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傳言?”楚君瀾奇道,“這可就怪了,我平日也不招惹什麽人,怎會有人平白無故的傳我的傳言?再說這麽早,你們是怎麽知道城裡有傳言的?”
要知道此時甚至未到昏省的時間,太陽還沒徹底升起呢。
鹿宛松見她如此問,隻得道:“原是昨兒先有人在我母親跟前嚼舌,說你給葉公子看病治壞了,勸我母親不要用你開的方子,我姐姐在母親身邊聽了個正著,跟那人理論了幾句,憋了一肚子氣,出來就叫我打探一下這消息哪裡裡來的。誰知我昨晚命人出去探了探,不少茶樓酒肆裡都有人在議論你學藝不精治壞了葉公子。”
鹿宛松搖著頭圍著楚君瀾轉了一圈:“你怎麽回事?到底開罪了什麽人?難道你真將葉公子給治壞了?”
楚君瀾面色漸漸凝重。
她雖沒打算依靠醫術圖謀什麽名利,但她出身中醫世家,對醫道甚是癡迷,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她所用的就是她前世本家的醫術,否定她便是否定她的本家。
如此詆毀她家的傳承,詆毀她的名譽,傳謠之人,其心可誅!
見楚君瀾一張豔極的小臉沉下來,眼神冷冰冰,甚至讓鹿宛松聯想到某種喜歡群居、眼神陰冷、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野獸。
“喂,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
“你該不會真將葉公子給治壞了吧?”鹿宛松見她如此態度,便有些著急,“別看他父母都不在了,可他外祖母絕不是好纏的,就連我父親提起她都敬畏有加,那可是跟著先帝禦駕親征過的公主,文韜武略不提,行事霸道是一定的!哎我說你也真是的,怎麽如此不長眼,偏生招惹道她家了!”
楚君瀾挑眉笑了笑,神色十分灑脫:“我是怎麽招惹上你家的,就是怎麽招惹上她家的,都是緣分。我這人做事素來喜歡隨緣。小乖乖,咱們走了。”
小乖乖依依不舍的抱著旋風的頭,在它腦袋上蹦了兩下,小爪爪又抓抓旋風的腦門,這才竄回楚君瀾肩頭。
旋風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楚君瀾,揚起脖頸嘶了一聲,鹿宛松忙回身牽住了旋風的韁繩,跟上楚君瀾的腳步。
“你心裡有沒有個成算?如今城裡對你的傳聞實在是太不好了!一個是你學醫不精就給人看病,當初不少在大長公主府裡給葉公子看過病的大夫都出來現身說法,再就是……”
楚君瀾見他猶豫,回眸笑著問:“怎麽了?還有什麽傳聞?”
鹿宛松瞪了她一眼,仰著下巴道:“再就是有人說,恭定王府那傻子都不肯娶你,你們兩家的婚事才拖延到現在的,我看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裡傻笑,真是心大的不知所謂!”
明明是關心的話,他說出來偏像是吃了炮仗。
楚君瀾回眸嘲他:“我看你也是奇怪。”
“我奇怪?我哪裡奇怪了!”
“若菡明明溫柔嫻靜,那般典雅的一個美人兒,怎麽你這個做弟弟的一點都不像姐姐。”
“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懶得管你了。”鹿宛松瞪了她一眼,翻身躍上馬背,“駕”了一聲絕塵而去,撲了楚君瀾一臉灰塵。
楚君瀾揮手在面前扇了扇灰塵,噗嗤一聲笑了,笑過之後,面色再度凝重下來。
詆毀之言甚囂塵上,必定有人背後操控。
她素來不怕事大,如今既然有人發出挑戰,她接招便是了。
回到家中,昏省後便去了東跨院為楚華庭換藥。
傅之恆笑著與兄妹二人告辭:“我已在府中叨擾數日,也該告辭了。”
“安歌兄何不再多住一些時日?”楚華庭轉向傅之恆方向,“與你為伴,小弟著實學到許多。”
“是啊,住在我家裡不是挺好的?現在他們也不怎麽敢來騷擾你了吧?”楚君瀾的話要直白的多。
傅之恆莞爾,“並非這些原因,我這人自由慣了,在一個地方住的久了便不適應,總要四處看看的,袁捕頭的案子發還重審,礙於輿論,不日便會有個結果,我也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對方既如此說,楚華庭和楚君瀾便都不好再多做阻攔。
楚華庭笑道:“既如此,今晚我預備酒席,為安歌兄踐行。”
“這倒不必,預備酒席,少不得要與其余人交往,說實在的,我這人比較憊懶,實在是懶得交際,”傅之恆桃花眼亮晶晶的看著楚君瀾,“我只要有好酒就行了。”
楚君瀾被他逗的哈哈大笑:“明白,明白,我那有兩壇高純度的好酒,你帶回去吧,不過要仔細,這酒若一氣兒吃了怕是要鬧出人命,你好歹分成五六次吃。”
傅之恆苦笑:“五六次怕是不夠,我要分成十五六次吃吧,畢竟吃完了就沒了。”
“誰能想得到,堂堂傅大才子竟然還有這種苦惱。”楚君瀾再度搖頭失笑。
傅之恆傍晚時分與楚才良告了辭,出門後乘上寶樂趕著的騾車。
車上果真放著兩壇美酒,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包袱。
他將包袱打開,借著昏暗的氣死風燈,看到包袱中是兩身最新式樣料子製成的外袍,還有極有分量的棉布小包,打開一看,裡頭是十錠五兩泛著銀霜的雪花銀和一張雪花箋,上書“多謝”二字,字體灑脫,是出自楚君瀾的手筆。
傅之恆笑了笑,將銀子放回去,不由得輕歎一聲。
他的生活方式就是這樣,不論去誰府中做客,都會有豐厚的收入。可是這一次拿了楚君瀾的銀子,他心裡卻並不舒服,好像拿了這個銀子,他與楚君瀾之間就不是朋友相交,只是買賣了。
來到城中最為繁華的酒樓茶肆一條街,在一家客棧門前讓寶樂停車,傅之恆轉而將那包銀子交給他:“這個你回去交給你們三小姐,就說衣裳和信箋我收下了,這個你讓她自己收著,楚公子還要治眼睛呢。”
寶樂小心翼翼將銀子揣好,都快被那重量墜的直不起腰了:“傅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將話帶到。公子若是得了閑,就來家裡多走動走動,您在這段日子大少爺和三小姐都開心的緊。”
傅之恆笑著頷首,吩咐人將他的兩壇美酒抬進了客棧,笑道:“我曉得。”
“傅公子保重。”寶樂行了禮,依依不舍的走了。
傅之恆看著楚家的騾車上搖搖晃晃的起風等消失在巷子的轉角,才輕歎一聲,轉身進了客棧。
楚君瀾收到那五十兩銀子,想到傅之恆的笑臉,不由得搖頭失笑,也沒再追著送去。
不過她也想不到,傅之恆才走兩天就又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