，低著頭，看攥在指間的白發，她聽到自己沙啞地問出口：“他在做什麽？”

  俆微霜眼眶通紅地看著她，片刻，咬了咬牙別開了頭道：“太子妃真的不知道自己身體什麽狀況嗎？你在寒水城的時候，殿下發現你又長了白發，就像上一次……殿下為你而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的……”

  楚辭仍舊眼神木木地，聲音冷淡：“我不知道。”

  而她手指間攥著的發絲，纏著指尖，卻仿佛是在絞著她的心口子。

  俆微霜聽到她的話，又轉了頭回來，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嗎？那太子妃總該知道殿下上回之所以那樣做，是在為您續命吧？這一次，也是一樣的，這樣您明白了嗎？”

  俆微霜說到最後，語氣漸漸地變得不太平穩，卻還是咬緊了牙關強行忍耐著。

  楚辭攥在指間的白發，忽然從手指滑落了下來。

  隨著風，輕輕緩緩地飄落在地。

  看不見了。

  楚辭微微攏了攏手指，又試圖攥住什麽，卻隻抓到空氣，冰涼涼的。

  她抬起了眸，盯著俆微霜，面無形容地啟唇：“是嗎？”

  “我很早，很早就跟太子妃說過了，殿下對你的愛，遠比你所知道的要多得多……”不必上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恨，俆微霜這一回只是覺得十分難過，難過的是，太子殿下那樣深愛一個人，那個人從始至終都不自知。

  “太子妃您想要朱雀令，他給你了，那你知道殿下拿什麽去向陛下交代嗎？”

  楚辭盯著俆微霜的眼睛好像被刀刃剜痛了，一陣一陣的刺痛。

  她好像聽到有個人在她耳邊說——朱雀令主色誘太子殿下，奪走朱雀令，這就是本王明日預備給父皇的交代。

  又好像聽到他淺淺笑著說——我媳婦想要的東西，我都得給。

  楚辭心口一緊，抓住了俆微霜的衣領，死死地盯住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