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竊天之賊（上）

  與鯤鵬相比，金翅大鵬鳥就像是站在大象前的螞蟻，十分的渺小與不起眼，然而就是這隻金色‘小螞蟻’，雙翅撲扇，速度快若閃電，幾個騰挪，便出現在了對方身邊，然後雙爪一閃，便撕裂了層層清雲，在鯤鵬身上留下了一道數丈長的口子。

  雖然這口子跟鯤鵬龐大的體型相比不值一提，但是金翅大鵬鳥速如閃電，幾個呼吸之間，這般裂口便就多了上百道，並且還有蔓延的趨勢。

  ‘巨鯨’背上的巨大水眼忽然噴出一道驚天巨柱，磅礴雨水從天而降，每一滴雨水化作一口口水刀，同時巨鯨腰部開始縮小，一對能遮蔽整個浮空島的翅膀緩緩探出，巨翅猛的一揮，刹那間，清氣凝成風暴，形成清氣世界的混沌態。

  清氣所化的混沌態與煞氣混沌態不同，如果說煞氣混沌態是將虛空規則混淆，進而絞殺對方，那麽清氣混沌態，則是將一切物質分解，最後全部歸於清氣。

  這般威能，足以說明對方體內神性之旺盛；單論神性強度，應該是老資格半神的十倍，就算是半神巔峰，也遠遠不及對方。

  神性是要靠時間積累的，還有什麽能夠比傳承自上古神獸的神族血脈還要悠久，整個‘鯤鵬’化身，其實都是神性的一種神通變化。

  ‘嘖嘖，這般得天獨厚的天賦，真是讓人羨慕。’

  戚籠才晉升半神沒多久，體內神性也就拳頭大的一團，看著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恐怖神性波動，多少有點羨慕嫉妒恨，很想把對方切塊，吃掉。

  也不知道把對方吞掉之後，能不能吸收對方的神性？
  不過神性強，不代表實戰就強，刀雨狂風，讓金翅大鵬鳥幾乎無法躲避，風暴在金羽上留下一道道血口，很快金翅大鵬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鮮血嶙峋的一隻怪鳥。

  然而戚籠卻感覺到，金翅大鵬鳥意念中的興奮和狂熱。

  吸收了佛母孔雀大明王的意念，這隻金翅大鵬鳥已經達到第二次血脈蛻變強度，然而在戚籠實力不斷暴增的前提下，很少動用到這十二王族之一的血脈力量，而其展現的力量，更是比不上傳說中以龍為食的惡鳥。

  畢竟龍脈雖然只有九種，但是因為天時地利的原因，可以不斷重複演化，而神王血脈卻只有十二種。

  所以某種意義上，金翅大鵬鳥的血脈比起龍脈更為珍貴。

  然而一路上，給與戚籠幫助最多的，卻是龍脈。

  現在戚籠有些明白了，那就是金翅大鵬鳥是要在腥風血雨的撕殺中，才能將本能融入武道之中，跟那神族武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然而戚籠心志如鐵石，一開始靠的是手中刀，而舍刀之後，更是只相信自己，金翅大鵬鳥的本能一直無法與精神合一，自然就無法通過吸收各種生死搏殺經驗，演化自身。

  直到在這片清氣世界中，精神相當於肉身，所以金翅大鵬鳥的精神才會迫不及待飛出，與這‘鯤鵬’搏殺起來。

  雙方的爭鬥，看似是大象打螞蟻，但螞蟻好似銅頭鐵臂，越戰越勇，而鯤鵬一時半刻拿不下對方，身上的傷勢積小成多，尤其是大鵬鳥的抓痕，居然連神性血脈都無法愈合。

  正在糾纏之際，三尊神性化作的龐然大物同時出現在浮空島上。

  一只是九顆腦袋好似小山頭大的惡鳥，鳥爪好似車輪，在虛空中發出類似車輪旋轉般的聲音。

  還有一隻鳥羽足有上百丈長，每一支鳥羽的尖端，都有一顆向上翻的眼珠紋路。

  最後一隻，則完全不似鳥類，而是三隻巨大的金爪，深深插入虛空，金爪之上，是一團洶洶的金色火焰。

  戚籠眉頭微皺的看著最後一隻，對方的火焰內部，怎麽會有一點微弱的人道之力。

  “咯咯，老鯤不行了。”

