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官平日間喝茶聽曲、吟詩作賦,哪裡見過這般殘酷的景象。原本見到滿地的屍首就已經強忍著了,現在又見到人頭組成的京觀,有的官員便再也忍不住了,彎腰就吐了起來。
福建巡撫也感到一陣陣的胸悶作嘔,但是當他看清了這人頭的時候,震驚之下隻覺得寒意沁人,什麽胸悶什麽作嘔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剛開始他還納悶,張知節殺了那些山賊竟然還有閑情擺個京觀!但是現在他終於看清楚了,原來這些人頭都不是山賊的,而是夏家人的!最上面一個赫然就是死不瞑目的夏家老太公的。
福建巡撫震驚道:“張知節,竟然將夏家給屠了?!”
“什麽?”“什麽屠了?”這些官員們聞言大驚,連彎身作嘔的都顧不得吐了。
“你們仔細看看這京觀,都是夏家的人頭!”福建巡撫沉聲道。
全都是猙獰的人頭,見之可怖,所以這些官員們也都沒敢仔細看,現在聽了撫台大人的話忍不住都仔細看了起來。
可不是嘛,好些熟面孔,確實都是夏家的人!這麽多人頭組成了京觀,顯然夏家是真的被屠了!這些人一個個面色大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良久一個官員期期艾艾道:“既然,夏家都已經完了,那咱們何必還要殺了欽差大人呢?”很多人心裡都有著這個疑惑,這人算是問出了他們的心聲。
福建巡撫聞言沉聲道:“夏家被張知節給屠了,那咱們就更應該殺了張知節!倒不是為了夏家人報仇,而是張知節連夏家的人都不放過,還會放過我們嗎?”
“若是放任他離京的話,咱們一個個的怕是都得進錦衣衛的大牢吧!那可就有死無生了。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做了張知節,要不然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這些人也只是被夏家突然被滅震驚的心思不屬,現在聽了福建的話,頓時都明白了過來!既然張知節連夏家都這麽乾脆的殺了個乾淨,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們呢?
“既然他想斷了咱們的活路,那就不要怪咱們心狠手辣!”福建巡撫恨聲道。
就在這些大人物們商量的時候,福建官軍的將士們也熱鬧著呢,原本他們心裡還有些發緊,畢竟要打仗嘛。
好吧現在來到這裡一看,好家夥,山賊已經屍橫遍野了,這下子就都放松下來了。
“嘿嘿,沒想到不用打,山賊就已經被剿滅了!咱們跑這一趟不能白跑吧?這功勞真是躺著得的!”
“奇了怪了,據說山賊不是和夏家有關系嗎?平頭百姓不知道,咱們這些當兵的可是有所耳聞,這山賊怎麽跑到夏家這裡來了?”
“鬧掰了唄!分贓不均打起來了唄!”
這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旁邊的百戶模樣的人卻有些沉默。說是百戶,這年頭衛所裡吃空餉現象十分嚴重,百戶手底下其實也沒多少人。
“大哥,你在想什麽呢?這山賊都死了,仗也不用打了,回去說不定還能分個酒錢,大哥你怎麽還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啊?”
那百戶沉聲道:“這粗略看去也有三四千山賊,三四千啊,說多不多,但是說少也不少了,怎麽會都死在了這裡呢?”
“要打這三四千山賊,怎麽也能三四千人馬吧?咱們這衛所的人都在這裡了,那這山賊是誰殺的?”
“大哥,管那麽多幹嘛啊?反正不用咱們拚命了,這不是好事兒嗎?”
這時百戶的目光突然一凝,沉聲道:“你們看那裡,那裡有馬!死馬!山賊怎麽會有馬?”
“嗨,大哥!上面不是說了嗎?這些山賊是來襲擊欽差大人的,欽差大人總會帶著護衛吧?這護衛騎馬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百戶皺眉道:“那為什麽全都是山賊的屍首,沒有欽差護衛的屍首呢?”
“大哥,你就是想這些幹什麽?也許是馬死了,人沒死唄!”
那百戶還是皺著眉頭四處觀察,他總覺得今天有些反常,他仔細觀察之下,還真讓他又發現了什麽,馬蹄印!這麽多的馬蹄印,這絕對至少要數百騎甚至更多!
但是戰場上死馬卻很少!反而山賊死了那麽多,簡直就是屍橫遍野!一切都透露著古怪啊!
福建官軍吵吵嚷嚷的,感到古怪的不在少數,這時上面的命令也傳下來了!夏家被山賊給殺了,山賊將欽差和隨從也殺了,那些山賊知道了大軍前來圍剿,將欽差的隨從的衣裳扒了,偽裝成了官軍,就躲在夏家的莊園中。
這些傳了下來,整個福建官軍一片嘩然,名揚福建的第一豪族夏家竟然被山賊給殺了!不止這樣,連欽差大人和隨從也被殺了!那些山賊知道大軍來了不但沒有逃跑,還換了官軍的衣裳躲進了夏家的莊園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於是福建巡撫和都指揮使下令,全軍進攻夏家莊園,將裡面偽裝成官軍的山賊剿殺。
很多人的心裡都有一些疑惑,畢竟讓人感到古怪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但是軍令如山,疑惑歸疑惑,既然軍令下來了,福建官軍還是緩慢的移動了起來,開始向夏家的莊園行來。
“還以為不用大仗了,沒想到那些山賊竟然還沒死乾淨!不過也還好,夏家莊園裡的山賊應該也不多了!”
“這些山賊也是笨的要死,以為偽裝成官軍就真的成了官軍了!”
那百戶抬頭凝視著前面的夏家莊園,突然小聲道:“你們說,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偽裝的?”
根本就不是偽裝的?如果不是偽裝的話,那,那裡面就是官軍,就是欽差大人!那這,這簡直不敢想啊!
“不,不,不,不能吧?就算是撫台大人也不敢殺欽差吧?這,與造反無異啊!”
“我觀那馬蹄印,足足有數百騎乃至上千騎!但是戰場上的死馬卻很少,那些馬匹呢?那幫子山賊還不知道見沒見過馬,他們還會騎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