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章 異象
  勃極烈？
  沈約不知道城牆上出現的是什麽人物，但知道這人既然自稱勃極烈，那在金人中，定然是和完顏宗翰相提並論的人物。

  金人的勃極烈有幾個？
  他正思索間，晴兒卻已低聲道：“是完顏宗磐，完顏晟的兒子。”

  晴兒究竟在北方多年，因為完顏宗翰的緣故，看起來對金人權貴亦有理解。

  完顏宗磐？完顏晟的兒子？類似太子的角色？
  沈約腦海中念頭閃過，微笑道：“來者為客，勃極烈似乎少了些待客之道？！我等身為客人，談何束手就擒？”

  “大膽！”

  牆頭上有人厲聲斷喝，是完顏宗磐身旁一人，那人比完顏宗磐高一些，卻微弓著身子，見沈約出言不遜，難免喝止。

  沈約說的是道理，但在他們心中，反駁完顏宗磐之人，就是無理！

  楊么挾持著移剌保，揚聲道：“楊某生平沒什麽值得驕傲之事，唯有膽子還是大的。”

  厲喝那人突然向完顏宗磐躬身施禮道：“請勃極烈下令，容鵠瀨教訓這些無禮之人。”

  完顏宗磐微微點頭。

  鵠瀨已道：“楊么，聽說你坐鎮一方，也算個人物，但大金卻不是任由你這種人物橫行的地方。你若有膽，放開移剌保，和鵠瀨單獨一戰。”

  有人在想——楊么又不是傻的，這種劍拔弩張的地方，誰會放開人質？

  不想楊么縱身一躍，早就回到自己坐騎之上。

  移剌保不想楊么如此，怔了片刻，這才緩緩策馬離開。

  城牆上沒有動靜，但箭簇寒光更盛。

  晴兒看的膽顫心驚，暗中隻道楊么糊塗。

  楊么卻知道金人強悍，尚武成風，他既然放開移剌保，鵠瀨若是不敢迎戰，那在金人眼中，無疑是恥辱之事。

  有些人，拚力維護著卑躬屈膝的一生，有些人，卻注定是無法忍受這種恥辱的。

  微微一笑，楊么激將道：“楊么如何，不勞閣下評說，但楊某無論如何，脊梁總是直的。”他亦看到城牆上的鵠瀨微有躬身。

  若不是身體疾病，直不起腰本來就是一種卑微的象征，楊么故意出言挑明，就是要激怒鵠瀨。

  城牆上果然一聲暴怒，一人竟從城牆跳下，徑直向楊么撲來。

  楊么微驚。

  無論外城、甕城，城牆均是極高，哪怕習武之人楊么，也不能從城牆上一縱而下，可這個金人鵠瀨有這般身手？
  沈約卻只是看著牆頭的完顏宗磐，心道對方布下這種陣型，卻不下令放箭，難道只是立威不成？

  完顏宗磐為何要立威？
  鵠瀨空中急降，城上城下均無聲息，想象著這人重重落在青石地面上，摔得七竅流血的場面。

  不想人在空中的鵠瀨，突然揚手，手中有長鞭揮出，正卷在城下一旗杆之上。

  旗杆高丈許，不但粗如海碗，而且極有韌性。

  長鞭卷住旗杆，旗杆立彎，但就是這股彈力已然緩衝了鵠瀨的下降之勢，等他落到地面的時候，居然悄無聲息。

  城頭亦靜。

  長鞭松開，旗杆彈了回去，空中嗡的聲響，反倒顯得極為觸目驚心。

  城頭驀地傳出金人一聲齊齊的呐喊，氣勢著實奪人。

  楊么微有揚眉，不想鵠瀨運鞭的技巧竟如此巧妙。他雖在激怒對手，可在對敵時，從不存輕慢之心。

  見鵠瀨目光凌厲的望來，楊么笑道：“不錯，你這種鞕術，到了中原的雜耍行當，也能混口飯吃了。”

  鵠瀨大怒。

  他身為金人，騎射鞕術的造詣極高，不然也不會冒然從城門樓跳下來先聲奪人，但楊么將他精湛的鞕術歸為雜耍，讓他如何不怒？
  長鞭倏揚，竟如毒蛇般掃向了楊么。

  楊么從馬背上躍起，縱身反向鵠瀨攻去。

  在和現代武器的對決中，他著實有些忐忑，但在如今冷兵刃的交鋒中，他還從來沒有畏懼過。

  鵠瀨目光突現喜意，手腕急抖，鞭梢瞬間化為數個圓環，虛虛實實，就要套住半空的楊么。

  楊么倏退。

  在看似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空中倒退了尺許。

  這一招實在出乎太多人的意料。

  因為這根本違反了武學常規。

  沈約亦是揚眉。

  他並沒有阻止楊么的挑釁，他看出完顏宗磐只是要立威，卻沒有必殺他們的想法。

  若要殺他們，只需讓城牆守軍立即放箭即可。

  當然了，能不能殺掉他沈約是一回事，完顏宗磐是否表現殺心是另外一回事。

  完顏宗磐並未下令，反倒讓鵠瀨和楊么交手，這更像是要來個下馬威。

  他沈約本來隻擔心楊么失手，但見到楊么這般空中挪移，立即知道楊么對力道的運用，竟到了極高的境界。

  鵠瀨絕非楊么的對手。

  高手之爭，本是技巧、力道、速度各方面綜合的表現，楊么力道運用如此巧妙，鵠瀨終身莫及，既然如此，鵠瀨本不可能勝出。

  果如沈約所料，楊么一退之下，鵠瀨鞭長莫及，長鞭製造的巧妙盡數化為泡影，但這時的楊么，卻是手臂急探，抓住了長鞭的梢頭。

  這種變化簡單、直接，但若沒有十分的膽子，也不會如此出手。

  鞭梢在手，楊么大喝聲中落地，奮力將長鞭向他的方向拉來。

  楊么要硬奪長鞭。

  鵠瀨見狀，腦海中自然閃過這個念頭，他適才方用長鞭立威，轉瞬就被楊么奪了長鞭，顏面何在？

  念頭及此，鵠瀨幾乎毫不猶豫的縮臂爭鞭。

  長鞭瞬間繃得筆直。

  眾人呼吸都凝。

  楊么卻突然卸力，他雖還抓著鞭梢，但在力道繃起那一刻突然卸力，然後整個人被長鞭之力帶動，反撲鵠瀨。

  鵠瀨大驚。

  楊么抓住了長鞭的七寸，任憑他鵠瀨再有技巧，亦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對長鞭有太多的掌控。

  眼看楊么就要飛臨他的頭頂，他鵠瀨卻不能松開長鞭。

  長鞭一失，顏面盡失。

  左手突翻，一柄短刀倏然出鞘，剖向楊么的小腹。

  晴兒掩住了嘴巴，她雖看不慣楊么的大男子做派，但此刻同仇敵愾，終究為楊么擔心。

  鵠瀨這招又快又狠，常人早就難以幸免。

  楊么絕非常人。

  他終究是洞庭義軍的首領，萬眾的領袖，英才之翹楚，他亦同時出刀。

  雙刀一格，楊么縱遠，卻落在城下旗杆之旁，手微圈，將鞭梢系在旗杆之上，然後用力再拉。

  鵠瀨亦拉。

  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他被楊么的舉動完全牽製，一心想要奪回長鞭。

  旗杆已彎。

  眾人驚呼。

  不止是因為楊么突然如靈猿般竄至旗杆之頂，還因為有一股光芒擴散而出。

  光芒潔白。

  竟是出自詩盈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