  “傳聞金翅大鵬王血脈對後裔有著一定壓製性，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

  三尊龐然大物出現在浮空島的另外三個方向，饒有興致看著雙方爭鬥，在他們看來，鯤鵬如果不用絕招，遲早會落於下風，被對方磨死。

  果不其然，鯤鵬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頭上的氣孔中金光噴出，一聲暴戾咆哮，一隻虛幻的金翅大鵬幻影成形，單是體型，便比戚籠這隻大上十倍，身上的凶惡之意更加粗暴。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居然借助血脈的力量，凝結出了一道金翅大鵬分身，果然不愧是其後裔。’

  戚籠輕咦一聲，足下一頓，身裹黑焰，便就飛身其上，同樣，厲天仞的地心焱火也像是火山噴發一般噴了上來。

  “住手！”

  “我來幫他住手。”

  戚籠看著鮮血淋漓的金翅大鵬鳥，冷哼一聲，身影一閃，轉瞬間就出現在‘鵬鳥幻影’的上空，一隻金色手臂猛然從火焰中鑽出，抓住這隻鵬鳥的脖頸，在對方的尖叫聲中，五指猛的一扯，指尖白色的虛無態好似尖刀，一捏之下，居然把‘老鯤’花費百年，才辛苦祭煉出的一點金鵬元靈給活生生扯爆。

  老鯤發出一聲悠長的悶哼聲，巨大的鯨魚肉身，居然有崩潰的跡象，形成大量的清氣潮汐。

  另外三人目光一縮，他們都見識過老鯤的這一招，相當厲害，能模擬五成的金翅大鵬鳥意志，然而卻被對方一捏即爆，這個金翅大鵬王的傳人，貌似很不簡單啊！

  金翅大鵬鳥目光一亮，直接飛了上去，雙爪撕扯著‘鵬鳥幻影’的殘軀，大口大口的吞噬著這股神性，表面的傷勢迅速複原，毛羽更加光澤。

  戚籠沒搭理對方，饒有興致的看著暴露在火焰外的一隻手，感受著清氣的分離特性。

  在濁氣世界中，只有達到半神，精神才能實質化外顯；佛門的本性光圈便是其中一種演化。

  那麽反過來，肉身在清氣世界之中，能不能也當作一種殺招手段，而不是一種必須被保護的存在，尤其是他的這條手臂，已經基本達到真神一檔，不懼清氣分解。

  老鯤被捏爆了‘鵬鳥幻影’後，好不容易才穩住了鯤鵬真形，搖身一變，變成一尊有五六丈高的巨漢，兩眼通紅，咆哮連連，要不是厲天仞擋著，上來就要拚命了。

  另外三尊巨物見狀，也搖身一變，其中，九頭鳥變成了一個雙眼烏黑的小姑娘，頭髮扎了九根小辮，百眼怪鳥化作一位金發麗人，只不過臉上有三對眼珠，而那三足火焰則變成一尊人性火焰，隱約能看出人形，但看不出五官。

  三人與那老鯤一起，隱隱約約把戚籠包圍起來。

  厲天仞見狀，歎了口氣，“老鯤、鶡黑丫頭、金魅、還有三足烈，我們神族的優秀後代；還有這位，戚先生，是鶡後娘娘給我們特意請來的幫手。”

  “鶡後娘娘為什麽要相信一個下界凡人，我們族內的事，讓族人自己處理不就好了，”鶡黑丫頭不滿道。

  “下界也有高手，而且是很厲害的高手，至少比我厲害，娘娘也是為我們著想。”厲天仞解釋道。

  自從突破半神後，他這位厲家後人在無血神族年輕一輩中，已經隱隱有第一人的聲望，他自認不如人，加上戚籠剛剛狠辣的一手，這四人雖然面色不虞，但也沒有當面反駁。

  “既然人都到齊了，時不我待，那就現在出發吧。”

  厲天仞招了招手，浮空島上的一隻青光大鳥飛出，六人落坐，直奔那天巢天墓而去。

  戚籠端坐其中，也不開口，只是借用這條金臂，感悟著清氣世界的分解之力，他身上的傷勢還未好全，畢竟當初在崔家，一半的身子直接被東荒獄中的怪物啃的只剩骨頭，連腳底板都沒了。

