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鵬娘娘 白夫人

  戚籠甩了甩手，血水順著掌砸入地面，像是打鐵銃，落出一排小洞。

  在他面前，是上百具血肉淋漓的屍體。

  衝上喉嚨口的殺氣又漸漸滑了下去，眼中魔光淡去。

  ‘總算明白為什麽像刀魔這種層次的道者，也會被魔性所汙，不能自拔。’

  “那種開天辟地、將大道演化都粉碎的感覺，真是讓人沉淪，”戚籠用腳翻開一具屍體，那天神兵的款式，讓他的眉頭微微一縮。

  虛妄界、古國禁軍天神兵、還有鬥笠老人口中，那群不講規矩的外人……

  雖然殺的太痛快，並沒有留活口審問，但是這難不倒戚籠，口中咒語連連，源於崔家的趕屍法施展開，一道道屍氣生出，這些死人先是手足關節彈了彈，然後一個個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

  “去吧，回你們來的地方。”

  屍體上的傷口隨著屍氣的作用迅速恢復，一個個搖身一變，化作一隻隻神鳥，往東南方向飛去，戚籠同樣化身金翅大鵬鳥，跟在後面。

  虛妄界是很奇異的地方，有點像是佛門的‘一念一世界’，念頭所化，即成世界。

  不過讓戚籠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一念一世界，自己出生在此間，又怎麽會有鍾吾古地的‘記憶’。

  大約飛了一個時辰，雲層猛然分開，呈現在戚籠眼前的，便是一座無比高大的都城，城牆高若天際，厚實好似遮天之壁，表面燃燒著洶洶血焰，好似整個都城都在熊熊燃燒一般。

  而在血火之中，一條巨大的龍影在其中緩緩遊走著，這龍影之大，比起戚籠這個龍脈之子還要粗大十倍，眼似日月，龍鱗有城門大、龍角好似千年老樹，樹上斑駁而分叉，像是龍骨做成的樹冠；每一次遊走，那‘燒身火’都會轟然騰起上百丈，好似倒流的火焰瀑布，極其震撼。

  火都！？
  戚籠訝然的看著這一幕，鳥嘴都微微張開，在這虛妄界中，他居然看到了被毀滅的火都。

  倘如這是念頭所化，這得需要多麽龐大的念頭，才能做到這一步，神仙都做不到這一點吧。

  側邊的城門無人自開，一群神鳥飛入側城門，戚籠混入其中，直接飛了進去。

  火都內的房屋很大，一座座跟巨人宮殿似的，浮雲為階、浩瀚無比，除了皇宮之外，還有十二座僅次於皇宮的巨大宮殿群，鳥群按照本能，飛往其中一座。

  那是一座無比巨大的金樹，成百上千座宮殿坐落於樹梢部位，宮殿形狀類似佛殿，卻又多了一股威嚴，‘樹枝’是上下錯落的階梯樓道，有的相互交織，將整顆金樹開鑿的四通八達，街道拐角，金色佛火時不時噴出，倒映的一片光明。

  鬼斧神工，概莫如是！
  戚籠在半途中就與這群屍鳥分開，畢竟這宮殿群中全是鳥類，他收斂氣息混入其中，很不起眼。

  ‘古國歷史中，除了皇族外，能有這般待遇的，應該只有十二神王了，而根據金翅大鵬鳥的血脈記憶，十二神王之中的帶翼神族，貌似只有金翅大鵬王一位，所以，這是我的宮殿？’

  戚籠念頭一動，便放出了一絲血脈威壓，下一瞬間，四周的仆役、奴婢、鳥將全部跪倒在地，口稱‘神王’。

  藝高人膽大，戚籠也不隱藏身形，根據血脈之中的記憶，一路大搖大擺的朝著核心鳳巢走去，而一路上，跪拜的身影越來越多，最後放眼望去，已經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

  一道道細微的氣運從四面八方湧來，戚籠的模樣也漸漸有了改變，頭頂長出龍角，龍角分裂，繞顱一圈，編織成特殊的金色王冠，同時龍鱗縫隙處，黑色的鳥羽隨著吸收氣運而增漲，同樣編織在一起，形成一身暗金色的王袍。

  ‘這個火都，居然是真的？！’

  戚籠有些驚訝，更有些驚喜，他一開始以為這玩意只是海市蜃樓，或者某些人心中的幻象，但這氣運是做不得假的。

  吸收了火都氣運的戚籠，才可以稱之為金翅大鵬王，而不是之前的金翅大鵬鳥。

  一路走到鳳巢，鳳巢是個用佛八寶和琉璃葉裝飾的巨大鳥巢，金珠瑪瑙點綴，蓮花為階，鳥巢邊緣，一位鳳冠霞帔、發髻高挽的娘娘先是行了一禮，然後主動挽住戚籠的手臂，笑道：“陛下來的可有些遲了，神王會議都要開始了。”

  戚籠以為這位與之前仆從一樣，都是‘行屍走肉’般的存在，看了一眼，沒當回事，掙開手臂，繼續往前走。

  “陛下多年未歸，這新人還沒來，就要讓舊人讓位了嗎？”

  背後一道委屈的聲音響起。

  戚籠這才轉回頭，上下打量對方，對方風韻十足的臉上，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輕咬紅唇，別有一番風味。

