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第668章

  沈春柳的手臂被那個壯漢抓著，她雖然乾慣了農活兒，算是女人裡面力氣很大的了，但是力氣還是跟正當壯年的男人沒法比。

  現在她就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一把鐵鉗子鉗製著，拚了命地掙扎也掙脫不開。

  老太太也緊緊地抓著九丫不撒手。

  壯漢和老太太交換了個眼神，給年紀小點兒的那個漢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抓薑英秀。年輕漢子立馬伸手抓住了薑英秀的胳膊：

  “招娣！你怎也出來嘚瑟了？

  你妹子歲數小不懂事，你都這麽大了，怎也跟著你娘胡鬧呢？

  你娘不孝順你奶，跟你爹一鬧脾氣就回娘家，你不說勸著點兒，還跟著瞎折騰！

  你瞅瞅這事兒鬧得？

  都定了親的大姑娘了，回頭你女婿家不要你過門了可怎整？”

  薑英秀的小臉兒白白淨淨、水格靈靈、嫩嫩生生的，身量纖細苗條，個子又不很高，黑油油的長頭髮編成了兩根麻花辮，一左一右搭在肩膀上，看著很是鮮嫩，很是朝氣蓬勃。

  青年人還當她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壓根兒沒想到，薑英秀這會兒其實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大齡青年”了。

  不過，他能就著薑英秀的外表，即興編出來這麽一段話，也算得上有幾分急智了。

  薑英秀微笑不語，看著他表演。

  老太太和壯年漢子也恍惚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之前還在拚命掙扎的黑瘦老女人（沈春柳）和大喊大叫的小丫頭片子（九丫）竟然都安靜下來了。

  不再有那種突然被陌生人控制了害怕和慌亂，仿佛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難道這個大閨女和這個小兒子還能出什麽么蛾子不成？

  圍觀的“熱心群眾”裡面，其實也有他們這個團夥的人在冒充“熱心群眾”跟著帶節奏誤導真正的群眾。

  老太太一個眼神過去，同夥中的一男一女就動作十分自然地湊了過來，隱隱約約地把薑英秀他們幾個的路擋住了。

  同時兩人中的那個女人，不動聲色地拉住了悄悄挪動腳步打算去報警的七寶，大聲警告：

  “小孩子別亂跑，萬一讓人販子拐跑了可不是玩的！”

  薑英秀噗嗤一聲樂出了聲兒。

  “熱心群眾夫妻”忍不住看了薑英秀一眼，這一眼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嗯，看來這回能大賺一筆啊！

  薑英秀又四處瞄了瞄，發現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群還不少。

  抬頭看了看頂棚和各個角落，唔，沒發現攝像頭，又忘了這裡不是後世了。

  七十年代末的省城，怎麽可能會在火車站的候車大廳裝監控攝像頭呢？

  那麽，只要搞定圍觀群眾就可以了。

  這部分，薑英秀甚至不用操心，那些人販子自己就會擺平。

  她微微一笑。

  幾個人販子忽然覺得脖子後面一涼。

  唔，怎麽覺得冷颼颼的？

  不過，這個人販子團夥兒在道上混了好多年了，經他們手賣出去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小丫頭小小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靠著這套開創性的“認親戚”的技術，幾乎就從來沒有失過手。

  而且他們擅長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基本上在某地作案一段時間就會流竄到其他地區。

  他們選擇的作案地點，多半在火車站或者長途汽車站之類的地方。

  仔細觀察乘客，找那不諳世事的、或者一看就沒見過什麽世面的、畏畏縮縮的、老實巴交的農民，或者初出社會的學生，幾乎一抓一個準兒。

  坑蒙拐騙，有時候也給人下蒙汗藥，或者乾脆在後脖頸子、後腦杓上之類的要害部位給一下子，把人打昏。

  反正，他們只要能把“貨”控制在手裡，再順順溜溜地賣出去就成。

  根本不需要提供任何售後服務。

  當然就更沒有七天無理由退換之類的反悔期了。

  買家往往也不介意買到手的貨是不是傻的，只要是能生娃、能暖被窩的女人，誰管她聰明還是傻？

  不傻的也無非就多了個能乾活兒的功能，傻的頂多就是不能乾太精細的活兒，再者說，這傻的總比正常的要便宜些呢！

  幾個人販子對視一眼，都覺得不該被個故作神秘的丫頭片子給嚇住了。

  哼，這麽多年江湖混下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故弄玄虛、虛張聲勢，指望能騙過自己的，也碰到過不止一回了。

