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錯了事,受到懲罰,並不冤枉。走到今天,也是你咎由自取。”
王姨娘吞下了口中的飯,流著淚冷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是來趁機羞辱我的!就知道你沒有好心!”
“是啊,我就是羞辱你。”楚君瀾又塞給她一口雞腿肉。
王姨娘惡狠狠的嚼著雞肉,卻忍不住眼淚。
楚君瀾道:“我不過是來跟你做個了結罷了。你如今受到懲罰了,我雖不會原諒你,但也不想再恨你了,今天起,你就從我的心裡消失了,雖然會記得你,但是再不會為你付出任何情緒,你為你做的事付出了代價,一死百了,前塵恩怨,一筆勾銷。”
王姨娘一愣,仿佛重新認識了楚君瀾一般呆呆看著她。
楚君瀾又塞給她一口肉,隨即自嘲道:“你也別這麽看我,我不過是看你可憐,你要死了,跟你過了半輩子的枕邊人卻斷頭飯都不肯給你送,你說,他是恨你勾搭了馬岩,還是恨你害他丟了官職?”
這話著實又在王姨娘心上戳了一刀,疼的她已經快要麻木了。
她嚼著肉落淚,含糊道:“你真狠。”
“之所以你覺得我狠,不過是因為我說了實話而已。楚夢瑩和楚華章被聖上下旨貶為奴籍,擇日發賣了。”
王姨娘再次受到打擊,口中的紅燒肉都沒了味道。
楚夢瑩和楚華章是她心尖上的肉啊!雖然她被抓走時,兩個孩子都不肯為她說句話,甚至避她如蛇蠍。可是她是做娘的人,聽到這種消息,如何能夠不心疼?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們……”王姨娘絕望大哭。
看著王姨娘如此崩潰,楚君瀾心裡平靜無波,輕聲道:“你願意和我做個交易嗎?”
王姨娘抬起頭:“我什麽都沒有了,還能與你做什麽交易?”
楚君瀾道:“你若肯告訴我,當年我娘是怎麽死的,我答應你,將楚華章和楚夢瑩都買回來。不讓他們流落到別人家為奴為婢。你可願意?”
王姨娘眼睛一瞬爆發出亮光:“當真!你不要騙我!”
“你可以選擇不信我。”楚君瀾無所謂的道。
王姨娘連連搖頭:“我信你,我信!三小姐,你是大夫,醫者仁心,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說吧。”
看著楚君瀾仿佛洞徹一切的眼睛,王姨娘急切的壓低聲音。
“當年的事,其實真的與我無關,我的確恨毒了她,恨不得她趕緊去死,但是我還沒有來得及下手她就死了。
“其實我當年發現花園子裡的假山被人動了手腳,但我沒想那麽多,也沒告訴陸氏。那假山上有一塊石頭松脫了後被人輕輕放上去的,隻想不到,陸氏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那裡,也不知是和誰去的,又是怎麽弄的就一跤跌死了。
“這些年我冷眼旁觀,一直都在猜測是哪個好人幫我除掉了陸氏,但是此事的線索都指向了你父親,我就不敢再查了,你若要查陸氏的事,還要從他入手。”
楚君瀾面無表情的看著陸氏,心裡已是驚濤駭浪。
她驚疑不定,甚至忍不住去猜測,是不是王姨娘怨恨楚才良,才會在臨死之前故意抹黑,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
可是轉念一想,她與楚才良之間的關系本來也脆弱的像一層紙,王姨娘不可能不知道。
她不會去詢問王姨娘此事的真假,因為王姨娘也可以說一句“你可以選擇不信”。
“我知道了,我會去查的。”楚君瀾又喂給王姨娘一口飯。
王姨娘搖頭躲開了,急切的道:“三小姐,求你信守承諾,買了瑩姐兒和章哥兒!”
“你不吃了?”
“求你信守承諾!”王姨娘砰砰的開始給楚君瀾磕頭,才幾下,額頭上就出了血。
楚君瀾將碗筷收好,淡淡的道:“知道了。”
王姨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磕了兩個頭才回過神來,仰頭看著提著食盒的楚君瀾。
“就當我為我大哥積陰德了。但是買了他們後,我不會再管他們,他們未來的路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怎麽走。”
“這就足夠了,足夠了。多謝三小姐,多謝三小姐!”王姨娘又哭又笑。
楚君瀾轉身走向楚家的方向,王姨娘還在伸著脖子大聲道:“三小姐,你是菩薩再世,從前是我錯了,是我糊塗對不住你,我死了,來世變貓、變狗,也要報答三小姐!”
楚君瀾全做沒聽見罷了,回到了楚家所在之處。
楚才良蹙眉問:“她怎麽忽然轉了心思?對你突然感激起來了?”
楚君瀾回頭看了楚才良一眼,不動聲色的道:“人之將死罷了。”
楚才良不疑有他,點點頭道:“瀾姐兒就是太心軟,你多余給那賤人送斷頭飯,這中賤人根本不配做個飽死鬼!”
老太君和周氏等人紛紛附和。
人群之中也有人在議論方才的場景。人人都在猜測大戶人家的妾室與嫡出小姐之間的恩怨,但總歸不會是相處愉快的。
“想不到京城聞名的‘小醫仙’,倔強起來敢給自己喂鶴頂紅,心軟起來也能給死對頭喂斷頭飯。到底是行醫之人,心善。”
“是啊,你們看見沒,恭定王世子也在她身邊兒呢,都已經痊愈了,小醫仙的醫術真是出神入化啊。”
“那可不,小醫仙可是戚神醫的傳人。”
“你聽什麽人說的?可當真嗎?”
“都這麽說。”
……
百姓的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不過片刻,日上中天,監斬官高聲道:“午時已到!”
議論聲一瞬熄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聽監斬官員陳述馬岩和王姨娘的罪行。
待到最後,監斬官念道:“驗明正身,確認無誤,行刑!”
馬岩那已有兩個穿著紅衣的刀斧手,用漁網緊緊勒在了馬岩身上,一人手裡一把剔骨刀。王姨娘處則是拔了犯由牌,劊子手高舉砍刀。
“行刑!”
手起刀落,鮮血噴濺,王姨娘人頭落地的同時,馬岩也被疼的“啊”一聲慘叫。
凌遲,才剛剛開始。
剛才還議論紛紛的人群,此時已鴉雀無聲,更有那些一開始覺得熱鬧的百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