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王妃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楚君瀾素來是爆炭脾氣,最不肯吃虧的,今日卻在恭親王面前賣起乖來,她若再多追究,倒是顯得她不慈。
蕭煦冷淡睨了蔡王妃一眼,便是扶著楚君瀾的手走向馬車:“上車吧,外頭冷,不要吹了風才是。”
見蕭煦對楚君瀾如此溫柔小意,蔡王妃便更氣了。
這時,馬車中張王妃不高不低地道:“蔡妹妹快些上車吧,才剛不是還吵著說遲了?再耽擱下去才是真的要遲了。”
蔡王氣悶地瞪了張王妃一眼,轉身也上了車。
馬車一路輕微搖晃著往尚未竣工的皇宮而去,楚君瀾靠在蕭煦身上,耳墜子隨著馬車的搖晃擺動:“我瞧著蔡王妃才剛消停了沒兩日,這便又抖起來了?”
蕭煦蹙眉道:“她素來如此無禮,也不知蔡家是如何教導女兒的。”
楚君瀾聽得哈哈大笑,拍拍蕭煦的肩頭道:“她自然是有恃無恐了。其實細想想也就懂了,皇上隻請了咱們家和蔡家,作為蔡家的女兒,她能不得意?前兒王爺還因她回蔡家去而不滿,如今她也算是翻了身。”
蕭煦點頭,摟著楚君瀾的手收緊了一些:“稍後進了宮,飲食上你自己也要留心,雖然皇上是一番好意,可我總有種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之感。”
楚君瀾也有同樣的感覺,便點頭輕聲道:“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恭親王府的車隊一路來至於宮門前,還不等上前稟告守宮門的侍衛,便見一行穿著深藍葵花衫的內監蝦腰快步而來,為首一人手執犀柄拂塵,面帶笑容,正是大太監李德芳。
“李公公,這般冰天雪地的,還要去辦差?”張王妃先下了馬車,笑著與李德芳打招呼。
李德芳忙恭敬的給恭親王行禮,滿面堆笑道:“回王爺的話兒,皇上瞧著時辰差不多了,特地吩咐奴婢帶著人出來迎接您的,您快往裡請。”
恭親王滿面惶恐、受寵若驚的拜了拜:“多謝皇上體恤臣下。”回頭又招呼王府人,“快都跟上來,別誤了時辰。”
“是。”眾人齊齊應神,這一次蔡王妃也乖巧的點頭應下了,再不多做爭論。
楚君瀾與蕭煦攜手,跟隨在恭親王、張王妃、蔡王妃三人身後,而其余恭親王一脈的公子、小姐們則跟隨在最後。
楚君瀾一面走,暗暗將走過的路都記了下來,走到了宮道的盡頭,遠見著還有施工未完的圍牆在,他們才意識到眼下皇宮還沒建成。
“王爺,皇上吩咐將除夕晚宴預備在養心殿的偏殿。您請隨奴婢來。”
“有勞。”恭親王笑容和煦,對路上所見一切都看在眼裡,卻並未表現出任何情緒。
楚君瀾有些走得疲倦,皇宮佔地甚廣, 她最近食欲不好,吃的不好身上自然也什麽力氣,索性由著蕭煦拉著她的手。
一路來到養心殿外,便見偌大一個寬敞院落已是燈火通明,穿了深藍內監常服的內侍與著粉衣紫裙的宮女列在兩旁,見了人來,齊齊行禮。
李德芳引眾人知己進了養心殿的偏殿。
楚君瀾踏著丹墀,抬眸四顧,目光便落在殿內已分兩側四列擺放開的條案上,案上此時已預備妥了酒菜,幾後的矮凳上也擺放了官綠色坐褥。
景鴻帝與淑貴妃一主一次是端坐首位,六皇子則正與數名衣著不凡的老少男女低聲交談,六皇子身姿筆挺,應答和宜,顯得風度翩翩。
楚君瀾便知,蔡家已早他們一步先到了。
恭親王帶著家眷走向景鴻帝,蔡家人便與六皇子停止了交談,往兩邊退開。
恭親王端正跪下,叩頭道:“臣蕭日朗拜見皇上!”
蕭煦、蕭運誠、蕭運廣等男丁都跪在恭親王身後。張王妃、蔡王妃便也帶著女眷們行禮。
景鴻帝笑逐顏開,連連道:“免禮,免禮。今日除夕,不過是開個家宴,請的也都不是外人,諸位都坐吧。”
“多謝皇上。”蔡家與恭親王家異口同聲。
楚君瀾與蕭煦一同坐在恭親王身後的位置。
景鴻帝笑著吩咐開宴,立即便有穿著粉嫩清涼的舞姬隨著絲竹管弦之音款款而來,甩動水袖舞了起來。
六皇子坐於景鴻帝與淑貴妃的下手位,見狀便起身為景鴻帝與淑貴妃斟酒。
景鴻帝笑著舉起酒杯,在靡靡之音中慢條斯理道:“今日除夕宴,朕請了蔡家和恭親王家,諸位可知是為何?”
楚君瀾垂眸,將情緒掩藏起來,景鴻帝還不是怕臣子們因先前一百八十萬兩白銀的事起齟齬?
景鴻帝道:“朕為的,便是咱們能君臣和樂。朕力排眾議處遷都至地,身邊可信之人不多,你們兩家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希望,咱們能齊心協力。”
“皇上言重了,臣惶恐。”恭親王起身行禮,楚君瀾等人隻好跟著起來行禮,“臣全家人必定萬事以皇上為重,但憑吩咐。”
蔡家的老族長蔡茂昌也起身道:“草民等也是這個意思。”
蔡家人不做官,便隻自稱“草民”。
景鴻帝大為滿意,頷首道:“ 無論從前發生過什麽,今後朕的身邊少不得你們的輔佐。今日借此家宴,諸位滿飲此杯吧。”
“多謝皇上。”眾人都端起了酒杯。
楚君瀾聞了聞杯中之物,便一陣惡心,是以她只是用唇碰了碰就被便放下了。
景鴻帝便吩咐了眾人落座。六皇子得到淑貴妃的暗示,忙起身下來了丹墀,挨個為兩家人斟酒。
等候六皇子走到近前的時間,蔡王妃低聲嘲諷與她隻隔著一張桌子的楚君瀾:“怎麽,皇上親自敬酒,你也瞧不上了?”
楚君瀾聞言詫異回頭,就連周圍其余人也是如此。
“蔡王妃,何出此言?”楚君瀾笑著,壓低聲音道,“能得皇上敬酒著實三生有幸,只是我這會子不宜飲酒罷了,蔡王妃是知道禮數的人,皇上都不會介懷,蔡王妃也便不必為了此事過多操心了吧。”
蔡王妃被頂撞的面紅耳赤,偏生這裡不是她能吵的場合,便只能冷著臉生悶氣。
淑貴妃遠遠見蔡王妃如此 面露個嘲諷的笑,與蔡家老族長目光相對,交換了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