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第665章

  事實證明，薑英秀的妹子們，運氣還是相當不錯的。

  本以為會遇到點什麽事兒的旅途，順遂得簡直有些無聊。

  鎮上到省城，明明只有不到兩百公裡，但卻足足花了大概五個多小時。

  因為這趟車路上的小站幾乎都停，本身速度也不快。

  一開始，六丫和八丫開始還沉浸在頭一次出遠門坐火車的新奇感和興奮裡，嘰嘰喳喳地像兩隻小麻雀，見了什麽都能了樂呵呵地說上半天，笑上半天。

  火車是老式的綠皮火車。

  透過窄窄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

  窗戶上面帶著鎖扣，基本上不鎖死的時候，都可以打開。

  薑英秀的力氣能自己獨力打開，沈春柳也行，但是其他幾個孩子，就都得兩個人合力。

  一個人使勁兒往下按著鎖扣，另外一個人使勁兒往上推。

  九丫和七寶兩個腹黑的小家夥，平時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這回竟然也難得地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

  不停地把那個窗戶鎖扣按下去，倆人配合得挺默契，一會兒把窗戶拉開，過一會兒再把窗戶關上。

  沈春柳笑著看著兩個孩子淘氣，時不時地往窗外瞥一眼，大家都看著窗外的風景。

  鐵軌兩旁有很多白樺樹、白楊樹，筆挺筆挺的，差不多都有碗口粗，像兩排標槍一樣，挺拔地指向天空，一排一排，不停地往兩邊退去。

  有些地方大概是做了天然的墳場，一個一個土饅頭彼此距離很近地挨著，從車廂裡往外看去，頓覺幾分淒涼。

  有些地方路邊綠化一般，但是卻有很多積雪，厚厚地、高高地堆積在黑黑的土地上，白黑兩色對比十分強烈。

  路上還經過了幾處水面，水面上還結著冰。不過這個季節，冰層已經有些薄了，人踩上去，說不定會掉下去。

  比起這些略有變化的風景，火車輪子撞擊鐵軌的咣啷咣啷的聲音，和火車始終一個頻率的晃動，就讓人很容易覺得無聊，甚至有些瞌睡。

  後來時間長了，說話嘮嗑漸漸地也都累了，大家就拿出吃的喝的來，安慰疲憊的嘴巴和空虛寂寞的肚子。

  六丫選擇了吃包子，一個是包子好吃，一個是這樣吃法很方便。直接把手洗乾淨，用手拿著吃就成。

  薑英秀不是很喜歡在火車上吃東西，她掏出個軍用水壺打開瓶口喝了一口——裡面裝的是她精心配製的果蔬汁，果蔬的種類不多，隻放了橙子、檸檬、百香果、胡蘿卜和芹菜，但是純度很高，比例也是試驗過好幾次才確定下來的，味道很好。

  橙子、胡蘿卜和芹菜是空間的出產，檸檬和百香果卻是從兌換商城裡面兌換出來的了。

  有的時候懶得動手，薑英秀也會直接從兌換商城裡兌換果蔬汁。

  優點是直接就能喝到嘴裡，特別方便快捷。

  缺點是要花“錢”，而且果汁種類基本都是固定的，沒有自己動手隨意搭配的樂趣。

  看著薑英秀喝果汁喝得歡快，六丫吃包子吃得開心，吃貨八丫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車廂一頭去洗手。

  她也想吃點啥。看見別人吃東西，自己就有點忍不住覺得餓。

  說起來，這種綠皮火車的條件還是不錯的。

  車廂的一頭兒有洗漱池，雖然地方不大，但是這個點兒不早不晚的，排隊的人也不多。

  這綠皮火車雖然跟後世的動車、高鐵不能比，但是比起薑英秀上回出門坐的悶罐車已經好太多了。

  洗手間、廁所、窗戶、風扇、熱開水、賣花生瓜子的小推車，樣樣都有，不過卻沒有空調。而且現在的季節還不算太熱，所以風扇沒開。

  車廂裡人也挺多的，氣味混雜，若不是窗戶能打開，怕是光這車廂裡的味兒混在一起衝著鼻子，就讓人食欲全無了。

  八丫選擇了貼餅子。她一直特別愛吃沈春柳貼的大餅子。

  一面黃漾漾，一面焦黃焦黃的，一面軟乎乎香噴噴，一面噶蹦脆，嚼起來嘎吱嘎吱響……

  什麽東西都不就著，她都能一口氣吃三個，若是有東西就著，她能吃更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餓怕了，八丫的飯量很是驚人。而且還不見長肉，不知道那麽多東西都被她吃到哪裡去了。

