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王下侍衛（上）

  “三洞飛玄氣，結雲篆以成文；七誦重關開，振靈音而起死。八過演生神之旨，幽夜光明；神魂成返本之功，應時解脫。”

  毛驢上，一個老拉貨郎搖頭晃腦，而他的同伴笑道：
  “還拽文呢，以你的身子骨，莫非還想參悟我們三寶城的天之武道《三寶誦天結經》？”

  “也許我不行，未必沒有後來人，”老人呵呵一笑，眼中神光明亮，打了個響指，直似一聲響亮的鞭響，毛驢嚇的連忙掀起了蹄子，飛奔了起來。

  在二人面前，是一座宏偉的巨城，中山國九十九座武城之一。

  “又是這麽多人啊。”

  老人看著城門口排著的長長一條隊伍，有些感慨，自從天地變異以來，逃難此地的武人實在太多了，有些甚至是一整支兵馬的叛逃，好在武皇帝仁慈，全部收容，不過也因為不懂中山國的規矩，鬧了不小的亂子，所以每一個外地武人要將進城，必須要有一個領路人。

  “老周，正好，有一個外家的練家子，我們考核過了，你先帶帶，”城門官對著趕貨的老周叫道。

  老周放眼望去，只見一個頭髮半黑不白的中年人正笑著朝自己拱手。

  老周自無不可，反正這活兒他也不是第一次乾，而且每帶好一個武人，上頭都會發些武道元寶，就是武人嘛，自持勇武，一開始難免會犯一些武道律法，這方面要重點強調一下，他可不想三番兩次去號子房領人。

  見這中年人正頗為好奇的四處打量，老周忍不住驕傲道：“不用奇怪，中山國千萬百姓，全是武人，從四歲開始，武道口便會送來洗骨的湯劑，六歲無論男女，必入武學，教科書的武冊六經是由水部尚書牽頭，匯聚朝廷一眾高手編纂的，比你那家傳武學不知道強到哪裡去，所以你也別想著人會惦記你家的本事，敝帚自珍是你們外地人共有的毛病，多稀罕似的。”

  中年人笑了笑，沒有接話。

  老周很快到家了，他家除了他外，還有兒子兒媳，生了個寶貝孫女，兒子在當地的城衛軍當差，女兒則在女學教學，孫女才五歲，還沒到上學的年齡。

  戚籠走入門口，發現一個小豆丁正在青石台上有模有樣的練著一套拳，看的出來是得過指點的，勁力吞吐有模有樣，就是小胳膊小腿沒什麽勁，硬是把一套猛虎拳打成奶貓狀。

  老周見狀大怒：“周小邪，老子告訴你多少次，筋骨不成不練猛拳，你這外門拳萬一練出岔子，明年就不要想上武學的，你娘是教員都不成！”

  周小邪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誰讓爺爺你不教我拳的，娘也沒空，就爹最好，傳了我一套《虎行步》。”

  “老子只會馬上槍術，拳術早忘了。”

  周小邪目光一亮，“那爺爺你教我槍啊？”

  “那老子還得給你買匹馬，你以為你家是開錢莊的嗎，你家就是一賣草藥的。”

  周小邪哼哼道：“沒意思，爺爺真沒勁，還有別動不動老子老子的，你是想跟我爹稱兄道弟嗎？”

  老周被這小豆丁氣的吹胡子瞪眼，小豆丁注意到了中年人，好奇道：“他是誰？”

  “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地人，你別想著跟他學把式，他那一套不適合你。”

  老周又警戒的看了中年人一眼，不過沒說些什麽，外地武人把自家拳術看的比命根子還重，他倒是不認為對方會好心到教周小邪。

  中年人笑了笑，開口道：“我們武道世家講究三歲養體，五歲練樁，十歲練拳，你現在練拳的確是有些早了。”

  小豆丁哼了哼，自顧自的跑了。

  老周把中年人領到一間打掃乾淨的客房中，道：“按照衙門給我的規定，你要在我這裡待滿一個月，你前幾天先熟悉熟悉環境，過幾天到我周家藥鋪子幫忙，也算是了解社會風情了。”

  讓老周放心的是，這個自稱薛白的中年人很是識趣，並沒有武人的傲氣，一切都按照吩咐辦事，也免的老周叫上城衛軍，教他怎麽做人了。

  等天色微黑之後，一身單衣，坐在床上的‘薛白’才睜開了眼，自言自語，“還真是武道興盛之地。”

