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呐!他大姐,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正好說明我們博藝呀!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你說是吧?他大姐,你也別太著急,出了事我們就想辦法解決就是。”
文大嘴看博藝的大姐急得在自己眼前來回晃,她還出言安撫她的情緒。
“不急?我能不急嗎?這滿院子的親朋好友,你讓我怎麽去給她們解釋?”
博藝的大姐衝著文大嘴大聲的說到,她也氣得情緒有些激動。
“哎呦!說我是個急性子,沒想到你性子比我還急。剛剛淑梅不是說過了嗎?讓他們都吃好喝好,然後各自散去就是了。”
文大嘴見博藝的大姐情緒激動,趕緊把話接過來。
“這——這——”
博藝的大姐看看坐在那裡,滿臉愁容的淑梅,又看看文大嘴。
淑梅聞聲,抬起頭來望著博藝的大姐,緩緩起身來抓住她的雙手,“大姐,這事就麻煩你了。讓你操心,是我和博藝不對,只是我現在這副樣子,真的不好出去見親朋好友。都這麽晚了,讓親朋好友們先動筷,我待會兒過去一桌一桌去敬酒,博藝不在,我也要盡最大可能讓這場婚宴圓滿。”
在這種情況下,淑梅還能做到這樣,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博藝的大姐點頭應著,出門去招呼賓客們先動筷。
不少親朋好友都追問,怎麽沒有見到新郎,問她新郎新娘什麽時候出來敬酒。
她只能閃爍其詞,吞吞吐吐的敷衍說——快了。
文大嘴替淑梅打了盆水過來,她洗了把冷水臉,讓自己精神起來,看起來不那麽憔悴。把身上的泥土簡單的擦洗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
文大嘴看著雙眼通紅的淑梅,弱弱的問了一句,“淑梅,你還好吧?”
“惠妹姐,我沒事。”
她勉強一笑,看了一眼鏡子裡憔悴不堪的自己,她在心裡默念到:康淑梅,你可以的,沒有什麽能難倒你。你不可以倒下,這個家還需要你,博藝還需要你。
她在為自己打氣,默念完,她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氣,衝椅子上站起身來。
“惠妹姐,幫我拿瓶酒一個酒杯吧!我去給鄉親們敬酒。”
“這博藝不在,要不,給你拿瓶飲料?”
這滿院子的賓客,要真是一人一杯的敬,淑梅哪裡堅持得下去。文大嘴為淑梅擔心,在替她想辦法。
“惠妹姐,他們既然有心來參加我和博藝的婚禮,我們怎能怠慢,放心,我沒事的,博藝的酒量可遠沒有我好,他每次喝酒都準醉。”
淑梅一臉輕松,笑著對文大嘴說到。
文大嘴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取了酒和酒杯,陪著淑梅一起去院裡給親朋好友們敬酒。
“來來來,新娘子來給大家敬酒了。”
來到酒桌前,文大嘴幫忙吆喝著。吃的津津有味的的賓客,這才把目光投向淑梅。
淑梅端著滿滿一杯酒,笑著看著在座的賓客。
“大伯,二姑,王嬸子,景園哥哥……你們都喝好吃好,酒水管夠。來,我敬大家一杯。”
眾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淑梅。
“不是——這——這博藝呢?新郎呢?怎麽就你一個人?”有賓客追問。
“博藝有點事耽誤了,今天趕不回來,實在是對不住大家,博藝那杯我替他喝。”
淑梅說著,就把手裡的杯子倒滿,仰頭一口喝盡。
“我.幹了,你們隨意,大家喝好吃好。”
“這——這——再大的事,也不能連自己結婚也缺席呀!這也——”賓客們顯然還接受不了這種沒有新郎的婚宴,吞吞吐吐抱怨博藝。
“大伯,若博藝能回來,他肯定就回來了,這不是事發突然嘛!還請大家多多包涵,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這淑梅都不急,他們有什麽好急的,眾人喝了酒杯裡的酒,都落座繼續吃喝。
淑梅和文大嘴再轉身去下一桌。
淑梅就這樣一桌一桌的敬酒,一桌一桌的解釋。賓客們都是由最初的驚訝和不理解,到最後漠不關心,該吃吃該喝喝。
果然,這個地球缺了誰都會照轉。
賓客們不再糾結博藝有沒有來,吃飽喝足後都一一散去。
此刻,只有淑梅心裡是難受的,她明明喝了很多酒,可腦子就是還清醒得很。心裡還是一團亂麻,越想理順越亂。
一場沒有新郎的婚宴,就這麽結束了。
淑梅正式搬進博藝家,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只是她的洞房之夜是那麽淒涼,不是像別人結婚,有親朋好友來鬧洞房,洞房裡冷冷清清。
兩個孩子她已經哄睡,看著這充滿喜氣的房間,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快樂。
她坐在床上,感受著夜的寂靜。
她甚至期盼著,博藝能突然回來,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付俊那邊,沒了小美這個絆腳石,她們可是如魚得水。
博藝坐在理發店裡,回想著之前和倩倩有關的點點滴滴。越想他心裡越難過,越想他心越痛。
