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這麽明白也這麽透徹,張狗蛋的臉色徹底變了樣,額頭青筋直冒,雙眼發紅。
他醒來,身上還穿著三天前的衣服,什麽都沒有蓋,證明他們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更別說……
安安看不清張狗蛋的臉,卻知道他心裡必定難受,也知道他內心肯定要天人交戰。
可如果不讓他清楚意識到他所謂的父母恩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就憑這種古人從小受的教育都是什麽不言父母過,父母再錯也是對,天下無不是父母之類的封建思想,他可能永遠也轉不過彎來。
想了想,趁機還是又加了一把火,“要不是今晚心神不寧,一時興起過來看看,你這會兒只怕已經死在這裡了,所以說,你欠他們的什麽生恩養恩,你都用命還了。如今已是兩不相欠。”
張狗蛋拳頭是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父母之恩,真的可以兩不相欠?”
“怎麽不能?古有那什麽……什麽哪吒為了了斷父母恩,割肉還母,割骨還父。你都死過一回了,連命都還過了,還談什麽骨啊肉啊恩啊欠不欠的。”
“真的都還了?”
安安聽他口氣有所松動,使勁的點頭。
“當然都還了。”
“你已然死過一回,如果說欠,也是他們欠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活著。活著讓那些人還上欠你的東西,好好活著,亮瞎他們的狗眼,讓他們知道,誰是瘟神,誰是克星。”
只要他接受自己的思想,轉變只是時間問題,這洗腦總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功夫沒白廢,這個小弟她收定了。
她現在需要一個幫手。
因為那盒子裡裝的很可能是個要她命的東西。
寧方遠是金大1腿,可這金大1腿還沒抱牢,不能隨傳隨到。
這個張狗蛋正合適。
鼓動完了,到底還是擔心他身體,不禁伸手摸他額頭,“你這高燒不退也不是辦法啊,今天白日裡,我看你好像是退了燒的,怎地又燒這麽高,這樣反反覆複看起來不太像是著涼?”至少不全是因為著涼。
大約是想明白了些什麽,有了生的意志,張狗蛋說道,“你有傷藥嗎?”
“你受傷了?”
“我在打魚的時候,腿被刮傷了,很疼,大約是發炎了,所以才會高燒不退。”
哪裡是打魚刮傷的,分明是因為偷拿東西給安安吃被劉氏發現打傷的,後來在水裡時間泡長了才發炎。
找到發燒的主要原因就好辦多了。
別的藥沒有,這個傷藥,安安正好有。
那次,李大夫說讓元娘在家裡給她換藥,遞藥給元娘的時候,她半道截了過來藏起,之後便一直隨身帶著。
“這是那寧公子給我請大夫治腿時多出來的藥,沒想到正好派上用場。”
安安從懷裡摸出藥,卷起張狗蛋的褲管,黑漆漆的,借著一星點的月光,居然仍是看到那處猙獰的傷口,已經和褲管沾在一起。
她撕開的時候,張狗蛋“撕”得一聲,大約很疼,安安對著那方位用竹筒裡的水衝洗了一下,灑了些藥,然後,才將藥交給了張狗蛋,讓他之後自己再上一些。
張狗蛋沒有推脫,接了藥,“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也不用給我請什麽大夫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就算只為了你,我也要好好活著。
安安聽他說話求生意志很強,很是高興,“說好的啊,可不許死了,你欠我大白饅頭還沒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