  而且她也沒有薑英秀那麽大的力氣。難道都默默地長了腦子？

  說起來，這回的高考分數出來以後，薑英秀還是很吃了一驚的。

  因為幾個小夥伴和自家的幾個娃裡面，年齡最小的八丫，竟然是分數最高的那一個。

  比她報考的省城醫學院錄取線高出了六十多分。

  報考了省中醫藥大學的雷愛國，比八丫還少考了三十多分。省中醫藥大學的分數線不低，所以雷愛國也算是壓線低空飛過那一撥的。

  對了，他總分隻比省中醫藥大學的錄取線高了十一分。

  這小子運氣不錯。

  薑英秀一直最看好的六丫，成績竟然比八丫還少了將近二十分，不過依然比她報考的省城師范大學錄取線高三十多分。

  分數考得最低的卻是彭鎖柱。他心態不是很穩，複習的時候也沒有一直保持專心複習的狀態。

  還曾經突然抽風說不考了，退出了幾個月。

  後來跟家裡人吵了好久，不知怎麽的，突然想通了，又回來了。

  中間還數次猶豫，要不要放棄。

  最後成績出來，勉強過線。

  其實，彭鎖柱能拿到錄取通知書，真的算得上是險而又險的一件事，因為他隻超過了分數線三分。這個檔位，能拿到通知書，算得上相當幸運了。

  不過彭鎖柱這一路上卻一直有幾分悶悶不樂，不知是不是還在跟家裡人冷戰。薑英秀覺得有幾分納悶，畢竟最近看著彭家人的態度，好像對他上學這件事挺支持的呀。

  嗯，想想也不奇怪，自打上回他要去學戲，卻被家裡人給否了以後，這哥們兒好像就一直是這個畫風。整天擺著一副一臉憂鬱的造型，皺著眉，拉著臉，一臉的生人勿近。

  雷愛國還是那麽笑眯眯的，對誰都是一副一模一樣的表情。

  薑英秀卻知道，他心裡某種程度應該是有些忐忑的。

  林虎子倒是一直精神煥發的模樣，跑來跑去地給大家打水、投毛巾、倒垃圾之類的，那股子歡快勁兒，從心底透出來到臉上，簡直藏都藏不住。

  林虎子整張臉都容光煥發，配上他那堪稱俊朗的五官，顯得分外吸引人。

  薑英秀、六丫、八丫、九丫、七寶，加上林虎子、彭鎖柱、雷愛國，反正除了沈春柳一個又黑又瘦的，這幫孩子的模樣都長得不錯。

  這些人的組合，自然而然地引來了無數情不自禁的目光。

  有些自來熟的，還湊過來看他們吃什麽，用什麽，甚至找到個話縫兒就插進來，大大方方地跟他們聊天。

  對面是個胡子拉碴的大叔，對著薑英秀他們這個組合十分感興趣，打聽了一圈兒，聽說除了沈春柳和兩個小的，都是大學生，頓時一臉的肅然起敬。

  周圍幾個跟著聽熱鬧的，也都瞬間露出了一臉莊嚴肅穆的模樣。

  薑英秀見了，真有點懷疑，這還是那個經過那混亂的十年的華夏嗎？

  說來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點——黑瞎子嶺這片的常住居民，很多都沒有什麽文化。

  有些人的識字水平，甚至僅僅局限於會寫自己的名字，寫信都得找人代筆。

  但是他們對“文化人”的態度，卻似乎有種根深蒂固的恭敬和崇拜。

  在有條件、有機會對子女（在很多家庭這個子女隻包括兒子不包括女兒）進行教育方面的投資的時候，寧可大人省吃儉用也絕不會吝嗇。

  過去的十年裡，不管是下鄉的知青，還是那些被“發配”到黑瞎子嶺鎮來住牛棚的文化人，大多數都獲得了當地人的優待。

  過著明面上條件艱苦、地位低下，實際上卻受到了暗中保護和尊敬，批鬥之類的都是走個過場的日子。

  很多人還兼職做了當地孩子的老師。

  不過，很快胡子拉碴的大叔就給她解了惑：

  “大學生好啊！

  念書念好了，國家包分配，從學校出來就是吃皇糧的，進的都是大單位，這一輩子算是穩了！

  旱澇保收啊！

  我們這些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老農民，那得祖祖輩輩積德行善，祖墳上冒青煙，才能出個這麽出息的孩子啊！”