  哪個能瞞得過咱的火眼金睛？

  人販子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感覺有底氣多了，看著薑英秀那淡定微笑的臉，也不再覺得頭皮發麻，後脊梁骨發涼了。

  幾個人又是一番眼神交流，默契十足，包括薑英秀在內每個人都被人販子團夥中的一個人牢牢地拉住了，還對真正的“圍觀群眾”說道：

  “都散了吧散了吧，家務事，家務事！”

  “對啊，沒什麽好看的，夫妻吵架，吵兩句還好，好了還吵，誰家的日子不是這麽過來的？”

  ……

  薑英秀一直安安靜靜，七寶一臉疑問地看著薑英秀，而沈春柳也有些焦急，不過九丫卻滿臉淡定。

  她對薑英秀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真正的圍觀群眾們看著他們沒有什麽動靜，以為真的是家務事，慢慢地就散開了。

  有些人還不忘了搖頭歎息，絮絮叨叨地說兩句年輕人脾氣別那麽大之類的。

  人販子團夥見人群已經散開，不再注意這邊了，就拉著薑英秀等人往候車室外面走。

  薑英秀抬腳就跟上去了，還讓沈春柳他們也放心跟著，不用掙扎：

  “娘，咱們走吧，放心有我呢，沒事兒。”

  沈春柳一臉疑惑，不過她對薑英秀的信任也是根深蒂固的，猶猶豫豫地跟著人販子走到了外面。九丫和七寶也很安靜地跟著。

  毒販忍不住又一次覺得似乎哪裡有點兒不對勁兒。

  這一次的“貨”怎麽竟然這麽配合？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眾人又走了一段兒，進了一個小院子。

  小院子是獨門獨戶，附近幾乎沒有什麽人家，院牆有些破敗，但是大門上貼著被風吹雨打過的春聯，看得出來，是個有人住的地方。

  薑英秀等人十分配合，所以人販子對他們倒也沒有推推搡搡。

  大家都進了院子，有個人販子留在最後，把院門從裡面鎖上了。

  院子裡有三間瓦房，磚木泥坯混合結構，房子半新不舊，從外牆上掛著的蒜辮子、紅辣椒、老玉米，和門口的醬缸來看，這屋子還真有人在住。

  這裡肯定是這個人販子團夥的一處據點了。

  沈春柳、九丫、七寶，都被人販子驅趕進了瓦房裡面，薑英秀衝他們使了個安心的顏色，於是幾個人都安安靜靜、十分順從地走了進去。

  人販子來驅趕薑英秀的時候，薑英秀卻沒有動彈。

  年輕人抓著她的胳膊用力一推搡，結果卻驚悚地發現，居然沒拽動！他忍不住又試了一次，這回簡直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結果卻並沒有什麽不同。

  薑英秀簡直像是腳底生了根一樣，牢牢地站在原地。

  因為還得趕火車，薑英秀也沒工夫廢話，隻問了一句：

  “你們的人齊了？都在這兒了？”

  抓著薑英秀的胳膊的年輕人懵懵懂懂地回答了一句：

  “對啊，怎地了？”

  薑英秀笑眯眯地：

  “人齊了就好。”

  話音未落，年輕人眼裡的懵懂還未褪去，就隻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色變了個模樣。

  而且，悲劇的是，他感覺自己頭朝下，腳朝上，砰地一下栽倒在了一片草地上。

  緊接著，年輕人就又聽到砰砰兩聲，年紀大的男人和老太太也頭朝下腳朝上地栽倒在了這片草地上。

  他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空氣中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在壓迫著他的身體，害得他動彈不得。

  緊接著，給他們做接應的那對夫妻也進來了。

  幾個人販子慌了：

  “這是哪兒？這是怎回事？”

  很快，他們就連問題都問不出來了，隻覺得一陣極度恐慌，然後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他們的靈魂被薑英秀給空間做了小點心。

  薑英秀面不改色地從院子裡找到了幾根麻繩和一些麻袋。

  帶上一雙從兌換商城裡兌換出來的手套，拿麻繩把幾個壞蛋捆好了，塞進麻袋裡，然後把麻袋都封上口兒，一股腦兒集中塞進了土豆窖。

  至於他們多久以後會被發現，那就不關她的事兒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推門進屋，帶著沈春柳幾人，轉身就溜溜達達地回了火車站。

