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章 青尋秘境（下）

  之後閃電般撞上雲層，虎撐響聲大作，有雷電隱現。

  九如站在半空之中，身如利劍，雙目如電，盯著雲層和虎撐兩相對峙，右手並指如刀，伺機而動。

  這一刻的九如早已不是那個為一己之私強奪他人生骨的骨醫，反倒有了幾分俠氣。

  “小友，助我一臂之力。”九如斷喝道。

  葉天飛身而起，手中仙刀逆勢上揚，一刀正中雲層，石屑紛飛中，一道黑色雲霧現出身形，手握虎撐，腳踏仙刀，居然一人擋住了九如和葉天的攻擊。

  “骨醫，這麽多年還不死心，看來你是要來送死了？”黑色雲霧中有低沉之音說道。

  “浪子回頭，今日我就助力小友破了你這障眼法。”九如沉聲道。

  “哈哈哈，想要破我？不自量力。”黑色雲霧不屑道。

  但九如充耳不聞，雙指在虛空之中隨意點動，漣漪陣陣，黑色雲霧手中的虎撐瞬間飛回到九如手中，然後在手中滴溜溜旋轉不止。

  葉天則是冷哼一聲，放棄手中仙刀，雙手合十，仙力湧動間，頭頂一把長約十丈的巨大仙刀再次凝練而出，身體之上仙力流轉，而後雙手握住刀柄，一聲暴喝，怒劈而下，仙力將半空中的猩紅盡數逼退，一絲極為亮眼的陽光穿雲而下，恰好照在黑色雲霧身上，一聲慘叫傳來，煙消雲散。

  而後眼前的雲層化為飛灰，撲簌簌落在地面之上。

  仙刀慢慢消失，葉天深吸口氣，抬頭看去，又一雲層擋在頭頂，比方才的雲層更加的厚重。

  葉天沒絲毫停留，騰身而上，九如緊隨其後，來到近前才發現竟然有絲絲青氣流轉。

  就在葉天伸手觸碰雲層的瞬間，轟隆聲響中，青色山峰的底層已經開始坍塌，而後陷入地下，周圍的猩紅之色越發的濃厚，九如趕忙晃動虎撐，但猩紅之色隻被驅散了幾十丈，目之所及，漂浮的洪水竟然有了奔騰之勢。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均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葉天咬牙道：“繼續。”九如點點頭，後退一步隨時準備發力。

  帶著仙力，葉天的拳頭直接砸向雲層，除了產生點點火花，雲層竟是絲毫不動。

  九如見狀，將手中的虎撐扔了出去，當的一聲，聲音清越，雲層依舊絲毫不動。

  而後九如並指如刀，虎撐極速旋轉，膨脹之後再次撞擊在雲層之上，這一次雲層抖動，絲絲黑氣化為利箭射向二人。

  二人側身躲過，卻見雲層之上瞬間出現大片利箭再次襲來，二人不及躲閃，利箭已到身前，只能硬抗。

  九如召回虎撐，葉天將仙刀掄成半圓，一陣叮叮當當之後，將利箭全部擋開。

  葉天放出神識，發現雲層之上居然沒有絲毫活物，而後看向一旁的九如，卻見九如眉頭緊皺，似乎若有所思。

  就在葉天準備再次刀劈雲層之時，卻被九如拉住，鄭重道：“這個雲層有古怪，不可妄動。”

  然後伸手在褡褳中一陣摸索，竟然掏出個紙人，而後咬破手指，一滴鮮血落在紙人上，而後口中念念有詞，紙人竟歪歪扭扭的立了起來走向了雲層。

  就在紙人靠近雲層的瞬間，嗖的一聲鑽進了雲層之中，而後雲層之中猛然騰起一團火焰，而九如則眉頭一皺，嘴角流下一絲鮮血。

  葉天見狀，一把拉住九如，轉身後退，而雲層之中則是呼的一聲出現了一面長寬各十丈的火牆，向著二人瞬間猛攻過來。

  九如的身體在瞬間消失了一大片血肉，森森白骨猶如上佳美玉，散發出陣陣清香，不過此刻的葉天已經不受這清香的影響，反而手中凝練一把仙刀，陡然甩向身後，身後火牆瞬間爆炸。