  而且肉體突破半神，已經讓他有所感覺，當初用武皇臂和棄皇爪合煉的這條右臂，隱隱約約有些不協調，已經到了需要重煉的關口，而趁著這個機會，或許能將煉皮一道，突破一二。

  厲天仞見氣氛尷尬，其它幾人都若有若無的看向戚籠，眼中敵意不小，便沒話找話道：
  “戚兄，這幾位都是我們無血神族一脈的佼佼者，老鯤是當年鯤魚娘娘的後裔、鶡黑丫頭是鳥後世家的後人，還有鬼車血脈，金魅則是孔雀仙子後裔、還有三足烈，更是特殊，是應大日光芒中的三足金烏精血而生。”

  戚籠頭也不抬道，“空有神性，和空有一具臭皮囊又有何不同，如今神族，也不過如此。”

  這話不僅得罪了四人，就連厲天仞也微微有些不爽，心道真是一具臭皮囊，你怎麽別的床不爬，偏偏爬到了鶡後夫人的床上，還不是饞人家身子，你下賤！
  鶡黑丫頭冷笑道：“神族若是臭皮囊，那你們人族又算什麽？”

  “都是臭皮囊，一視同仁爾，”戚籠坦然道。

  鶡黑丫頭也無話了，心道這人連自己都罵，真是夠狠。

  厲天仞心中一動，似是聽出來什麽來，忍不住問道：“戚先生是參悟出什麽來了？”

  戚籠不答，隻抬頭，兩眼之中，好似黑火燃燒，一尊尊神獸神祇在其中癲狂、慘叫、呼號，然後歸於無形。

  厲天仞看的渾身抖如篩糠，汗流浹背，一種骨子裡的恐懼籠罩了全身。

  然而他卻是半點不錯眼，因為從黑火之中，他又看到了一尊尊神祇孕育、誕生，包括自己體內的朱雀血脈，隱隱約約有躁動的痕跡。

  “你看明白了？”

  厲天仞滿臉激動，語氣沙啞：“你有幾成把握？”

  戚籠道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當初戾妖皇煉人工龍脈、棄妖皇煉焚神戾焰，這本意自然是為了挽回國運，但也壞了古國根基，這是無奈之舉，也無甚好說。

  而無血神族和混血神族的爭鬥，本質上也是血脈之爭，無血神族先天虧空，所以肉身最多達到宗師，而混血神族則妖性難馴，不甘屈於人下。

  就算這次劫難安然度過，只要血脈仍有問題，那鬥爭也絕不會停息，遲早會以一方毀滅而告終。

  而當世之間，唯一能化解這場劫數的，只有掌握了焚神戾焰的戚籠。

  人工龍脈是諸神血肉所鑄，而焚神戾焰又是化血煉神所得，若是反向操作，或許能還本複源。

  在場之中，老鯤和金魅道行最高，隱隱看出了戚籠要表達的東西，二人互視一眼，面色都有些激動，老鯤眼中的敵意直接去了九成，而金魅這個六眼金發美人更是直接湊了過來，一邊討好，一邊套話。

  鶡黑丫頭看到這一幕，不滿的撇了撇嘴，心道：‘聽說這人是鶡後姑姑的小情人，這兩人一定是因為這個才去討好他，我才不要這麽做呢。’

  厲天仞吐了口氣，緩了緩激動的心情，然後道：“天墓在天巢最中央，有無盡虛空風暴圍繞，而靠近中央，則是先天五行變化，據傳在天墓入口處，還有當年金翅大鵬王用大千規則凝出的一道法門，非密鑰不得入內。”

  “不過你們身上都有著鵬王血脈，進入應該無礙，而除了這三道天險外，大千世界的神魔鬼怪經常會誤入其中，甚至於大千世界的真神意志也會降臨此間，可以說是危險到了極點，不過一旦讓混血神族得了天墓中的先人遺蛻，那就不是危險，而是必有滅族之禍了。”

  厲天仞說的嚴重，其它四人也微微變色，他們沒有去過一線戰場上，卻也沒想到，局面會到了這麽個地步。

  戚籠問：“清氣世界中，濁氣難現，除非你這種神族，不然便是關外半神來此，十成本事在這裡也要去了七八成，戰局怎會一面倒？”

  清濁世界相互顛倒，便是半神，一身本事也要多半落在肉身氣血變化上，肉身不僅無用，還成了拖後腿的存在，就算能上界，應該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才對。

  厲天仞歎了口氣：“還能為何，十萬天兵天將具是神性幻化，死而複生，殺不勝殺，自然局面便敗壞了。”

  戚籠點了點頭，又搖頭，幽幽道：“不過如此，一群竊天之賊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