  這‘薛白’自然是戚籠，為了刺殺中山武皇，改變身份來到這三寶城中，而皇甫天奇和煉鐵手也分別混入了另外兩城。

  雖然以三人之力，合力殺入地下皇宮也不成問題，但中山國高手眾多，皇宮內部必然陣法重重，最好還是先不泄露身份，暗中打聽中山武皇的出行路線，尋機刺殺。

  而戚籠之所以混入這座城的原因，最大的原因，便是這座三寶城是中山國六皇子許蒼元的封地。

  戚籠目光看向門口，他自是看出來，老周家附近都有朝庭探子，目的是監視他這個外地人。

  戚籠笑了笑，小拇指輕輕一轉，便掉了下來，將窗口打開一道縫，輕輕一丟，小拇指在落地之前，就變成一隻小金翅大鵬鳥，一飛衝天。

  ……

  “姓薛的，快點，快點！”

  老周趕著小毛驢，毛驢的背上，壓著比驢身還要重的藥材，而戚籠則扛著瓶瓶罐罐，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老周說自家是開藥房的，其實並不準確，確切的說，他家表面是開藥房，其實是跟城衛軍做藥材生意，而能攬上這個肥差，可能是因為他那個王前侍衛的兒子。

  趕緊趕慢的送完了藥材，二人又隨便找了個鋪子，吃了兩碗牛肉面，然後馬不停蹄的去城外收藥材，一直忙活到夕陽下山，看著堆著滿滿一倉庫的藥材，老周才終於滿足的讓戚籠自由活動了。

  在戚籠看來，老周能夠爽快的接下指引人的活兒，最大的原因就是可以免費得到一個白工。

  戚籠終於有了空，便隨便找了一個木墩子坐了下來，小豆丁不知何時出現，趁著老周不在，又偷偷摸摸的練著她的那套奶貓拳。

  煉了一會兒後，周小邪看到了戚籠，便‘哼哼’的走了過來，道：“你練的是什麽拳，給我看看？”

  戚籠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你爺爺的同意，我可不敢教你什麽。”

  “沒意思，我看你們外來人的武學也不怎麽樣。”

  “的確是這樣。”

  戚籠坦然，雖然他這些天跟著老周東奔西走，但是暗地裡已經把整個三寶城掃了一遍，在他的記憶中，論起武人培養，他見過的最好的地方是武閥世家，但跟中山國的武學相比，也是差距滿滿，最大的原因，便是在武學教科書上，他甚至看到了半神武者、或者說半神巔峰武者的影子。

  就像是一個普通人，驟然得到絕頂高手的秘籍，別的不說，至少眼界是上來了，跟何況這是千千萬萬人的武學修行，只能說，中山武皇好大的手筆。

  “你好像很緊張？”

  周小邪苦著臉，爺爺經常奔波在外，加上父母也難得回家一趟，這個小娃娃連個訴苦對象都沒有，看著有耐心的‘薛白’，便不自禁的將苦惱說了出來。

  原來中山國全民練武，少年或少女打小就要受到考核，好資質的，上等武學，資質一般般的，自然就去教學能力一般般的武學。

  周小邪最近煩惱的便是這一點，她很擔心以她的資質會被評為下等。

  戚籠啞然失笑，道：“何為資質？天賦、意志、心性、家底？還是天地間那虛無縹緲的運氣，你現在談這些太早了。”

  “那你覺的什麽是資質？”周小邪瞪大了雙眼。

  戚籠沉吟片刻，道：“人在險惡環境中的表現，在生死之間的自持，在目標下的付出，這些大抵不會直接提升你的武道修為，但沒有這些，拳腳練的再高，也無非是欺軟怕硬之徒，這些人能逞一時之威，甚至能逞一世之威，但這也並不算什麽，生死如此，勝負也無非如此。”

  周小邪聽的半懂半不懂，戚籠見狀自嘲一笑，道：“既然你這麽擔心，我教你一法子，你練練，至少過關不成問題。”

  戚籠示意對方伸出手掌，周小邪遲疑了下，伸了出來，手指搭載對方細小的手腕上，頓時間，周小邪感覺渾身發熱，然後一些筋脈開始有規律的跳動著，不過數息間，她就汗如雨下。

  “好了，你回去洗洗睡吧，每天花上半炷香功夫，觀想一尊白衣菩薩，便就可以了。”

  戚籠笑著看對方離開，他傳授的武道其實是很早以前，周子通傳授給他的筋菩薩，而已他現在的佛門修持，不僅改良了法門，讓其適合周小邪的根骨，更用觀想法化作一尊白衣菩薩，有定神、安心、鎮意之用，就算是修煉到了半神境，這功法依舊有調節心靈的作用。

  “我還以為你會阻止呢，”戚籠笑道。

  門後走出老周，老周上下打量著他，哼哼道：“至少在我看出來，這是一門不錯的內煉功法。”

  “的確不錯。”戚籠坦然。

  “一個月快過去了，你有什麽打算？”

  “聽說您兒子在衙門當差，能不能活動一下，幫我混一個王下侍衛的差事？”

  老周頓時齜牙，道：“你還真是半點不客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