  “你……是誰？”

  “奴家是您的第一正妃鵬娘娘啊，您一別四百載，回來後還冷聲冷氣，可真是讓人心碎。”

  鵬娘娘？戚籠面露怪異，按照時間來算，這莫非是金翅大鵬鳥的遺孀？

  “這裡又是什麽地方，如此龐大的神力、龍氣、還有人道火焰，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麽？”

  “殿下不記得了，這裡是神庭啊，當初古國破滅，神王會議上，是陛下與您力排眾議，將神庭帶入此間的啊。”

  當初金翅大鵬鳥在界外域安置神族後，的確曾消失過一段時間——

  不對，時間線不對，神庭應該是被重明兒藏於兩極窟中，後被鍾毓秀取走，絕對不是對方口中，從古國末期帶上來的。

  不過戚籠也沒有拆穿，隻道：“哦？那麽本王有沒有帶來什麽寶貝？天神兵、小千核心什麽的，本王記性不好，你給本王說說。”

  鵬娘娘抿嘴一笑，道：“您一向自詡天下無敵，從不借助外物，哪裡還留有什麽寶物，沒想到多年不見，大王也愛說笑了，不過大王當年的練武之地，應該還保留著大王曾經的感悟——”

  “哦？”戚籠目光一亮，“帶我去看看。”

  鵬娘娘白了對方一眼，扭著豐腴的腰肢，兩瓣臀在裙中若隱若現，在前方領路。

  戚籠並沒有見色起意，只是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是她麽，應該是她。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一條特殊的樹枝上，說是‘樹枝’，其實足夠當作十萬大軍交戰的戰場，樹梢分開五道，向上合攏，即像是巨掌，又像是一朵佛蓮。

  濃鬱的佛光在其中好似浪潮。

  “這本是上古菩提木的一節分支，是大王您趁著古佛不在，偷偷銜來的。”

  “我還乾過這事，乾的漂亮！”

  戚籠走到一半，突然回過頭來道：“對了，你知不知道，十二王族血脈中，有著一尊白澤神獸？”

  鵬娘娘先是愕然，然後道：“當然知道，只是大王您與白澤女王不是一向不合嗎？”

  “沒什麽，隨便問問，”戚籠頭也不回，突然吟道：“帝巡狩，東至海，登桓山，於海濱得白澤神獸。能言，達於萬物之情。因問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白澤言之，帝令以圖寫之，以示天下，為《神機鬼藏》。”

  等戚籠消失不見後，鵬娘娘才微微皺眉，自言自語：“這個血麒麟，還真是什麽都說，麻煩。”

  戚籠步入其中時，才發現濃鬱的佛光幾乎遮蔽了一切，一尊又一尊巨佛幻影生出，與兩隻窮凶極惡的金鳥戰鬥著。

  巨佛也好，金鳥也罷，都散發著一種現今沒有的滄桑氣息。

  ‘古佛、金翅大鵬鳥、還有孔雀大明王。’

  戚籠見狀，盤膝坐定，觀看著這鬥爭的一幕幕，看的出來，這三者的力量都很強大，至少在真神之上，古佛一出手，便是混沌二氣，繼而演化出的佛國世界，論起複雜程度，甚至跟鍾吾古地都相差無幾，哪怕看到的都只是幻象，依舊讓戚籠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這世界在古佛手中，便是小千世界。

  一道掌印，就能演化出一個‘鍾吾古地’！
  然而金翅大鵬鳥也毫不示弱，身影之快，僅次於光線，所過之處，粉碎虛空，同時虛空內核的大道也紛紛炸裂，直接將佛國轟出一個缺口。

  “咦？”

  戚籠兩眼露出銳光，以他目前的眼界，可以隱約看出這金翅大鵬鳥在施展一套爪法，而每當祂破開佛國之後，佛國中的龍氣便會宣泄而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娑竭羅龍王的蛇屍。

  說是龍屍，其實就是肉冠蛇屍，皮肉翻開，身下流露出小瀑布一樣的黑血。

  ‘撕神者，龍脈，蛇，所以佛經之中，迦樓羅吞的‘龍’其實是蛇。’

  ‘也不對，若只是一隻吞蛇的小鳥，怎麽會有撕神者的大名，那可是天庭通緝榜上的凶惡名聲。’

  戚籠隱隱約約抓住了要點。

  ‘所以說，迦樓羅天地無雙的鋒銳爪功是其一，還有便是入佛之後，金翅大鵬鳥必然掌握著一種由龍轉蛇之法，龍脈是人間至運，但是蛇脈，卻是俗物一種。’

  “《長阿含經》卷十九記載，金翅鳥有卵生、胎生、濕生、化生四種，卵生之金翅鳥可食卵生之龍，胎生之金翅鳥可食胎生、卵生之龍；濕生之金翅鳥可食濕生、卵生、胎生之龍，化生之金翅鳥可食化生及其余諸種之龍。”

  “當年迦樓羅一族，能以化生之法，證就金翅大鵬的，佛門之中，僅此一隻。”

  走進來的不是鵬娘娘，而是一位女扮男裝的白衣公子，嘻嘻一笑，‘唰’的一聲，白紙扇打了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