  嘭的一聲，火光衝天而起，雲層中發出一聲驚咦之聲，待火光消失之後，葉天看著身體身邊的九如，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原來此刻的九如，沒有血肉的那一半身體上有血肉正在緩緩出現，即便已九如的忍耐力也是額頭見汗，身上汗透重衣，手中的虎撐也不再響動，而是被九如握在手中，滴滴冷汗從掌中落下。

  “有兩下子嘛，居然能擋住我的攻擊，既然如此，那就再試試這個。”雲層中的聲音戲謔道。

  “欺人太甚。”九如怒喝道，然後不顧全身疼痛，轉身折返回去，手中虎撐脫手飛向雲層，二者接觸的瞬間，虎撐瞬間爆炸，不過九如卻是殘忍一笑，雲層之中傳出一聲怒罵道：“偷襲！無恥。”

  話音落下，九如輕喝一聲——爆。

  然後雲層上瞬間出現一個巨大的火球，溫度之高完全蓋過方才的火牆，葉天看著劇烈抖動的雲層，心中對九如的實力有了初步的輪廓，而後雲層中一聲尖叫，一道人影飛奔而出，不過此人仍舊隱藏在一團黑霧之中，看不清長相。

  葉天看準時機手中再次凝練出一把仙刀，對著那團黑霧爆射而去，不過黑影並未回頭，竟然在仙刀加身的瞬間一分為二，躲了開去。

  葉天一見，手中再次凝練兩把仙刀，對著兩個黑影再次斬去，兩個黑影瞬間分成四個，葉天再出手，黑影再分裂，眨眼間黑影在葉天面前一見變成了一大堆。

  卻聽九如說道：“別讓他們合在一處。”

  葉天一聽，手中瞬間再次凝練出兩把仙刀，不過這一次不是斬向任何兩個黑影，而是仙力湧動之下刀罡向著所有的黑影斬了過去，黑影的數量在眨眼間翻了一倍，九如虎撐在此刻在人群中急速跳躍，將黑影瞬間打散，然後出現更多的黑影。

  直到黑影的數量多如牛毛，二人始終沒有讓他們合在一處。

  而所有的黑影都對葉天和九如恨之入骨，拚命的想要合在一起，但卻不能如願。

  而後葉天對九如道：“砸掉雲層。”

  九如依言而行，虎撐瞬間再次砸向雲層，轟隆聲響中，雲層開裂，然後開始片片下墜。

  直到慢慢消失後，黑影也跟著消失，頭頂的雲層再次消失不見，不過緊接著，青山的第二層也在轟隆聲中瞬間陷入地下。

  九如再次抬頭，依然有雲層，只是雲層更加的厚重，這一次已經有了點點反光，就像一面鏡子停留在半空之中。

  九如看了眼葉天，率先衝了上去，但這一次，頭頂的雲層卻先一步開始釋放雷電，而且是紅色的雷電，九如的身體在遭受雷擊之後並沒有退縮，而是在再次衝了上去，但是第二次雲層釋放的已經不是紅色的雷電，而是猩紅之色，就像青山之外的猩紅一般。

  但是這一次雲層仍舊沒有絲毫的動靜，這種無聲的嘲諷讓九如停了下來，看著葉天的，意思很明顯——你來試試！
  葉天雙手凝練兩把仙刀，衝到雲層近前，一頓狠劈，但是沒有絲毫效果，不過葉天手上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視線的重點放在了遠方的洪水之上。

  此刻的洪水已成滔天之勢，丈余大浪輪番掀起，平面之上已經有無數的猩紅之色開始匯聚，就像是一面血色的鏡子被打碎，還有轟隆隆聲響不斷傳來。

  九如看到葉天停下，大聲道：“快點，這一層雲快要破了。”

  然而，葉天還是沒有絲毫的動作，看著遠處的猩紅之海，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擔心起來，不知曉打破眼前的雲層到底會發生什麽。

  但是九如卻在一個勁的催促，就在葉天遲疑之時，異變陡生，雲層自動破裂，而後青山傳來一聲巨響，這一次的青山最下面並沒有陷落，而是遠處的猩紅之海猛然翻起數百丈巨浪，向著青山拍打過來，九如一聲驚叫，身形拔地而起，路過葉天之時伸手一把將之拉起，而後瞬間撞上另一道雲層。