  進了候車室一看，他們要坐的那趟車已經開始檢票了。

  幾人連忙拎著行李排到了隊尾。

  隊伍迅速地往前移動著，每個人都拚命往前擠，生怕火車開了把自己落下。

  這個時間段真是相當完美。

  即便有目擊者認出來了薑英秀他們就是之前被人販子帶走的那些人，也不會有那閑工夫功夫過來問東問西。

  而本該好奇的沈春柳、九丫和七寶，在屋子裡安安靜靜地待了一陣子，甚至都沒有聽到打鬥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對話的聲音，然後就見到薑英秀走了進來，笑呵呵地讓他們跟著自己離開。

  於是，他們就乖乖地跟著薑英秀離開了那個地方。

  至於本該出現、本該攔截自己一行人的人販子到底去哪兒了這個問題，他們誰都沒有問。

  仿佛就當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薑英秀也偷偷地松了口氣。

  如果他們問了，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嗯，也許可以直接說：“打暈了扔土豆窖裡去了”。但是這個案子爆發出來以後，如果他們聽說了，心理上怕是會留下陰影吧。

  好在他們幾個都很識趣。真心省了不少事兒啊！

  這一趟的長途車上，十分平靜，沒有出什麽大事兒。不長眼的壞蛋沒有遇見，但是不長眼的小蒼蠅倒是遇見了幾隻。

  這個時候火車沒有後世那麽快，也沒有那麽多趟車。

  不過人口的流動性也比後世差很多。

  從省城到帝京這條線，還真沒有像後世春運階段那種恨不得每個車廂都塞得滿滿登登的勁頭兒。

  但是依然是有坐票、有站票的。買了站票的乘客往往就會坐在自己的行李卷兒上。有些會坐在座位上，等到人家買了坐票的過來，爭執一番再不情不願地把作為讓出去。

  不過這些煩惱與薑英秀他們無關。

  因為薑英秀他們幾個，買的都是臥鋪票。

  四個人，四張臥鋪票。兩張下鋪，一張中鋪，一張上鋪。

  不過只花了三張票的錢——九丫和七寶都是孩子，而且身高都在兒童票的范圍內，票價減半。

  幾人按著車票，找到了車廂和自己的鋪位。

  先是把不用的行李放到上鋪的行李架上，不方便放到上面的就放到下鋪的床底下，然後又分配了一下鋪位。

  七寶睡在上鋪，九丫睡在中鋪，沈春柳睡在下鋪，沈春柳對面的下鋪給薑英秀睡。

  幾人把行李放好了，薑英秀就拿了個自己縫的書包出來，從書包裡拿了些吃的喝的，放在了兩張鋪位之間的小桌板上。

  薑英秀這邊的中鋪和上鋪也很快就找過來了，是一個老太太和她兒子兩個人。

  老太太年紀大概算是比較大了。

  頭髮都白了，在腦袋後頭挽了個圓溜溜的發鬏。

  牙齒也掉了好多。

  臉頰癟癟的，而且不知為什麽，下巴又尖又長又彎，看著就有點像是那種動畫片裡的巫婆。

  老太太的兒子長得跟她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親母子。

  也是一張面頰癟癟的臉，下巴倒是沒有他母親那麽尖得誇張，但是也顯得有點兒長，還略有些彎曲的感覺。

  中年人個子挺高，卻不知為何略微有些駝背。黑發裡夾雜著一些灰白，讓他的年齡顯得更老了一些。整個人的精神頭兒也而看著更頹然了一些。

  中年人對老太太的態度是很恭敬的，身上背著行李，手上扶著老太太的胳膊，走得很慢。幾乎是就著老人的節奏進來的。

  進來之後，兩人抬眼看了一下周圍，沒說什麽，直接就坐在了薑英秀那個下鋪上。

  薑英秀略有些不悅，但是並沒有出言阻止。

  畢竟老太太看著歲數不小了。

  遇到上了年紀的人，只要對方不是人販子之類的玩意兒，薑英秀一向可以很寬容。

  尊老敬老，對她來說其實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或者說，是上輩子的生活形成的根深蒂固的習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