他像一句行屍走肉一般坐在沙發上,不吃不喝,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若不是想親眼看到王豪繩之以法,他恐怕真的會想不開。
地上是一地的酒瓶子,看樣子,之前他試圖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只可惜,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人越是痛苦,就越喝不醉,不但喝不醉,還會更加的痛苦。喂裡的翻江倒海,加上心裡的難受,讓人會有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倩倩,對不起,我——我——”
他終於忍住了,淚水在眼睛裡打轉,看著倩倩的照片。他除了說對不起,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語言。
他徹底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徹底的把淑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眼睛裡,腦海裡,除了倩倩還是倩倩。對他而言,今夜恐怕又是一個輾轉反側的不眠夜。
淑梅躺在窓上,看著房頂發呆。對她而言,今夜也是個輾轉反側的不眠夜。
她心中雖然糾結,但更多的是擔心博藝,擔心他會撐不下去走極端。
夜還是那麽靜,靜的可以聽見蟋蟀打架的聲音。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淑梅就把兩個孩子給叫了起來。
她算把佑琛和雙凝帶到文大嘴那裡去,她還是放心不下博藝,想去鎮上把博藝接回來。
可是來到保管室,眼前的一幕讓她大吃一驚。
博藝臉頰緋紅,躺在保管室門口。蓬頭垢面,如乞丐一般。
現在天色還早,文大嘴還沒起來,保管室的門還關著。
兩個孩子睡眼朦朧的,一路上都在抱怨淑梅,抱怨她為什麽這麽早把她們拽起來。
這大冬天,不說是孩子,就是打鳴的公雞也都還在雞窩裡酣睡。
可看到躺在保管室門口的博藝,兩個孩子卻來了精神,沒等淑梅反應過來,兩個孩子就撲到博藝跟前去了。
“爸爸,爸爸,爸爸,你怎麽睡地上?你醒醒。”
“博藝叔叔,博藝叔叔,地上多冷呀!你快起來。”
兩個孩子蹲在博藝身前,拚命的搖晃著熟睡的博藝。
他不是鐵打的,他終於還是撐不住了,身體嚴重的疲乏感迫使他進入了夢鄉。
昨晚半夜,他突然想著給派出所留了文大嘴家的電話,他想著他還要等公安的電話,於是,連夜趕回村裡。
進村後,他哪裡也沒去,徑直來到了文大嘴的保管室。
深更半夜的,保管室大門已經禁閉,他本想去敲門的,可剛剛經過長途跋涉的他,已經沒有敲門的力氣了。
他從自行車上翻滾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就這樣給摔睡著了。
淑梅這才回過神來,快步走上前去,將博藝從地上扶起,扶到保管室門口的石凳子上坐下。
“爸爸,爸爸,你怎麽了?”
小佑琛還在旁不停的叫喊著博藝。
博藝這才緩緩睜開朦朦朧朧的雙眼,瞄了一眼眼前的小佑琛,小雙凝,還有一臉擔心的淑梅。
“是你們呀,我還以為是牛頭馬面呢!”
他弱弱的說了一句,把臉轉向保管室的門。看著禁閉的門,他著急的跌跌撞撞撲到門口,用力的拍打著保管室的木門。
“開門,開門,有我的電話。”
此刻的博藝,已經因為倩倩的死,變得有些精神失常。
他滿腦子都是電話電話,做夢都好像聽到電話在響。他的精神已經崩潰,是在逃避,又好像不是。
淑梅看到他這樣,立馬熱淚盈眶,她傻愣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博藝。
巨大的敲門聲,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文大嘴,她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前來開門。
門一打開,博藝就瘋了似的撲進去,抓起桌上的電話就“喂喂喂”的吼起來。
“喂喂喂!說話呀!怎麽不說話呀,你們是不是都啞巴了。”
這電話明明沒有接通,文大嘴看到博藝這異常的反應,皺起眉頭望著淑梅,她想從淑梅得到解釋。
淑梅此刻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呢!怎麽向她解釋。
兩個孩子守在博藝身邊,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博藝。她們也很費解,這電話沒響呀!
“爸爸,你怎麽了?這電話沒響呀!你這是和誰說話呢?”
“沒響嗎?”
博藝看了看話筒,反問小佑琛。
“是啊,沒響呀!我都沒聽見響呀!”
博藝有些失望,他把話筒放回座機上。坐在桌旁的凳子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電話,就怕自己錯過電話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