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殿下,要不要屬下去問問?”隨從壓低聲音問。
六皇子垂眸,掩住眸中的情緒,頷首道:“便悄悄去打探一番,注意,不要驚動了人。”
“是。”隨從快步退下便去照辦。
回府的一路上,六皇子的表情雖然如常,但心裡卻已滿是疑惑。
這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很多,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卻與他生的如此相像,這便難免不讓他猜疑了,尤其是他是未來的儲君人選,眼下平白無故就見到這樣一個人,他心中很難不去在意。
因是六皇子的吩咐,再加上蔡家的底蘊在,去調查的隨從很快便將結果送到了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低頭看著手中的奏報,眉頭高高挑起,興味地道:“竟是個來打官司的?”
“是,卑職一去衙門,知府大人一聽是您的吩咐,立即便調閱了卷宗,將這人的身份查了個明明白白。”隨從的笑容裡滿是諂媚,還有幾分能跟隨六皇子身邊的得意。
六皇子對隨從如此態度極為受用,“嗯”了一聲,繼續看了下去:“嘖嘖,葉思齊?名字倒是不錯,他爹的墳地被人給挖了?這可倒是可憐見的。”
“可不是麽。不過挖人墳雖不是什麽磊落之事,可也要看挖的是誰的墳,這人的父親,說來殿下您可能還見過。”
“哦?”六皇子將奏報放下,挑眉一笑,“是什麽人物,能讓本皇子見過?”
“他親爹就是大長公主府那位失蹤了多年的郡主宜賓,狀元葉昭啊。”隨從眉飛色舞地道。
“說來也是慘,這個葉思齊是早年葉狀元中了狀元之前在與一鄉下女子生的,葉昭後來高中狀元,又攀上高枝兒做了儀賓,就將原本鄉下的妻兒丟在一邊不聞不問,沒多久那個鄉下婦人就死了。這個葉思齊雖吃了不少苦航大,倒也是個孝子,得知了親爹亡故的消息,還在鄉下給立了一個衣冠塚,只是葉昭許是得罪的人太多了。連墳都被人給挖了,墳地被人佔了。”
六皇子點點頭:“他父親作孽,將他帶累了,倒也是無法。”
“您說的是。”隨從恭敬點頭。
“罷了,這事兒知道了也就罷了,不必再理會。”六皇子隨口吩咐。
“是。”隨從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敢再提那個葉思齊與六皇子孿生子一般的長相。
六皇子垂眸想了想,喃喃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世上有那麽多長得相似的人,偶然遇上一兩個長的一樣的也不稀奇。”
“您說的極是。”隨從笑著行禮退在了一邊。
可話雖如此說,六皇子心裡卻有些疑問。
這世上真的存在如此相像的人嗎?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人,竟生得與他雙生子一般,且這人還在京城裡行走,他又是未來的儲君……
他極想去調查,又擔憂過度在意一個不相關的人,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時間心情鬱悶起來,偏生因為楚君瀾那賤人,他的“樂趣”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重拾起來,生怕叫人抓了把柄再告到父皇那裡去,一時憋屈異常。
“今夜,本皇子想看個熱鬧的。”六皇子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吩咐。
隨從面色一凜,正色道:“是,屬下這就去催一催,定要讓您看到個宏大的。”
“嗯,做的乾淨點。”
“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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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睡夢中的楚君瀾聽見遠處“轟”的一聲悶雷響,身邊的孩子吭哧了兩聲,忽然哇的大哭起來,將她嚇得一個激靈,忙將孩子抱在懷裡:“乖,別哭別哭,娘在呢。”
“這雷聲也太響了。”蕭煦聲音還泛著初醒的沙啞,起身去取了一件小襖披在楚君瀾肩頭。
楚君瀾轉過身,一面喂孩子一面道:“睡前瞧著還是晴空萬裡的,怎麽會然打這種悶雷?雷聲也會只有這麽一聲。”
蕭煦起身,推窗往外看去,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卿卿,外頭的情況不大對。好像是西南方向走水了。”
“西南方向?”楚君瀾拍著如升的動作微頓,孩子立即就哼唧起來,她趕忙又恢復了動作,憂慮地蹙眉,“神仙釀的酒莊就在那個方向,剛才的那一聲悶響或許不是雷聲,而是爆炸。”
蕭煦聞言面色便是一沉,若真是那樣京城裡只怕又要亂起來了。
果然楚君瀾猜測的不錯,不過片刻,殿外就傳來宮人們低低的說話聲,聽起來嘰嘰喳喳的,似乎極為慌亂。
如升才剛睡著,楚君瀾不敢將孩子放下,就那麽一直抱著,回頭示意蕭煦出去看看。
不過片刻,蕭煦便面色凝重的回來了:“城郊走水了。水龍局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現在都已經趕了過去,看著今夜的風向,似乎會波及城裡。起火點現在尚且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確是在酒廠方向。”
楚君瀾擔憂地抿著唇,一面哄著孩子搖晃,一面壓低聲音道:“只怕這次事又是針對我而來的。酒廠的事我都交給了傅公子,傅公子辦事素來謹慎,從前在舊都都沒出過岔子,眼下卻從酒廠裡走水……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只怕最後皇上都要問責的。”
“若問責,傅公子便是首當其衝了。”蕭煦擰緊了眉頭。
畢竟“神仙釀”對外的東家已經死了,傅之恆才是真正運營之人,神仙釀的背後還有那麽多身份頗高的古董,若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就連這些人都要被波及。
楚君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抿了抿唇壓低聲音道:“其實都不用猜,京城裡最恨我的,又沒有入股神仙釀的,也就那麽一個。”
“神仙釀的酒票不少人手中都有,出了這麽一個事,只怕事情不好辦了。”蕭煦緊著便想到了這一茬。
楚君瀾也點頭:“無論如何,得先滅火才是,若傷了人的性命,我心裡難安。”
將已經睡著了的如升放下,仔細的給他蓋上小被子,楚君瀾輕手輕腳的下了地,走到蕭煦身邊低聲道:“咱們能不能這會想辦法出宮去?你如今是皇長子了,京城裡出了事,也不能不管不顧。況且若有傷者,我也能出一份力。”
蕭煦摸了摸楚君瀾微涼的臉頰,道:“好,出了這麽大的事,父皇恐怕也驚動了,我先去問過父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