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楚杉、蕭運鵬都敬重的商會總會長,陸運和漕運的總扛把子,竟然見面就跪倒在楚君瀾面前行大禮,還口稱“老奴”!
喜堂內刹時間一片安靜。
楚君瀾不明所以:“老人家免禮,請起。”
“多謝世子妃。”王振生雖然身材敦實,起身的動作卻利落,站起身後,雙手將厚厚的冊子捧給了楚君瀾。
“老奴奉徐國公遺命,代為經營旗下產業,待到小公爺長大成人,完婚之日,便將產業雙手奉還。這是這些年來所經營產業的目錄。”
說話間,有健仆抬著幾口香樟木的大箱子進來。王振生一指那些箱子:“那些都是帳冊,這些都是徐國公留給小公爺的。”
徐國公只有一獨生女,便是蕭煦的生母徐墨染,如今王振生不稱蕭煦世子,而是稱他為小公爺,便可看出他忠心於何人。
楚君瀾手拿著厚厚的目錄,看著健仆將香樟木箱子放下,纖細的指尖劃過木箱蓋子上的紋路,一時間心思百轉,面色漸冷。
“王會長,這些年來一直在代世子的外祖父掌管產業?”
“回世子妃,正是。”王振生恭敬的彎腰作答。
“我聽說,王會長的生意做的十分出色,手下也能人輩出?”能掌管全國大半的陸運和漕運,已不能用簡單的“出色”二字來形容了。
王振生謙虛的道:“您言重了,老奴不過是奉徐國公的命辦差罷了。”
楚君瀾嫣然一笑,豔光四射,說出的話卻沒什麽溫度:“所以,這些年,其實王會長一直都知道世子的情況?”
王振生被問的一愣。
不只是王振生,就連其余在場之人也都被問愣了。
楚君瀾看著那些香樟木箱,眼神漸冷。
蕭煦在王府過的是什麽日子?小小的孩子,親娘死的不明不白,自己身中劇毒,在他師父的幫助下,裝傻才能活到長大,饒是如此,為了抑製毒性,只能用下第二種劇毒,遭了多少的罪?
而徐國公的親信,表現的忠心耿耿,等世子大婚之日就來送還財產,可實際上呢?以王振生手眼通天的能力,他但凡肯伸出援手,蕭煦都不會過的這麽辛苦!
現在,在說什麽歸還財產,將帳冊直接交到她一個素昧相識的女子手上,王振生想的是什麽,楚君瀾用膝蓋骨都能想明白!
不過是看蕭煦昏迷不醒,無法參與,而她是個女流之輩,便於掌控,如此既能全王振生的忠誠,又不耽誤他掌握實權。
在蕭煦最需要的時候,這些人,沒出現,如今又來裝什麽忠誠,裝什麽好人?
“吱嘎”一聲,楚君瀾打開了木箱,拍了拍裡頭的帳冊。
王振生的眼神,在看到楚君瀾打開箱子時就已變了。
楚君瀾察覺到這一點,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分析,嗤笑一聲,將箱子蓋上,隨手將厚厚的那本目錄冊子塞還給了王振生。
“王會長,這些帳冊,著實不合適交到我一個女流之輩的手上。想必您也知道,世子現在昏迷不醒,幾時能醒來,還要看天意。既然是世子的外祖父留給世子的東西,他不清醒,這些東西留在我這裡又有什麽意義?”
“您是世子的發妻,自然您代為掌管最好。”王振生笑道。
楚君瀾莞爾:“咱們初次見面,您許是對我不太了解。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被人掌控,我對做傀儡也沒什麽興趣。曾經有想掌控我的,家都被抄了,這會子他們家墳塋裡墳頭草都一人高了。您再仔細想想,這些東西,還要放在我這裡嗎?”
當著如此多賓客的面,楚君瀾竟如此直言不諱的說出這等話來,讓方才還主動去巴結王振生的蕭運鵬滿臉紫漲,怒不可遏。
“你怎能如此對王會長說話!”
楚君瀾挑眉:“我不能嗎?何況做小叔的,這般與長嫂說話也不合規矩吧。”
蕭運鵬險些被氣了個倒仰。
王振生聽了楚君瀾的話,卻是第一次整肅神情,認真的看著她。
他的心裡千回百轉,轉過了無數的念頭,最後正色道:“世子妃是聰明人,這些帳冊,由您代收,將來轉交給世子,著實再好不過了。老朽已經掌管了這麽多年,如今也終於能夠放下心來,不辱國公爺對我的信任。”
話說的漂亮,意思卻很明白。
楚君瀾只是將帳冊代為收下,卻沒有掌管的權力,更沒有發號施令的權力,一切都要等蕭煦醒來,才有蕭煦來定奪,要是蕭煦一輩子都不醒來,那楚君瀾就是提供庫房幫忙收著帳冊罷了。一切生意,還是要王振生說了算!
王振生能將此事說的如此明白,倒是讓楚君瀾心生感慨。
交易的明明白白,楚君瀾覺得,這對她與蕭煦並沒有壞處。
“也好。那便說好,這帳冊我只是代為看管。”
“您言重了。”
“請入席,吃一杯喜酒。”
楚君瀾一轉方才的凌厲,再度溫和有理的招待客人。王振生也十分配合的入了席。場面再次熱絡起來。
有人為了楚君瀾真心的開心。
也有人氣的快炸了肺。
張王妃氣的渾身發抖,楚夢瑩差點都要氣哭出來。
本以為今日能看楚君瀾吃癟出醜,誰知道這麽多人給她撐腰,就連皇上都對她十分慈愛,就在大家以為也就如此的時候,又有個他們平日都要好好相處甚至稱得上巴結的人,認楚君瀾為主!
張王妃咬牙切齒:徐墨染那個賤人,活著時候討人厭,死了都這樣惹人厭煩,徐國公府都斷了香火多少年,銷聲匿跡了多久了,偏偏要現在蹦出來!
張王妃越是憤怒,就有人越是開心。
三叔楚杉走到楚君瀾跟前,笑著低聲道:“大侄女,這下子可好了,往後若是三叔生意上要運輸什麽,陸運還是漕運上有需求的,你可要幫三叔說幾句話才是。”
楚君瀾哭笑不得:“三叔,您可太高看我了。”
一桌人都哈哈大笑。
同一時間的外院書房,恭親王站在門廊下,看著正廳張燈結彩的方向,聽著心腹的回話,當聽到徐國公的人將財產帳冊送還寄存在楚君瀾處時候,隻默默的點點頭。
“罷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