  胡子拉碴的大叔的感歎，引起了廣泛的共鳴。老百姓哪個不羨慕鐵飯碗？

  在辛辛苦苦種田的農民眼裡，城裡人的日子過得就是比農村好。

  更何況還是在國營大單位有鐵飯碗的呢？

  旁邊還有人問：

  “你們都是一家的？”

  “不是，俺們都是一個村兒的。”

  “她們幾個是一家的。五個孩子，仨大學生。這仨都是，這個考到帝京去了，這倆都考到了省城。”

  “喔！”

  “哇！”

  “牛掰！”

  “這麽厲害！”

  “真的假的？”

  讚歎聲脫口而出，此起彼伏，幾乎快把車廂的蓋子掀開了。更多的人湊了過來，更多的感歎之聲響了起來。

  大家夥兒那種讚歎豔羨的目光，紛紛投向了沈春柳，讓沈春柳又是得意又是窘迫，竟然還生出幾分小姑娘般的羞澀來。

  薑英秀笑呵呵地看著沈春柳的模樣，心中覺得，這一趟費勁巴力地把沈春柳勸了出來，果然是對的。

  沒看這還沒到省城呢，沈春柳的臉就笑成了一朵花似的了嗎？

  薑英秀看著沈春柳的笑臉，微微有些失神。

  前些日子，洪建設給薑英秀寄來了一封信，除了簡單地聊了聊自己的近況，政策的變化，回復了薑英秀關於彩蛋的事、美院的事，另外，還特別著重提到了一件薑英秀暗戳戳地一直很關心，卻又不敢主動提起的事。

  洪建設已經屢次確認過她提供的各種線索，卻找不到符合她的描述的姓林的一家人，甚至連跟他們關系密切的長輩和旁支，也都杳無音信。

  薑英秀上輩子認識的那個熱愛古玩的叔叔倒是找到了，不過他這輩子的人生經歷，卻跟薑英秀記憶中的那一位，幾乎沒有任何重疊之處。

  除了共用了同一副容貌和同一個名字，幾乎再找不出來什麽跟薑英秀的記憶裡一樣的地方。

  而且，洪建設找機會跟他接觸了幾次，幾經試探，多番套話，發現他的記憶裡，也沒有關於林家人的任何線索。

  薑英秀之前給了洪建設十幾幅素描圖，畫的就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家人的頭像。

  然而，洪建設找了這麽久，竟然一個都沒有找到。

  薑英秀想起這件事，就免不了有些心情低落。

  然而，自己既然已經穿過來這麽久了，這個世界卻依然給自己一種虛幻感。

  最根本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找不到林家人吧……

  “秀秀，秀秀，你怎麽了？”

  沈春柳發現了薑英秀的不對勁，拉著薑英秀的袖子搖了好幾下。

  “啊？啊，我沒事。”

  薑英秀回過神來，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了。

  沈春柳沒敢多問，岔開了話題。

  薑英秀也收拾心情，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保鏢”角色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雷愛國、彭鎖柱和林虎子三個結結實實正當年的大小夥子站在一塊兒，就讓人覺得很有威懾力的緣故，這一路上，一直都特別太平。

  居然連一個不長眼的壞蛋都沒遇到。

  薑英秀莫名地覺得有點無聊。

  火車搖搖晃晃地到了站，隨著報站的廣播聲響起來，車廂裡的乘客都紛紛起身，準備要下車。

  陽光灑在大家的臉上，每個人都拿起了自己的行李，熙熙攘攘地排起了隊。

  薑英秀拉過九丫和七寶，讓他們兩個一人一邊，拉住沈春柳的手，自己拿著所有的行李，讓六丫和八丫分別拉著九丫和七寶，跟著沈春柳一起下車。

  林虎子在沈春柳前面開路，雷愛國走在幾個人身側，彭鎖柱走在另一側，把沈春柳幾人團團保護起來。

  薑英秀樂呵呵地走在最後。

  火車上的人紛紛側目，沒想到這小姑娘看著瘦瘦的，力氣竟然這麽大。

  一個人竟然能拿得起來這麽多行李卷兒！

  龐大的行李卷兒簡直像是一座大山，把薑英秀的上半身都給蓋住了。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座行李卷兒的大山長出了腳，在自己往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