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當然不會認為面前的提督大人會怕了公主府,他不至於這麽蠢。但是公主府畢竟和侯府的沾親而且相熟,在京裡抬頭不見低頭見,點了出來提督大人總會給幾分薄面吧。
張知節聽了不置可否,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查一次,本督派人盯著,看看最後的結果到底是什麽!”
韓平立即吩咐市舶司的官吏再次清查一遍,白玉蘭也從錦衣衛裡挑了人跟著,其實白玉蘭他們心裡都有數,韓平這個五品官不會沒事找事去為難公主府的人。
但是查驗的結果到底是如何,就從張知節的口中一言而絕!若是張知節顧忌公主府自然會承認是與備案相符,這樣的話這事就過去了。
柳方之所以還算是淡定,是因為他就是這樣想的。這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提督大人動動嘴皮子就過去了。不可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掃公主府的顏面吧?到時候就是皇帝也顏面無光啊!
就連韓平這些市舶司的官員也心裡打鼓,他們之所以咬著牙沒有放行,是因為提督大人三令五申,可是如今牽涉到了公主府,提督大人真的還會保證公正嗎?
這些人各有心思,唯有站在張知節身後的白玉蘭明白張知節的心思。這個柳方今天是撞到鐵板上去了。
市舶司的官員會同張知節的親信錦衣衛終於都檢驗完回來了,領頭的百戶就要上前來,張知節已經微微皺眉道:“說,如實道來!”
這名百戶聞言立即止步,猶豫道:“大人,確實與報備上不符,少了兩千兩的稅銀!”
柳方聽到張知節讓百戶止步公然說出來就已經意識到不對了,現在聽到那百戶果然如實說了出來,不禁臉色大變。
張知節聽了轉頭看著柳方淡淡道:“這個結果你服嗎?還是需要本督親自去查?”
這結果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柳方勉強笑道:“提督大人,奴婢弄錯了也是有的。奴婢會補上這兩千兩稅銀的。”
張知節盯著柳方,心裡頭湧起了巨大的疑惑,區區兩千兩銀子雖然在尋常百姓眼裡是一筆巨款,可是在公主府也算不上什麽多大的數目!
自己親自南下主持開海,仁和公主真的就為了這兩千兩銀子犯來觸犯自己的眉頭?無論是仁和公主還是駙馬眼皮子都不至於這麽淺吧!
畢竟今年是開海的頭一年,自己親自在南方盯著,如是過個幾年發生這種事還有可能,現在怎麽可能就為了這兩千兩銀子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就在張知節疑惑的時候,柳方已經將準備好的銀子和銀票出來取來,交給了韓平,竟然事先就準備的分毫不差。
“提督大人,總共是五千三百六十兩,奴婢已經付清了!”柳方勉強笑道。
張知節淡淡道:“不夠,應該是七千三百六十兩!”
柳方聽了一愣,驚道:“提督大人,怎麽會是七千三百六十兩?明明就是五千三百六十兩!”
張知節淡淡道:“還有兩千兩是罰銀,弄虛作假,擾亂正常的出海秩序!”
柳方聽了這話想要吐血,還有罰銀這一說嗎?再者這是公主府的船啊,不過面子也就罷了,還要罰銀!
柳方陪笑道:“提督大人,這市舶司的規定中並沒有罰銀這一說吧?再說了,咱們公主府也不差那三兩千兩銀子,並非是有意弄虛作假,只不過是弄錯了而已!”
張知節淡淡道:“誰說沒有這條規矩的?現在本督說了,自然就有了!韓平記下這條規定,敢有弄虛作假者,罰銀隱瞞的稅銀一倍,主事者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韓平原本還心裡忐忑來著,現在見到提督大人果然不畏強權,什麽公主府不公主府的,一點都給面子,該交的一分銀子都不能少。
現在聽說提督大人還要收罰銀,韓平當真是心花怒放,讓你個死太監拿公主府壓人,現在現世報來了吧!
韓平立即沉聲應了,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仍然一副沉靜的表情,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面前這位太監,意思很明顯,趕緊交罰銀吧!
柳方不只是想要吐血,心裡還在滴血,兩千兩銀子啊,這可不是小數目啊!更重要的是,這銀子得他自己出。因為去市舶司報備的時候少報了兩千兩銀子是他自己自作主張。
倒不是想為公主府省下兩千兩銀子,而是他靈機一動想把那兩千兩銀子省下來踹進自己的荷包。當時他來寧波市舶司報備就知道提督大人多數時間都在泉州,對於寧波市舶司不太重視。
所以他就想狐假虎威,扯起公主府的大旗,想來寧波市舶司提舉這沒見過世面的五品小官,肯定會被公主府的名號所懾,抬抬手就過去了。
畢竟這種事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以後也沒得查去,誰知道當初船上到底是載了多少貨物!沒想到提督大人在最後要開海的時候竟然回到了寧波。
雖然心裡有了點緊張,但是也沒有太過緊張,因為他覺得公主府的名號還是十分好用的。就是提督大人府上和公主府關系也不錯,就算是市舶司提舉是個死腦筋,鬧到了提督大人面前,提督大人肯定也會顧忌公主府的臉面通融一二的。
沒想到事情急轉而下,提督大人不但沒有通融,還要罰銀兩千兩!這筆銀子他可不敢回公主府報帳,要出也只能他自己出銀子!這銀子交出了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兩千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柳方低聲道:“提督大人,貴府和公主府畢竟相交甚篤,報備上出了問題,都是奴婢的疏忽,大人能不能網開一面,要不然奴婢不好回去和公主交代!就是提督大人也。。。。。。”
張知節聽了笑道:“等回京本督會親自登府拜訪公主和駙馬爺解釋清楚,至於現在,該交的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柳方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剛剛只是賠進去兩千兩銀子,事情卻還能遮掩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