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楚樺等人告辭後,楚華庭和楚華雲還是決定要去求一求傅之恆。
“必定要所有的努力都做過才行,不能不戰而退,就這麽放棄。”楚華庭語氣堅定。
就算到最後一步真要劫法場,他也要將所有想到的辦法都試過再走那一步。
要知道,若是真的需要劫法場才能解決問題,那就真是要將全家的安危都壓上了,他不可能不考慮自己的妻兒。
一夜忐忑,次日陰雨霏霏,楚華庭和楚華雲策馬出城,依著紫嫣所說的方向找了過去。
誰知到了地方,見到了不少流民與貧苦百姓,卻沒見到傅之恆。
“兩位公子來的不巧,傅公子前些日就進城裡去了,聽說是要去面聖的。 ”
楚華雲心下一喜,回頭看著楚華庭:“大哥,傅公子會不會是去幫三姐姐了?”
楚華庭抿唇頷首,“極有可能。”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被氤氳霧氣籠罩著的淮京成,心下竟生出一些希望來。
※
楚君瀾自從景鴻帝回去,楚君瀾便一直等著外界的消息。
然而兩天過去,外界仍舊沒有消息,只是從海棠等小宮女的耳中聽說六皇子的傷情已經穩住了,性命應當無憂。
六皇子沒有死,楚君瀾也悄然松了一口氣,她不知蕭煦當時的心情,卻知道若是六皇子死了在他手中,只怕她提出的辦法景鴻帝就未必會采納了。
正當楚君瀾斜倚臨窗的大引枕發呆時,窗子外忽然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
“啊?”
“天啊,怎會這樣!?
“這話可不敢亂說,你從哪裡聽來的。”
“方才回來時,聽兩個去傳膳的小內侍說的,他們是皇上宮中的人,消息應該是真的。”
“我的天,可憐了那樣癡情的一個人,為了世子妃開脫了罪刑,然後便自盡了。”
“說不定那位一開始就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了,裡頭這位還懷著身孕呢……”
楚君瀾雙眼圓睜,蹭的起身,大步到門邊一把推開房門。
海棠等宮人正坐在不遠處聚在一起低頭做針線說體己話,聽聞開門聲,都被嚇了一跳,回頭就看見楚君瀾臉色煞白的站在門口。
幾個小宮女都站起身,無措的放下了繡繃。他們什麽都沒做,剛才說話的聲音也足夠低了,在屋裡的人哪裡會聽得見?
可看楚君瀾那忽然變化的臉色,海棠等人不由猜測他們說的話是不是被楚君瀾聽去了。
楚君瀾此時腦子嗡嗡作響,半晌方回過神,沙啞聲音問:“你們說,蕭煦自盡了?”
小宮女們面色大變,撲通撲通的跪了滿地:“世子妃息怒!世子妃息怒!”
“我沒動怒,你們剛才說的可是真的?真的聽皇上宮裡的小太監說,蕭煦自盡了?”楚君瀾走向海棠,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沒有站穩。
海棠抿著嘴唇,已被問到了面前,只能實話實說:“回世子妃,的確是聽說了。”
楚君瀾呆呆看著海棠,眼前浮現的卻全是蕭煦的身影。
初見時,她將他按在牆上,趁著他身中劇毒,霸道的欺負他打不過她。
後來他們達成協議,他施展輕功帶她飛簷走壁去看了一場不交票銀的戲。那是她第一次親身體會到這個世界輕功的存在。
再後來,他經常半夜翻窗來見她,她為他解毒,給他施針。
他裝傻時,又俊又呆的自稱“煦煦”。
他失憶時,卻還為了履行責任而為她放棄前程進了太子軍。
……
他們一路走到現在,幾經波折才能在一起,可他卻為了他屠了蔡家,為了她傷了六皇子,如今自盡,何嘗不是一種殉情?
種種畫面都在她的眼前旋轉,最後擰成了一個漩渦,楚君瀾眼前一花,險些摔倒。
“世子妃!”海棠手忙腳亂的起身將楚君瀾攙扶住,“您節哀啊,再說,或許世子沒事呢,奴婢們也只是聽說。”
“不行,我得去看看,萬一還有救呢?”楚君瀾推開海棠就往外走,臉色煞白,口中喃喃,“便是他服了鶴頂紅,我都有辦法救活他,我要去刑部大牢看看。”
幾步闖到了鍾粹宮門前,一腳就將門踹開了。
宮門沒落鎖,卻也是十分沉重,要兩個宮人合力開關,誰也想不到一個孕婦竟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將宮門外守著的侍衛也給唬了一跳。
“世子妃,您不能出去!”侍衛回過神,意識到楚君瀾是要闖宮,急忙阻攔,“皇上吩咐過,您不能踏出宮門一步!”
