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瀾回屋去為諾敏施針保胎,紫苑和紫嫣將藥材和藥壺都一並取來,不過片刻,一碗黑褐色的藥汁就端了上來。
楚君瀾扶諾敏起來:“娘娘,這藥味道不好,您忍著點。”
諾敏眼圈紅紅的,想對楚君瀾說“不要對我這麽客氣”,可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原也不能怪楚君瀾。
諾敏吃了藥,楚君瀾便讓她躺下好生休息。
“娘娘不要多想,您好生休息著,有什麽問題,咱們都等您身子好了再說。”
諾敏淚盈盈的點頭:“好,我知道了。就是皇上那裡……”
“娘娘,皇上那是瞞不住的。即便臣婦想為您隱瞞,身邊還有這麽多的宮人和女官在呢,他們為了活命,也會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定會回明皇上的。”
諾敏撲簌簌的又掉了眼淚:“我,我知道做錯了,可不能讓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是我做的,若知道了,我恐怕……”
“好了,娘娘莫哭,先休息吧。”
楚君瀾笑了笑,為諾敏掖好了被子。
正當此時,外頭忽然有婢女來回話:“回世子妃,淑妃娘娘駕臨王府,吩咐您立即去迎秋閣,給蔡王妃診治頭痛。”
那婢女態度著實趾高氣昂,楚君瀾原本就壓著火氣,此時更增三分怒意,但她依舊面色沉靜,絲毫不見異樣,笑著對諾敏道:“恐怕給蔡王妃看頭痛病是假,叫我過去問紅花之事是真。”
“那怎麽辦?”諾敏蹭的坐起身,焦急地道:“這事兒怎的傳的這樣快?”
“下人怕擔乾系,自然急著往上回話了。”
“可,可淑貴妃找你過去做什麽呢?這件事原本也與你不相乾的!”
楚君瀾笑著道:“娘娘的胎是我來照顧的,出了問題自然是第一個問我,好在您現在無恙了,放心,臣婦去回過了淑貴妃便回來。”
諾敏雙眼當即就蓄滿了淚水,覺得自己簡直無顏面對楚君瀾。她現在已經後悔了。是她思慮不周全,才導致這樣的狀況。
“不行,事情是我做的,要回話也該是我去回,我跟你一同去。”諾敏掀開被子就要下地。
楚君瀾見她是真的焦急,也是真的後悔,心裡歎息,安撫的扶著她坐下。
“娘娘不要動,還是安穩休息一會為妙。也正是因為年輕,娘娘的身子才能這麽快的穩定下來,若是真出了問題傷了根本,那可是仙丹都無法彌補的了。”
諾敏被唬得臉色蒼白,含淚點頭:“我知道了。”
楚君瀾這才起身出門,叫上紫苑和紫嫣,一起去了蔡王妃的迎秋閣。
上房距離迎秋閣距離近,轉個彎過個月亮門便是了。
剛來到迎秋閣門前,就見幾名穿著淺灰色葵花衫的內侍左右侍立。
那些人一看到楚君瀾,立即端凝神色,沉聲道:“世子妃,淑貴妃娘娘等您多時了。”
態度冷淡,山雨欲來。
紫苑和紫嫣心中不安,兩婢女對視一眼,怕裡頭設了什麽埋伏,便隻紫嫣一人跟著楚君瀾進去,紫苑留在了門口。
內侍們見紫苑站在了不遠處,倒也沒多問什麽,就隻著人引路,引著楚君瀾往裡去。
迎秋閣今日的氣氛與往日的散漫不同,變得緊張肅殺。
楚君瀾吩咐紫嫣:“你留在屋門口,不必進去了。”
紫嫣當即行禮道是,打定主意,只要出了事,她立即往外去傳話,讓紫苑去請世子爺。
楚君瀾繞過門前的新換的蘇繡鯉魚戲蓮屏風,就見淑貴妃端坐在首位,蔡王妃頭上戴著個玫紅色鑲嵌珍珠的齊眉勒子,面色蒼白的坐在側位。
“給淑貴妃請安,給蔡王妃請安。”楚君瀾禮儀周全。
淑貴妃看著楚君瀾,面色得意,仿佛眨眼之間就能要了楚君瀾的命。
“怎麽這次見了本宮,終於學會規矩了?”
楚君瀾垂眸笑道:“娘娘言重了。臣婦雖然愚笨,規矩還是懂得的,對娘娘的恭敬和尊重也是一如既往。”
“好個油嘴滑舌,怪道你頭頂兩個婆婆都壓不住你,如此狡詐陰險、口燦蓮花之人,竟還能腆居恭親王世子妃之位,本宮也真是替才華出眾、人品厚道的世子鳴不平啊。”
身為宮嬪,這樣在臣子家中做客,又直白的斥責臣子的家眷,做的便已經是過分到極致了。
楚君瀾微笑,低眉順目地道:“臣婦一直以為,淑貴妃娘娘對皇上忠心耿耿、尊重信任,不料想竟是臣婦錯了。”
“你這是何意!”淑貴妃惱怒。
楚君瀾道:“臣婦雖腆居世子妃之位,可這位子也不是臣婦家中上趕著求來的,而是張王妃先去說媒,後來皇上也看重,還特地為臣婦尋了個好娘家。臣婦雖不好,但有幸得皇上抬愛,怎麽到了淑貴妃這裡,就將皇上的看重全盤否定了?想來,定是淑貴妃娘娘對皇上的安排不滿,才有此一說。”
這頂帽子著實太大太重,將淑貴妃堵得面紅耳赤,心下也慌亂了:“本宮幾時說過皇上的不是?你這刁婦,休要含血噴人!”
“臣婦哪裡敢,話是方才娘娘說的,在場的宮人和蔡王妃都可以作證。”
淑貴妃戴著三寸長鏤空金漆鑲寶石護甲的手緊握著圈椅扶手,面色嚴峻地道:“本宮是在斥責你,你休要混淆視聽。本宮問你,玉妃妹妹的胎,是不是你拍著胸脯保證定會好生照顧,皇上才交給了你的?怎麽本宮卻聽說了玉妃妹妹在你照料之下,竟然吃了紅花?你休要打著”
楚君瀾道:“玉妃娘娘的確誤食紅花,此事即便淑貴妃娘娘不問,臣婦也要回明皇上的。”
淑貴妃楚君瀾一句話噎的差點一口氣堵在胸口。
她本已做好了楚君瀾矢口否認與她耍賴的心理準備,畢竟照看宮嬪的胎,卻讓宮嬪吃了紅花,這等罪名可不單單是一個人的罪過,還會累及家人,這若是皇上一瞪眼,謀逆的帽子都能扣上。
淑貴妃認定楚君瀾必定會狡辯,將所有的過錯都設法推脫開。
沒想到,她自己竟痛快地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