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情形已經緊張起來了,哪怕是歌舞升平的紅粉之地,似乎也衝散不了這裡的肅殺。
一直在河畔注意動靜的齊彥名一行人,敏感的感受到了緊張的氛圍,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漢子,對殺氣一向敏感,更何況這毫不遮掩的濃重殺意。
他們已經注意到了正在逐漸圍向枕香閣畫舫的幾艘畫舫,他們心裡篤定,這就是蒙面女子的刺客。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枕香閣畫舫仍然毫無動靜,靜靜的飄在那裡,仿佛對即將要來到的危險毫無所覺。
幾人都緊張的握緊了懷中掩藏的短刀,楊虎咧嘴,嗜血的笑了笑道:“彥名,咱們要不要殺上去!”
幾人都是名震北方的人物,雖然枕香閣的畫舫距離河畔很遠,但是中間還有幾艘畫舫可以借力,以幾人的輕身功夫,想要衝過去也不難,當然楚楚除外!
跟著那位小公子上船的幾人都是那群護衛中的高手,如此強烈的殺意,真的一無所覺嗎?就算是那位公子沉迷在了脂粉堆中,那幾位高手護衛也不應毫無反應才是!
齊彥名臉色凝重,沉聲道:“再等等看看,先等他們出手,看看情況說!”
楚楚姑娘初出江湖早就想著一展身手了,躍躍欲試道:“哥,那小子就帶了幾個人,那幾艘畫舫上不知埋伏了多少人!咱們要是晚了,連口湯都撈不到,要是那蒙面婆娘借此刁難,那可怎麽辦?”
齊彥名神情嚴肅,沉聲道:“不可輕舉妄動!等!”
楚楚難得見到自己的哥哥如此嚴肅的樣子,心裡也有幾分打怵,知道不是撒嬌的時候,只能嘟著嘴不說話了!
秦淮河依舊歌舞升平,悅兒的絲竹聲,悠揚的歌聲中,幾艘畫舫上一陣兵刃出竅的聲音,眾人屏住呼吸,愈來愈近了。
幾艘畫舫上各自響起了一聲低喝聲,“殺!”
幾艘畫舫上各自越出了一波人來,他們在畫舫上腳尖輕點,各自如同雄鷹展翅一般,自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衝著枕香閣畫舫撲去。
燈火交映的煙波上,雪亮的刀光,森寒的劍意,憑空閃現在了歌舞升平之中,劃破了秦淮河的金粉。
這一幕出現的是如此突然,周圍的畫舫都沒有反應過來,乃至的岸邊的遊人也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難道是新鮮的雜耍嗎?
承平日久,向來以紙碎金迷著稱的秦淮河畔,還來沒有發生過什麽流血事件,畢竟來這裡的都是為了享樂的。要說流血事件,也就偶有家裡悍婦來尋自己尋歡作樂的男人,發生廝打而已!
誰會想到今日的秦淮會發生一樁行刺大案,若說像是雜耍,但是為何河畔帶來的暖風還帶著絲絲的寒意?
看到河中從畫舫上一躍而起的一眾殺手,齊彥名他們都眯起了眼睛。看那些殺手腳尖輕點已然身在空中的矯健身姿,就知道這數十人絕對都是江湖中的好手。
然而跟著上了枕香閣畫舫的只有幾位高手,雙拳難抵四手,高手也打不過人多,似乎勝敗一定!
幾人都等著齊彥名的口令,只要齊彥名一聲令下,就要兔起鶻落衝向枕香閣畫舫!然而齊彥名卻咬著牙關,遲遲沒有出聲,因為他心裡始終有一絲陰影!
春風吹著黑衣搖擺,凸顯出了黑衣之下曼妙的身姿,蒙面女子站在畫舫船首,卻對此不毫不在意,因為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遠處那一艘華麗的畫舫上,還有不遠處圍著它的幾艘不起眼的畫舫。
畫舫上幽然躍出了數十人,蒙面女子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無比明亮,隔得如此之遠,她依然能清晰的看到水面上,燈火闌珊裡的雪亮的刀光、劍光。
但是下一刻,嗡嗡之聲響徹秦淮兩畔,沉寂的停在那裡枕香閣畫舫,像一頭凶殘的巨獸,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弩箭!如雨的弩箭!箭嘯聲劃破了秦淮河的歌舞升平!輝煌的燈火中,鮮血噴湧,染紅了秦淮河優美的夜空,平添了幾分豔麗的顏色!
弩箭入肉的聲音,淒厲的慘叫聲,在喧鬧的環境下,依然傳出了很遠,很遠。
撲通撲通的屍體落了水中,河水湧動,周圍盡是血紅之色。河畔的遊人這才如夢初醒,殺人了!殺了好多人!連秦淮河的河水都被染紅了!
頓時到處都是驚叫聲、哭喊聲,人們爭相奔走,想要離開這裡遠一些,他們可是親耳聽到了那弩箭入肉的牙酸聲,還有那些人臨死前淒厲的慘叫聲。
雖然他們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弩箭可不長眼,離得遠一些總不會錯!
人潮紛紛退去,但是齊彥名他們卻仍然站在河畔,紋絲未動,但是他們的臉上卻盡是驚駭之色!
差一點點就命喪黃泉啊,怎麽能不駭然失色!剛才他們還隱隱有些埋怨領頭的齊彥名,但是現在他們卻是深深的感激,多虧沒有衝上去,若是衝上去的話,他們幾人斷無生理!
也許只有被他們留在河畔的楚楚能夠生還,為他們收屍!因為他們剛才親眼目睹了那一撥弩箭之威,那躍起幾十人中,無一生還!
每個人身上都插滿了弩箭!並不是那些人身手不夠,那是因為這些弩箭可不是普通的手弩,而是連環弩!
連環弩比起手弩來要笨重,難以攜帶,但是他威力大,射速快,弩箭連發!在那一陣勢如疾風的弩箭雨中,就算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也插翅難飛!
但是此時箭雨已經射完了,連環弩重裝非常麻煩,此時的河面上一片平靜,幾人都重新看向了齊彥名,齊彥名再次遲疑了起來!
從剛才的箭雨來看,畫舫上絕對不止幾位高手。誰會沒事帶著笨重的連環弩,所以這絕對是早有準備!
就是不知道畫舫裡射箭的是好手,還是普通的錦衣衛!若是就只有幾位高手的話,他們尚有勝算,若是船上射箭的都是那少年帶著的好手的話,他們縱使衝上去也沒有勝算!
遠處畫舫上眺望的蒙面女子,見到那如蝗的箭雨,面紗內的俏臉微變,這是連環弩,這代表著張知節早有防備!
不過,蒙面女子卻並未沮喪,因為連環弩重裝十分麻煩!此時枕香閣畫舫上已經無箭可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