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騎兵的士氣已經散掉了，王崇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已經看出來了，因為那兩支騎兵已經沒有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薑懷信仔細觀察了一下，覺得確實是這樣。

  其實氣勢這種東西很玄乎，說不清道不明，但是現在那支騎兵確實已經沒了那股鋒芒。

  又豈止是王崇和薑懷信有這種感覺，帶兵衝鋒的亦不剌族頭領和土默特族的頭領是感受最深的，此時他們嘴裡發苦，心裡滴血。

  他們不止一次的譏笑過兀良哈的萬余騎兵被明軍擊潰的事，他們覺得憑借騎兵的優勢怎麽可能會被明軍的步軍擊潰？

  所以他們對於此次衝鋒充滿了信心，他們想的不是能不能擊潰明軍的大陣，他們想的是要比對方先擊潰明軍的大陣。

  衝鋒到現在，僅僅過了一半的他們就已經後悔了，後悔為什麽要請命衝鋒。他們萬萬沒想到明軍的火器竟然這麽厲害，根本就衝不動！

  他們現在完全是在拿人命在填，拿部族的血肉開路，他們這一路衝鋒都是血路。這可都是部族的勇士啊，他們如何不心疼？

  什麽時候明軍竟然有這麽犀利的火器了，什麽時候明軍的士卒能夠這麽無畏沉著了？現在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麽朵顏三衛的騎兵會被打的潰散了。

  因為他們的騎兵也要潰散了！仗打到這個程度他們也有自知之明，損傷這麽慘重，士氣已經變得如此低落，已經距離潰散不遠了。

  事實上如今兩位頭領都已經騎虎難下，就這樣退去不只是他們自己顏面無存，就是他們的部族也會顏面掃地。但是繼續衝下去他們的騎兵也距離潰散不遠了，而且會繼續折損下去。

  即便是他們的騎兵不潰散，等衝到大明的陣前也剩不下幾個人了！這可都是他們部族裡的勇士，若是全都折損了以後他們得哭死。

  事實上他們想多了，因為他們的騎兵潰散的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早。當他們正在糾結的時候，他們的騎兵一下子就潰散了，紛紛朝著本陣潰逃而去。兩支騎兵竟然差不多同時潰散了。

  這下他們也不用糾結了，跟著騎兵迂回向本陣潰逃而去。終於逃出了火槍的射程，雖然火炮依然在轟鳴，但是遠沒有燧發槍帶來的傷亡慘重。

  這時兩位打量了一下自己麾下的騎兵，不禁有種心如絞痛的感覺，只是這一次衝鋒他們的騎兵竟然就去了一小半！十去其四，這個折損的比例實在是太大了。

  很快就脫離了火炮的射程，這時他們終於安全了，沒有殞命的可能了，他們反而減慢了下來。兩位部族的頭領心裡都有些沉重，他們折損這麽嚴重心中已是滴血。

  但是情形卻不止如此，他們此次兵敗還在大汗面前丟了顏面，想起他們曾經誇下的海口，兩人就有些頭皮發麻。

  但是更讓他們頭皮發麻的是明軍的軍陣，此時他們禁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大明的軍陣，大明的軍陣依然巋然不動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仿佛剛剛的慘烈衝鋒只是夢一樣。但是那遍地的屍首卻提醒著他們剛剛並不是夢。

  兩位頭領互望一眼沒有了那會兒的爭強好勝，反而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兩人有些垂頭喪氣的帶領潰敗的騎兵回來了。

  此時的達延汗周邊一片寂靜，再也沒有了那會兒時的熱鬧，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鄭重的表情。達延汗的臉色有些難看，眉頭微微皺著，看著潰散的騎兵慢慢回來。

  其實在衝鋒衝到一半的時候，達延汗和這些首領們就感覺到了不對了，他們已經看出來了，不論是土默特部還是亦不剌部的衝鋒都十分的艱難。

  不可能是土默特和亦不剌的騎兵突然全都慫了，土默特的騎兵和亦不剌的騎兵也是草原上十分彪悍的騎兵。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這支大明的大軍是真的有些邪門。

  達延汗覺得有些難堪，他一直都在譏諷大明的小皇帝，譏諷這支列陣迎戰的明軍，而且他特地派出了萬騎衝鋒，就是想要打擊和侮辱朵顏三衛。

  你們朵顏三衛的萬余騎兵不是被明軍打的潰散而逃嗎，本汗的萬余騎兵就能將明軍的大陣衝散！但是結果卻狠狠的扇了達延汗一巴掌，他派出的一萬騎兵結果一樣被明軍打的潰散了。

  土默特和亦不剌的頭領有些羞慚的來到了達延汗的跟前，兩人下馬單膝跪地，羞愧道：“給大汗丟人了，請大汗責罰！”

  達延汗聞言眉頭微微舒展，勉強笑道：“起來吧，本汗也看到了，你們已經盡力了，不是你們部族的勇士不勇武，而是明人的大陣確實有些邪乎！”

  “其實也不怪你們，是本汗有些輕敵了，隻想到咱們草原上的勇士個個以一當十，因此輕視了大明的奇巧淫技！大明的小皇帝敢率軍出城迎戰，果然是有些門道。”

  其余的頭領也紛紛勸道：“是啊，又豈止是大汗沒有想到，就是我們也沒想到大明的小皇帝竟然如此狡詐。”

  土默特和亦不剌部族頭領有些羞愧和感激的道謝然後起身，達延汗讓親衛扶兩位頭領上馬。達延汗雖然心裡也有些羞惱，但是並沒有朝著兩位頭領發作，雖然土默特部和亦不剌部都臣服於他，但是兩部卻並非是他所有。

  各部的頭領在各部之中威望甚重，再加上達延汗還沒有完全擺脫滿都海的影響樹立威望，所以達延汗無論如何也不會拿兩位頭領開刀祭旗。

  兩位頭領上馬之後，達延汗這才沉聲問道：“這次衝鋒有沒有發現什麽？為何會潰散？”

  達延汗的這一問立即就引起了所有頭領的注意，這也正是所有的頭領關注的問題，萬余騎兵衝鋒竟然還衝鋒到一半就被打的潰散，這是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土默特的首領和達延汗更親近一些，聞言立即訴苦道：“大汗，大明的火器實在是太厲害了！比我以往見過的任何火器都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