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離開之前,把秦禹放在家裡能看見的髒衣服全洗了,把床櫃,窗台,地面,死角等地方也全部擦了乾淨。他留戀這裡,也很想謝謝秦禹,可現在的他卻無以為報,只能乾這樣一些小活作為回饋……
秦禹心裡也挺不好受,他覺得自己昨天把話說的有點過了,同時內心也清楚,世界上最難的事兒就是寄人籬下。尤其是幫助你的那個人,跟你還並沒有血緣關系。大牙外表吊兒郎當,像是個沒規沒矩的小滾刀肉,可這樣的孩子,往往心裡是有些自卑的。他根本沒辦法面對秦禹說出要攆他的話,所以選擇自己走了。
到了賣肉店,秦禹叫來了香香,在連續威逼利誘的一通嚇唬後,才匆匆離開。
……
夜幕降臨,松江出關口附近的街道上,已經亮起了零星的路燈,值勤的關口士兵也已經開始換崗。
一輛輛貨車排著長隊,在出關口附近一點點的向前蹭著,準備出境。
路邊,身材瘦弱的大牙蹲在馬路牙子上,呆呆的看著街上的霓虹與人群,雙眼茫然。
他是離開了秦禹家,可下一站去哪兒呢?到底該往哪兒走呢?
這三個多月內,雖然大牙跟秦禹接觸的並不算特別多,後者更多的時間是在江州養傷,可大牙生活在88號院內,卻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而現如今他蹲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卻又像是剛從一場美夢中驚醒一般……
茫然四顧,他還是自己一個人,還是要孤獨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中。
大牙不是一個矯情的孩子,但此刻也掉下了眼淚。他抿著小嘴哭了一會,才緩緩站起身,直愣愣的奔著出關口走去。
他準備去自首,去告知崗樓內的士兵,他並沒有九區居留權,然後他會被無情的驅逐出境,再次被軍車扔在待規劃區的某個地域,自求生路。
迎著冷風一路前行,士兵所在的值勤崗樓近在咫尺。
大牙喘息一聲,硬著頭皮就要走過去推門。
路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領著倆孩子剛剛過關,進入了松江境內。
左側跟大牙年紀差不多的小男孩,指著路邊的小攤說道:“爸,我餓……我要吃雜糧面。”
“吃雞毛,”中年皺眉訓斥道:“等一會,一會去幹活的地方在吃,那裡供飯。”
“爸……我太餓了,我想吃麵。”
“tm的。”中年扭頭看了一眼四周,頓時虎著臉罵道:“我跟沒跟你說過,別在人多的地方跟我要吃的?我沒錢。”
男孩低著頭,果然懂事兒的沒有再鬧。
中年準備邁步往前繼續走,而右側的小姑娘也弱弱的呢喃了一句:“爸……我也餓了。”
中年無奈的聞聲回頭,看著兩個孩子。
沉默,短暫的沉默後,中年轉身走向攤販那兒:“來一碗面,算了……來兩碗吧。”
“好勒。”小販笑著點頭。
“去,坐下吃吧。”中年拍了拍兒子腦袋,輕聲招呼了一句。
男孩和女孩聽到這話,立馬就坐在了髒兮兮的小桌子旁。
“爸,你也吃。”
“我等會去幹活的地方吃,你倆快點。”中年故意跟餐桌保持著距離,隻讓兒女坐過去,自己卻不好意思靠近。
崗樓旁的大牙,看到這副景象,眼淚再次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命運的冷漠,生活的殘酷,其實並不體現在它給你多低的人生起點,剝奪了你怎樣做人的權力;而在於它給你的對比,和那些故意呈現在你眼前的生活細節……這些才是真正令人崩潰的原因。
大牙無比嫉妒的看著兩個孩子,果斷轉身,抬手就要敲打崗樓的木板門。
“啪!”
就在這時,一隻手掌拍在了大牙的肩膀上。
“刷!”
大牙本能回頭,看見了額頭冒汗的秦禹。
二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對視,大牙目瞪口呆,秦禹則是皺眉罵道:“就特麽這點尿性,是嗎?做錯事兒了,還不讓人說?”
大牙眨巴眨巴猩紅的眼睛:“你怎來了?”
“我怕你死外面唄。”秦禹歎息一聲,扯著大牙的脖領子說道:“走吧,我請你吃個飯。”
……
十幾分鍾後。
一家很小的地攤店內,秦禹用紙擼了擼根本就沒消過毒的筷子,伸手遞給大牙問道:“你辦事兒也不江湖啊,吃我三個多月,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大牙低著頭,聲音顫抖的應道:“我……我怕……你已經煩我了。與其我厚著臉皮繼續賴在你那兒,還不如自己走算了……這樣……等我自己混硬實了,也好跟你再見面。”
“呵呵,瞅你這死樣,你拿啥混硬實了?”秦禹笑著問道:“混多大算混硬實啊,當最高行政長官啊?!”
“禹哥,你是不是可瞧不起我了?”大牙抬頭問。
“我拿你就當個小弟弟,還談不上瞧得起瞧不起的。”秦禹將餐碟遞給大牙,斟酌再三後說道:“大牙啊,咱倆都是男人,有些話我也不藏著掖著。你看,我目前在松江也才剛剛起步,平時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所以你留在我家裡,不是個長事兒。”
大牙聞聲抬頭,目光忐忑。
“你不要多想,我這麽說,也不是要攆你或者怎麽樣。”秦禹給大牙倒了杯劣質白酒,輕聲補充道:“只是覺得,你這個年紀呢,不算大也不算小了,成天在家裡待著,絕對不是個事兒。”
“我可以出去幹活。”大牙認真的回應道。
“大牙,這人呐,起點越低,就要看的越高,哪怕達不到,你也能比別人走得遠。”秦禹歪脖看著他,停頓好半晌說道:“你身上毛病有點多,性格也有問題,我不想讓你去給別人乾活,打工,我想讓你去部隊。”
大牙愣住。
“你要去,喝了這杯酒,以後我就是你親大哥。”秦禹指著大牙,臉色也很認真的說道:“我tm也沒親人,往後看見你,就算看見家了。”
……
深夜。
秦禹難得喝醉一回,被大牙扶著撥通了李司的電話:“喂,你幹啥呢?”
李司一臉懵b:“我……我睡覺呢啊?”
“你給我辦點事兒。”
“你說啥?”李司眨巴眨巴眼睛:“我給你辦點事兒?你是不是喝了?”
“別扯沒用的,我弟弟要當兵……你給我安排個部隊,快點辦。”秦禹是真喝多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給誰打的電話。
李司撓了撓頭,再次看了一眼電話,確定是秦禹打來的後,才眨眼又問:“你喝多少啊?你想好台詞再跟我說話!”
“別jb跟我裝昂,快點辦了……明天給我打電話。”秦禹“吩咐”了一句,就飄然掛斷了電話。
家中,李司穿著睡衣,瞠目結舌的看著手機:“……哎呀我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