  “娘的，怎麽還有？”九如怒罵道。

  九如罵完之後，感覺腳下升起一股潮濕之氣，低頭一看，腳下哪裡還有青山的影子，早已被猩紅之海淹沒，而且水位還在上漲，葉天則是眉頭緊皺。

  九如見狀，問道：“你又發現了什麽？”

  “這水好像要開了。”葉天說道。

  話音不及落下，腳下的猩紅之海已經有無數氣泡瞬間翻騰上來，在二人腳下破裂，然後有騰騰熱氣散出。

  九如嗷了一嗓子，手中虎撐瞬間漲大到百丈有余，而後雙手捏訣，咚的一聲砸向頭頂的雲層，但是葉天的身體卻是一陣搖晃，頭頂雲層猶如鐵鑄，此刻竟然紋絲不動。

  葉天也急了，手提兩把仙刀輪番狂砍，但是依舊沒有絲毫的動靜。

  “臥槽，老子拚了。”九如慌道。

  然後虎撐套在身上，雙手捏起法訣，口中念念有詞，而後在雙手之上各咬破一根手指，鮮血瞬間狂飆而出，臉色越發的白淨起來，而後虎撐開始急速轉動著朝雲層撞了上去。

  哢嚓一聲響，九如率先衝破雲層，葉天緊隨其後，不過此刻的雲層中一道黑影卻並未追來，而是鑽進了猩紅之海中，然後一個巨大的滾燙氣泡緩緩升了上來，溫度再一次上升。

  此刻的葉天和九如已經是汗如雨下，低頭看去，猩紅之海就像沸騰的油鍋，到處都是滾燙的水泡在不斷的破裂，陣陣血腥味讓人聞之欲嘔。

  隨著這一雲層的破裂，青山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猩紅之海漫上來之後，青山竟然發出巨大的刺啦聲，就像紅鐵掉進了冰水之中，淡淡的焦臭味不斷的彌漫在猩紅之海上。

  九如和葉天還在拚命上升中，但卻沒有遇到雲層，直到過了許久之後，才再一次看到了雲層，不過這一次的雲層頗為奇怪，雲層看起來薄脆非常，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裂，其中一個模糊的輪廓還在緩緩蠕動。

  葉天凝聚出一把十丈仙刀直接劈了上去，但是那薄薄的雲層卻沒有一點被撼動的跡象，原來是根本就沒有碰到雲層。

  葉天再次凝聚一把，幾乎有三十丈，但是沒有任何的作用，依舊如此。

  葉天只能再次延長仙刀長度，可結果仍舊是無法觸及雲層。

  最後葉天凝聚出一把百丈長短的仙刀才看看挑中雲層，但並沒有任何的滯澀感，反倒是很容易就將雲層戳破了，不過裡面卻沒有任何東西，猩紅之海也沒有任何的上漲。

  就在二人以為這一次有驚無險時，身邊的青山突然變得滾燙無比，甚至離的近了都覺得渾身乾熱異常，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自燃。

  而腳下的猩紅之海開始逐漸蒸發，上漲的勢頭變得很是緩慢，這起碼讓葉天和九如可以稍作歇息。

  但他們顯然是想多了，猩紅之海雖然上漲趨勢緩慢，但是海水的翻湧程度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九如看看頭頂，發現還有雲層，當下對葉天道：“咱們好像捅了馬蜂窩，上面還有多少層我們不得而知。”

  九如沒聽到葉天回話，轉頭一看，葉天卻停留在猩紅之海上正一動不動。

  九如剛要喊他，卻見葉天在猩紅之海中抽出一把仙刀，不過此刻的刀身之上有一隻巨大的人形生物，滿身紅色血肉，正在淒厲慘叫。

  然後抬頭看向九如，不過只是一眼，九如則是如墮冰窖，渾身發冷，牙關打顫，眼中竟流下淚來。

  “放開她。”九如怒喝道，但卻是對葉天說的。

  葉天抬頭看向九如，但手中的長刀並未抽出，這就導致刀身上的人形生物依舊能活著，但只要葉天抽刀，估計會立刻暴斃，因為葉天的刀身恰好插在人形生物的心臟之上，這對身為醫生的九如來說一眼就能看透。

