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瘓?”張王妃一愣,血色立即從臉上退去。
楚君瀾點頭:“若是運氣好,或許上半身還能動作,若運氣不好,可能全身都不能動,王妃還是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我兒有可能往後余生都臥床?”
楚君瀾點點頭,雖蕭運鵬落此下場是罪有應得,但看張王妃做母親的這樣神色,心裡依舊有些不舒服。
張王妃呆呆看著蕭運鵬,一時間萬念俱灰,早前的崢嶸之心也都熄了。蕭運鵬若無生育能力,尚且無法去爭奪世子位置,如今人都成了癱子,她還能指望什麽?
半生的努力都在這個兒子身上,她還指望著蕭運鵬能為她爭一口氣,讓她的娘家往上竄一竄,如今呢?
楚夢瑩等侍妾聽聞蕭運鵬竟有可能成個廢人,也都哀哀哭泣起來。她們本就以色侍人,蕭運鵬不能人道時,她們不能指望生下一兒半女防身,命就已經夠苦了。如今癱了,她們日後該如何?
屋內一片寂靜,人人皆有哀色。
半晌,張王妃猛然抬眸看向楚君瀾:“我兒曾得罪過你。”
楚君瀾原本還有一些惻隱,乍聞張王妃之言,那些惻隱就都成了笑話。
“是啊,他做的,何止是得罪?”楚君瀾冷笑,“我能保住他的性命已經是以德報怨了,若不是王妃主動求我與我交易,我也不會答應蹚渾水,我就知道,無論救治到何種程度,王妃最後都會埋怨我。”
張王妃被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當著眾多侍妾和心腹下人的面,又不好反悔,咬牙道:“本王妃並無此意。”
“沒有最好,”楚君瀾道,“請王妃兌現諾言吧。早日結束了交易,我也好回去休息,一夜沒睡,乏累的緊。”
楚君瀾畢竟費盡心力熬夜一也,幾次危機之下將蕭運鵬的命保住了,張王妃也不好再多言其他,揮退了嚶嚶哭泣的侍妾和身邊的隨從。
張王妃道:“當年,徐墨染嫁入王府時便懷有身孕,我當時待字閨中,便聽說徐墨染與皇上有首尾,偏王爺對徐墨染愛慕非常。”
一句話,便讓楚君瀾心裡緊縮。難道蕭煦果真是皇上與徐氏之子?
“當時,淑貴妃還不是貴妃,但皇上對她也十分寵愛,淑貴妃與徐墨染本來是手帕交,自己的好友偷背著自己與皇上顛鸞倒鳳,淑貴妃既氣惱背叛,又妒忌徐墨染有孕,便命身邊的宮人,來王府賜補湯。那個賜補湯的人,就是你母親陸氏。”
楚君瀾貝齒緩緩咬住下唇,原身的母親陸氏曾是淑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宮女,出宮後淑貴妃為他尋了良緣,還賜了宅子,對她不算虧待。
張王妃嗤笑了一聲:“那碗補湯的作用大家心知肚明,誰知你母親竟對徐墨染心生憐憫,不想害她一屍兩命,就提醒了徐墨染,回宮複命時告訴淑貴妃,補湯已經用了,孩子已經滑胎。做過這件事,淑貴妃就將你母親放出了宮配人,還賜了她宅院,選了個良人。”
楚君瀾雙目灼灼望著張王妃:“這件事理當是機密,王妃又如何知曉?”
“我如何知曉?”張王妃嗤笑一聲,嘲諷的道,“淑貴妃識人的眼光太差了,本以為給你母親尋的是個良人,誰知是個卑鄙無恥之徒。過了幾年,徐墨染不在了,我也已經是王妃了,有一天,你親生父親楚才良忽然找上門來,說要賣給我一個消息。”
“難道,當年的事……”
“不錯,”張王妃道,“偶然一次,楚才良從你母親的夢話裡聽到了此事,他覺得是個能做一番文章的好機會,就來找我賣消息,我雖做事不擇手段,但也瞧不起這樣的人,就將他攆出去了。這消息他沒賣給我,後來又賣給誰了,你猜猜?”
楚君瀾面色平靜,似乎內心毫不生波瀾,可雙眸卻已如墨一般漆黑。
張王妃回頭看著昏迷之中的蕭運鵬,戴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指一下下撫摸著愛子的額頭。
“博爾諾汗當時雖還沒統一北元,可他的身份地位,身邊女人並不缺,他當時又是來與大雍合作的,再怎麽好色,也不會見個美人就把持不住,何況是在朝廷命官的家中……就如同我的兒子,再好色,也不會將人奸淫致死,更不會嫌命長,去對皇上的妃嬪下手。”
張王妃說到此處,眼淚再次決堤,趴在兒子身上嗚嗚的哭泣。
楚君瀾抿唇,悄然離開,出門後帶上滿臉疑問的紫苑和紫嫣,沉默的回了靜軒。
她不知道張王妃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以張王妃的性子,想挑撥她與淑貴妃之間的關系,從而讓她心生嫉恨連帶著與蔡王妃過不去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此事,至少有一個方向可以確認。
她可以去找楚才良求證!
楚君瀾雖然一夜沒睡,身體上極為疲憊,可心裡裝著這事,翻來覆去攤了半夜的大餅也沒睡著。
夜半時分,紫苑來回:“世子妃,奴婢才探聽到的消息,張王妃不服氣,非說有人陷害了二公子,已經命人去仙人橋請老族長徹查此事了。
楚君瀾聞言擁被而起。
“親王之子強迫淑貴妃,之後淑貴妃竟沒追究,悄悄地回宮去了,這本就已經有些蹊蹺。如今蕭運鵬還沒清醒,即便醒來也會終身癱瘓,張王妃自然眼不下這口氣,要徹查也是正常。”
“世子妃,此事會不會波及到您身上?”紫嫣也有些擔憂,“早知道,您就不該出手相助,萬一張王妃反咬您一口,說您是故意將二公子致癱了可怎麽辦?早知道您就不該幫忙,這不成了農夫與蛇了?”
紫苑咬牙切齒:“難道他們都不要臉了?劉院使和王府良醫都沒本事將人救活,咱們世子妃好歹是保住了二公子一條命,不感恩戴德就罷了,難道還好意思來誣陷!”
“真說不準!”紫嫣跺腳。
眼瞧著兩個小丫頭自己嚇唬自己,楚君瀾好笑的搖頭,安撫道:“好了,都快去歇著吧,說不得明兒天亮後還有一場大戲要看。放心,我豈是人說誣陷就能誣陷的?大雍朝的大夫多了,是不是我害的,一驗便知,安心,都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