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瀾忙按著蕭煦的肩膀,將錦被蓋回他身上:“別,你別動彈,皇上隻傳召我一人去了,你跟著去算是怎麽一回事?”
蕭煦劍眉緊鎖,額上系著繃帶,顯得他臉色愈發的蒼白:“裡會之事非同小可,皇上一直忌憚著裡會,偏生你又與裡會扯上了乾系,我去了,好歹能幫你說上幾句話,在皇上震怒時也可保你。”
楚君瀾禁不住彎腰抱住蕭煦,在他肩膀處蹭了蹭,衣料的悉悉索索聲就在耳邊,蕭煦身上帶著淡淡藥香的清爽氣息充盈著感官,楚君瀾再度真切的感覺到蕭煦的不同。
先前蕭煦對她也很好,甚至在不記得她的情況下還能對她負起責任,但那畢竟只是責任而已,真正的感情,卻只有兩個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在彼此的眼神、肢體之中的種種細節不知不覺的流露出來。
“你別擔憂,我雖不才,皇上的面前多少能說上話,有我在,皇上不會傷害你的。”
蕭煦見她抱著自己不言語,心裡只剩一片柔軟,在外再強勢,在他面前也只是個柔弱的姑娘罷了,那感覺便似一隻凶猛的野獸,只有在他跟前才收起利爪和獠牙,翻身對著他露出了柔軟的小肚皮由著他撫摸,讓他感覺到自己是特別的。
楚君瀾笑著搖搖頭:“我不擔憂,皇上當初早知道我與裡會的聯系,此番事發,想來更多是想問我一些什麽,若要治我的罪,早就可以動手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楚君瀾在蕭煦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笑道:“好啦,我這便去了,耽擱久了不好。你放心在家便是。”
說罷便出了門,往前院去了。
蕭煦看著門口方向良久,才摸摸自己的臉,清俊的眉眼柔和下來,眉眼裡滿是溫暖的笑意。
他何其有幸,在經歷過如此多的波折之後,他的卿卿待他還是一如往昔。
※※※
楚君瀾這廂隨著宮中內侍入了宮,便徑直去了禦書房,不過片刻,皇上身邊大太監趙路便笑著到了跟前。
“世子妃,皇上吩咐您進去。”
楚君瀾微笑頷首,趙路的面色不見絲毫異樣,對她的態度依然恭敬有加,她心裡便多了幾分底。
跟隨在趙路身後垂首進了禦書房,楚君瀾隻規矩的垂首看著自己腳下擦的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地磚,待行至禦前,便恭敬行禮。
“臣婦楚氏,拜見皇上。”楚君瀾行禮時 ,迅速打量了景鴻帝周圍,見只有趙路和李德芳二人在,周遭卻能感覺到有高手隱藏的氣息,心下便多了幾分防備。
景鴻帝並未立即讓楚君瀾起身,端坐在鋪設明黃錦緞桌巾的桌案後,微眯著眼看著她:“如今煦兒的身子如何了?”
“回皇上,世子受了重傷,需要將養一段時日才能有所好轉,所幸傷並不動根本,尚在臣婦能夠醫治的范圍之內。”
景鴻帝微微頷首,眉頭微展:“如此便好。朕便將煦兒的身子也交給你照顧。”
“是,臣婦定然盡心照顧。”
景鴻帝修長是的食指一下下點著桌面,似陷入什麽思考,亦或是有什麽難以抉擇之事。
楚君瀾面色沉靜的低垂螓首,只是心下不免忐忑,皇上既然將蕭煦的身子交給了她照料,便是追究什麽也不會傷及性命了。但這個時代的皇帝畢竟可以一言決定他人命運。
楚君瀾在心中估量了許多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且也飛速想了應對之法。
不料想景鴻帝只是道:“今後你隻管好生研習醫術,照看煦兒的身子,照顧玉妃的胎,裡會之事便不要再參與了。”
楚君瀾聞言一愣,立即行禮應下:“是,臣婦遵旨。”
“李德芳。”
“奴婢在。”
景鴻帝道:“去,取朕的免罪金牌來。”
李德芳愣了一下,打量了景鴻帝不是在說笑,這才恭敬道:“奴婢遵旨。”
不過片刻,李德芳便端了一個紅木托盤到了禦前。
“皇上。”
景鴻帝向著楚君瀾一指:“楚氏,朕今日便賜你免罪金牌一面,褒獎你於裡會之事上的功績,你與裡會也算是幫朕臥底,辦了大事,將免罪金牌收好,切記今日朕的話,沒有朕的吩咐,切勿參與裡會之事了。”
李德芳弓腰將托盤端到了楚君瀾跟前。
托盤上放著大約兩個手掌大的一面銅牌,雕刻著繁複的雲回紋,上刻隸書的“免罪”二字。
楚君瀾大感意外,看來她低估了景鴻帝對蕭煦的愛護之心,也低估了蕭煦之母徐墨染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皇上現在對她的寬待,完全是看在蕭煦的面兒上,也是蕭煦生母對他們的蔭蔽。
楚君瀾對這位已故的正經婆母便生出好奇來,到底是個怎樣的絕色美人,能讓景鴻帝、恭親王如此用心,還能讓葉昭那麽一個人執著了一輩子?
“臣婦謹遵皇上旨意,多謝聖上賞賜。”
景鴻帝便擺了擺手,道:“入宮一趟,你便去給玉妃看看平安脈吧。”如此說法,更是對楚君瀾表示出了信任。
楚君瀾叩頭道:“遵旨。”隨即恭敬的垂首退了下去。
待到殿門吱嘎一聲推開,楚君瀾的身影走遠,李德芳才湊趣道:“皇上對世子爺與世子妃當真是愛護啊 ,只是這免罪金牌,是不是有些貴重了?”
景鴻帝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李德芳一眼,嗤笑道:“多嘴。”
“哎呦,奴婢僭越了,是奴婢多嘴。”李德芳忙跪下行禮,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景鴻帝擺擺手:“起來吧,朕又沒說怪你。”
說罷便心情大好的起身往側間去了。
趙路打量了李德芳一眼,垂首恭敬的跟上伺候。
李德芳則笑著跟在趙路身後,暗自松了一口氣。
楚君瀾去了玉晨宮,給諾敏請了平安脈:“娘娘近些日飲食如何?臣婦送來的藥膳方子可用了?”
“一直用著的,”諾敏拉著楚君瀾的手,讓她挨著自己坐下,長睫忽閃著,“姐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您說的哪裡話?娘娘,您思慮過甚了。”
“可你都不肯叫我的名字了,”諾敏泫然欲泣,“上次是我不好,不該只顧著自己,不考慮你和你家裡,你氣也氣過了,如今可消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