“給我讓開。”楚君瀾周身氣勢暴漲,柳眉倒豎,臉色蒼白,就更給人幾分凌厲之感。
侍衛們察覺到楚君瀾的氣勢與從前大不相同,一個個如臨大敵,將身子組成了一堵人牆。
楚君瀾無心戀戰,這時其實用她配置的那些“小瓷瓶”“小紙包”是最好不過的,可她手中並無這些東西,便隻得調用內力配合諾敏給了她的銀針。
侍衛們本不敢傷害楚君瀾,未免有些束手束腳,加上楚君瀾出其不意又豁出性命去 ,不等侍衛們反應過來,就被楚君瀾幾針定在原地。
眼看著楚君瀾風一般往外衝,侍衛們心裡充滿絕望,皇上若是知道他們讓人犯逃走了,還不扒了他們的皮?
而沿途遇上的宮人,有不認得楚君瀾的,還納悶為何會有人在宮裡發足狂奔。認得楚君瀾的,知道她是從鍾粹宮逃了出來,愣神過後便大叫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恭親王世子妃逃走了!”
楚君瀾許久不曾扎調動內力,身法多月不曾練習過,體力上也有退步,但是根植與骨髓中的靈活步法卻不會忘記。
她習慣於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摸清四周環境,閑時也會在腦海中勾畫出好幾種路線圖,以便突發狀況時選擇逃離的路線。
如今她腦海中有明確的目的地,那就是蕭煦所在的刑部大牢,確定了方向,擋路的宮牆都不再是障礙,她不顧一切的翻牆而過,飛簷走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皇宮。
到了宮外,不過多時就遇到了一輛馬車,楚君瀾等不及,慌忙丟下一把金瓜子,買了那駕轅的馬就策馬狂奔。
馬車夫撿起那些金瓜子,驚的眼珠子險些掉下來,不住的低聲道:“這是哪裡來的神仙,發財了,發財了……”
街上依舊那麽繁華,對於被囚禁這麽久的楚君瀾來說,這外頭自由的景色著實吸引人。可她無心去欣賞,隻悶著頭往刑部大牢趕 。
若是蕭煦現在還只是彌留,她快一分,他的生機就可以多一分。
可若是蕭煦現在已經……
楚君瀾雙眼赤紅,將馬催的四蹄如飛,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刑部大牢門前。
兩個值門正湊在一起低聲扯閑篇,聽見馬蹄聲靠近,當即奇怪的轉回頭看來。
見來的竟是個容貌出色的少婦,禁不住蹙眉:“你是什麽人?”
楚君瀾翻身下馬,氣喘籲籲的問:“恭親王世子蕭煦,現在怎麽樣了?”
那兩個值門一愣,對視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右側有錯雜的腳步聲快速逼近。
楚君瀾轉回頭,神色立即冷了下來。
就見蔡家老族長坐在一定雙人抬的滑竿上,身邊跟著十余名隨從,一路正往刑部大牢門前來。
難道蔡家是得了蕭煦自盡的消息,特地趕來補刀的?
楚君瀾要緊牙關,怒意沸騰,此時她終於徹底明白了蕭煦怒殺蔡家人,又捅了六皇子兩刀時的心情,因為這些人,著實太可恨!
“這不是恭親王世子妃?”蔡老族長十分詫異的抬起手吩咐落轎。
隨從小心翼翼將滑竿放下,蔡老族長站起身,撣了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看起來雖然憔悴了許多,也比先前瘦了一些,但只看神色,卻感覺得到他的精神十分亢奮。
“你不是應該被關起來了,怎得還能在外頭胡亂走動?”蔡老族長說到此處,當即反應過來似的,焦急的道,“你難道是逃出來的?來人,把這個妖女給我拿下!”
“是!”隨從們立即聽命,朝著楚君瀾迎面衝了過來。
楚君瀾急著去救蕭煦,哪裡還有閑工夫在這裡耽擱?此時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麽都顧不上了,迎面直衝了上去,攔路的有被她用內力震開的,也有用銀針定住的。蔡家這些侍從的武藝在楚君瀾看來都很一般,尤其是她現在還豁出一切去,這些人就更不是她的對手。
眨眼之間,楚君瀾就闖到了大牢門前。
值門的兩個差役見情況不妙,早就尋了人來,生怕對方是來劫獄的,結果他們果真沒猜錯,那女人瘋了一般,那麽多人都攔不住她一個,差役們衝上去,一時之間也不是對手。
楚君瀾在這些人的震驚之中直衝進了衙門,隨手抓了個人問路,便直接往牢房去。
此時她已經感覺到疲憊腰腹部也有些不舒服,可急著去救蕭煦的心情讓她根本顧不上自己,直接闖進了牢門。
牢房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發霉腐朽的氣味,楚君瀾焦急的叫道:“蕭煦,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