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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派我來巡山》145 大事不好了
  霍齊光倒吸一口冷氣,自己已經招人厭到,連個羸弱的小姑娘都敢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來殺自己嗎?

  明明可以一劍封喉,明明可以喊來護衛,但霍齊光竟然不想這麽快就讓她死:“你為何說寡人是個暴君?”

  於是流螢開始聲淚俱下地一條條控訴國君的暴行,竟然羅列了小半個時辰才說完。

  其中促使她真正下定決心舍命來行刺的事件,是霍齊光剛剛繼位時,某日心情不好隨手殺來玩的一位婢女,那婢女正是流螢的姐姐。

  姐姐當初因為年輕貌美,出門買塊豆腐結果被太監硬拖進宮做婢女,原本幸福和美的一家一年也團圓不上一次了,只能鴻雁傳書。

  姐姐死後,父母因傷心過度先後過世,只剩了流螢一個孤女。

  家破人亡的她早已不想獨活,也聽聞了國君許多其它暴行,所以她決定犧牲自己,手刃暴君,為民除害!

  霍齊光聽得額上青筋暴起,竟然無法反駁,直到流螢的屍體被人拖出去的時候,他還在握著帶血的劍發呆。

  這件事的後遺症就是,霍齊光在之後的半個月都沒有翻任何姬妾的牌子,並且晚上獨自睡覺的時候身旁齊刷刷放了六把劍,門外的護衛多了一個連。

  除此之外,老百姓的苛捐雜稅沒有減免,不高興時想殺人照殺,且脾氣更臭。

  流螢算是白犧牲了。

  老師百丈冰對社稷前途憂心忡忡,加上對國君的失望,心事重重也病倒了。

  還有兩位臣子藉口自己年老體弱,無法再勝任國君交給的重任,請求告老還鄉。朝中一片衰敗景象。

  霍齊光聽說紅樓國出身的魯班成了浮生國的駙馬,便把對紅樓國的痛恨轉移到浮生國身上,也不念及是浮生國上下一心救出了被困荒島的山海軍,派兵攻打浮生國。

  浮生國地處高山,群臣聯合上奏說地形險惡,不適宜攻打,再說從情理上也不適宜攻打,人家也沒招咱們。

  霍齊光震怒:“你們是不是忘了,寡人才是一言九鼎的國君!寡人的話你們都不聽,想反了是不是!”

  這樣一來,誰還敢站出來說話?像以前的風行縱那樣不懼君威的忠臣再也沒有了,畢竟什麽也沒有腦袋重要。

  可是當他問滿朝武官誰願出征時,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的。

  “浮生國不過是一群長了翅膀的不人不鳥的怪物而已,你們難道沒一個敢去挑戰嗎?!”

  一聲聲質問在奢華空曠的大殿裡回響。

  “大河灣,你去!”

  大河灣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接旨。他是已故將軍滿江樹的好友。

  但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攻打人家浮生國?大河灣心裡老大不情願。

  再說他從小在大河邊上長大,要說游泳摸魚抓螃蟹,那是一把好手,對山裡打仗卻是兩眼一抹黑。

  半月之後,大河灣率領的部隊在霧督山經歷了他人生中最慘的滑鐵盧。

  他們爬上山見到敵人的影子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人爬到半山腰,裝糧草的車卻墜下了山崖,已經讓將士們的心涼了半截。

  浮生國將士佔領了製高點、山埡口、交叉路口和山間通道,讓山海國的防禦體系陷於癱瘓。

  加上穿插迂回、縱深攻擊、獨立作戰分片割殲等戰略,再使上新駙馬魯班設計製作的各種寶貝,簡直把山海軍打得落花流水!

  大河灣看看將士們幾乎全軍覆沒,自己就算僥幸逃脫也沒臉回去交差,索性在被生擒之前吞劍自刎!

  山海國又損失一員大將。

  之前還故作鎮定的霍齊光,經不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終於也病倒了。

  可他拒絕太醫看病,拒絕吃藥,也拒絕任何姬妾的探望。

  “他們都不是好人,肯定是要趁寡人虛弱之際刺殺寡人!”

  霍齊光直挺挺地躺在塌上望著屋頂想。

  人生病的時候特別容易胡思亂想,容易悲觀。半生享盡榮華富貴、后宮佳麗三千的霍齊光,此刻覺得無比孤獨。

  為什麽寡人擁有一切,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想叫誰來就叫誰得立刻到,卻還會感到孤獨呢?

  為什麽那個霍蘭台淨身出宮,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卻還有那麽多人拋家舍業、死心塌地跟著他受苦呢?

  這時有人稟報,說百丈冰求見。

  百丈冰自己也是大病初愈,聽說國君病了,顫顫巍巍拄著拐杖來看望。

  可霍齊光大喊“不見!不見!”

  心說任何人都不可相信,越是平時熟悉的,越得好好防著,指不定什麽時候,這個老東西就會捅寡人一刀呢。

  百丈冰等了許久也見不到國君,隻好又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遠,背影無比瘦削和落寞......