  但他當下恨不得殺了葉天，但理智又告訴他不能這麽做，因為葉天刀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死去不久的白醫，觸景生情之下，九如陷入了兩難之地。

  一會兒看著葉天搖搖頭，一會兒有對葉天點點頭。

  看到九如此刻的六神無主，葉天心中萬分理解，乾脆把仙刀遞給了九如，但是九如卻連連擺手，甚至巴不得遠離葉天。

  葉天瞬間明了，這仙刀是自己的仙力凝練而成，一旦遞給九如，恐怕不等刀抽出來，白醫就會死亡。

  看到九如的痛苦樣子，白醫似乎沒有絲毫傷心，只是看著他，眼中若有所思，最後笑了，但卻是那種沒心沒肺的笑。

  “這個還是交給你來處理吧，短時間內仙力不會消失的。”葉天把刀遞給九如道。

  九如的身體瞬間汗出如漿，渾身的血肉在慢慢消失，直到最後再一次變成那個全身白骨的九如骨醫，但是此刻的九如身體卻在不住的顫抖，眼眶中早已沒有了眼淚，只有鮮血不斷灑落。

  就在血淚灑落在白醫身上時，一陣濃煙瞬間升騰，白醫的慘嚎震天裂地，猩紅之海中陡然間劇烈翻騰起來，化為了無數的血淚衝向九如，而九如早已不再關注這些，他當下隻想與眼前之人長相廝守，那怕永生永世都留在這青尋秘境之中。

  葉天轉過身去，看向遠方，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卻聽白衣輕聲道：“我已無法復活，但你終究還是要活下去的，替我看看這個世界，替我經歷這世間的一切，然後你再講給我聽。”

  白衣的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直到戛然而止，然後九如說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出去。”

  “好！”葉天說道。

  他並沒有推脫，但九如卻只剩下了一身白骨，其上玄奧紋路越加的細密，不過給人的感覺卻很是舒服，心中的一切都沒有了任何的牽掛，這個男人在一瞬間似乎看透了很多很多。

  “等著我，我先上去，一定為你打通這些攔路石。”九如堅定道。

  然後衝肩膀的褡褳內取出一把紙人和一套繩索，掰下一根手指系在繩索的一頭，而後將紙人全都掛在繩索上，臂膀甩開，繩索陡然變的筆直。

  而後在紙人的帶領之下直衝山頂，砰砰砰，連續三聲之後，九如將繩索遞給葉天，示意他爬上去。

  葉天照做，大約一日之後二人雙雙登頂，不過青山山頂卻是皚皚白雪，只有一顆寸許高的小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樹上一顆鮮豔欲滴的果實很快就被葉天發現，之所以發現是因為果實極小，要不是葉天湊近了看幾乎無法看到。

  之後上來的是九如，但是此刻的九如卻是被幾個紙人馱著上來的，但是速度之快讓人瞠目，就連葉天都在心中暗暗羨慕九如的速度。

  九如上來看到血果之後，眼中卻沒了最初的熱切，只是蹲在血果前看了很久，要不是葉天叫他，估計還會一直待下去。

  九如伸手將血果摘下，然後遞一顆給葉天，另一顆留在了自己身上。

  “吃下去吧，吃下去就能離開這裡了。”九如說道。

  “那你呢？”葉天問道。

  九如微微一笑道：“我就不離開了，這裡有我的妻兒，我不會離開的。”

  葉天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九如繼續道：“在這裡做夢我還能做做夢，離開了我怕夢不到他們，或者是他們進入我的夢會不會覺得陌生。”

  看著九如的灑脫笑容，葉天卻有流淚的衝動，人知一世總得為一些事情堅持下去，那怕參與事情的人不見了，那麽承諾也會支撐你走下去

  吞掉血果的瞬間，葉天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的不同起來。

  密密麻麻的人影和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讓葉天想要轉頭去抓住九如一起去看，但是卻抓了個空，眼底的那一抹情愫葉天懂了。

  深刻終究是要留給經歷過的人，誰又不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