  蘭台等人快馬加鞭跑出千裡之外,進入了山海國地界,該找個地方歇息了。

  他們在一處略顯偏僻的地方找了個不大不小不顯眼的客棧,準備先好好休整一下。

  意非酒在馬上坐的時間長了,想活動活動筋骨,因此自告奮勇跟笑傲白一起進去詢問房間,其余人在外等待。

  結果才沒片刻工夫,就見意非酒慌慌張張地從裡頭跑了出來!

  平時多得意多淡定多胸有成竹藐視千軍的一個人啊!不管此前出過多大的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而此刻竟然風度全無,滿眼驚慌!

  蘭台等人暗暗握住了手中的兵器,以為是霍齊光在這裡有埋伏。

  “換換換一家!”

  意非酒邊跑邊說,匆忙中還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蘭台過去扶住他:“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意非酒一邊回頭心有余悸地看,一邊說,其實也沒啥大事兒。

  這不像先生的風格呀!

  正在大家疑惑的時候,笑傲白也從客棧裡面追出來,邊跑邊喊:“先生等等我,你跑啥呀?!”

  這時大夥才看清,意非酒臉上竟然百年不遇地籠罩著一層紅暈!

  真是奇事一樁,先生可以說是個臉皮相當厚的,面對別人指著鼻子的辱罵都可以笑得十分愜意,臉皮厚度能跟他比的怕是只有霍蘭台了。

  “我去看看。”

  蘭台帶著疑問快步往客棧裡去,不管意非酒如何阻攔,他都執意要搞清楚到底何人讓先生如此驚惶。

  客棧的裝修古樸自然,打掃得也非常乾淨。

  只見櫃台後面立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並不算美貌,左半邊臉還有一條隱隱約約的傷疤,但勝在氣質典雅。

  有客人進來,老板娘卻石化般動也沒動。

  “老板娘。”

  蘭台四顧並無他人,於是喊了句。

  婦人沒有回答,眼睛怔怔地看著門口,魂兒都沒帶在身上的樣子。

  蘭台凝神打量,只見婦人的眉心還有一顆很小但很精致的朱砂印記,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是她!”

  這時,呆若木雞的老板娘終於反應了過來,可是沒有熱情招呼客人:“對不起,今日客滿了。”

  說罷到門旁拿出“客滿”的牌子掛上,匆匆追了出去,留蘭台一個人在客棧前台。

  意非酒出去之後就急急忙忙拽這個拽那個,嘴裡喊著快走快走趕緊走。可是大家都沒動,公子還沒出來呢。

  “你們都不走,那我自己先走了!”

  意非酒一邊叨叨著一邊腳底抹油。

  “九哥!”

  一個聲音叫住了他。聲音不大,但在他聽來不亞於一個盛世驚雷。

  “九哥,我終於等到你了!”

  老板娘又喊了一聲。

  過路人不多,蘭台一行稀稀拉拉分布在各個方向的吃瓜群眾,都注意到意非酒緩緩回轉的臉上竟然滿是動容。

  九哥,酒哥?難道就是意非酒先生?這該不會是意先生的老情人吧?

  也是,意先生一直是孤家寡人,以他這樣玩世不恭的性格,不應該沒女人啊!

  沒想到意非酒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認錯人了。”

  客棧老板娘不知道周圍都是意非酒的熟人,估計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她的眼睛裡就只有一個人,她聽了怔怔地呢喃:“是啊,這麽多年了,也難怪你把我忘了。”

  這時只見霍蘭台風風火火跑過來:“老板娘,你給我拿的酒怎麽少了一壇?”

  包括婦人在內的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地望著他,啥時候買酒了?

  “走走走,跟我去裡面清算一下。”

  蘭台一邊說,一邊招呼婦人回客棧,還招手示意大家都跟上。

  大家都去,意非酒總不能一個人在外面杵著吧?隻好也跟了進去。

  一段塵封的情事緩緩揭開了面紗。

  事情要從三十五年前說起。

  老板娘名叫翠襟,出生在一個貴族之家,爺爺早年靠木材生意白手起家,父親在朝廷裡做官。

  翠襟正值豆蔻年華,再加上膚白貌美大長腿,來求親的踏破門檻。

  父親放出話去,“我們家不招白衣女婿”。

  在古代,平民穿不起綾羅綢緞,才穿白色衣裳。所以白衣又指無功名也無官職的人。

  翠襟本是聽父母話的乖乖女,未經世事自己對婚事也沒什麽想法。

  直到有一天,翠襟聽見後院吵吵嚷嚷,一問才知道府裡家丁抓住一個少年,據說是翻牆進來耍流氓的。

  出於好奇,翠襟溜過去瞧一眼熱鬧,結果正撞見一個頭髮輕舞飛揚的少年在幾個家丁手裡掙扎。

  奇怪的是他一點不回手,寧願拳頭打在自己臉上也要護著懷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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