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如刀絞,意識到,一定又是吳菊虐待小雙凝了。
“凝凝,你奶奶又打你了?”
小雙凝緊咬著下嘴唇,搖了搖頭。
“不是?那你的臉,還有這血?”
“是……是姑媽!”
小雙凝畢竟就這麽大點,她不懂得撒謊,照實話跟張炳林說。還張開嘴,把受傷的舌頭伸出來給張炳林看。
“你姑媽,她回來了啊?”
小雙凝再次點點頭,張炳林看著可憐兮兮的小雙凝,哪還有心情釣魚。把小雙凝緊緊的抱在懷裡,替她整理亂發。
他恨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窩囊,連自己的親孫女受虐待,自己卻也不能站出來保護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小雙凝一個懷抱,讓她能放松警惕,好好的睡上一覺。
小雙凝在張炳林的安撫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張炳林就抱著小雙凝一直坐在河邊,河裡的魚竿有魚兒咬鉤,他也無心去理會。
河壩上綠草如茵,草叢裡螞蚱們在歡快的跳躍著,河岸上的柳樹隨著微風,在輕搖著它們的身姿,此刻,靜得連河水流過的聲音也能聽得到。
這祖孫倆,坐在這如詩如畫的地方,給本就怡人的風景,又添一樣別樣的景致。
張炳林多希望時間就這樣靜止,讓小雙凝永遠都睡得像現在這麽香甜。
直到夕陽的余光灑落到湖面,張炳林才叫醒小雙凝,收好自己的魚竿,一手扛著魚竿,一手牽著小雙凝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進院門,迎來的就是吳菊劈頭蓋臉的痛罵。
“好啊!我就說你這死丫頭跑哪裡去了嘛!原來是去找你這個沒用的爺爺啊!老的少的沒一個省心的,害得我還為你著急上火半天,以為你想不開去死去了。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你就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小雙凝早已嚇得面色蒼白,緊緊抱住張炳林的大腿,躲在張炳林身後。
“阿娘,給。”
張曉琴給吳菊送來了“家法棍”,吳菊接過來,高舉起棍子,就要朝小雙凝身上打去。
“夠了。”
張炳林使出全身的力氣,大聲咆哮到。
吳菊有些猝不及防,被嚇得停止了手裡的動作。
“你吃**了啊?這麽大聲幹什麽?閃開,我管教孫女,沒你的事。”
反應過來的吳菊,抱怨了兩句,一把把張炳林推開。小雙凝也順勢跟著閃到一邊去,讓吳菊撲了個空。
“行了,別動不動就打,這麽大點的孩子,要是傷到哪裡怎麽辦?”
“阿爹,你別婦人之仁了,這孩子得打,你看今天下午我才管教了一通,這不,不到兩分鍾,她居然敢不知會大人偷跑出去。再不管,指不定哪天她要上天。”
張曉琴還在旁邊添油加醋,大力支持吳菊的做法。
她們根本就不把小雙凝當做親人,甚至都不把她當做人來看。當做一個可以讓自己發泄出氣的出氣筒,當做一個可以騙錢的籌碼。
“你走不走開,再不走開連你一起打。”
吳菊用棍子指著張炳林的鼻子,威脅他趕緊讓開。
張炳林看著眼前這根指頭粗的棍子,若這真的打在小雙凝身上,可真的夠她受了。
“打吧!有什麽氣就衝我來,我替她挨。”
張炳林被逼得好不容易硬氣一回,若是以前,他肯定又做縮頭烏龜,躲進房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呦喂!老了還長骨氣了啊?哈哈……行啊!你想出風頭是不是,我就讓你出個夠。”
吳菊說著,舉起棍子,對著張炳林就是一陣猛打。
張炳林被打得四處躲,身體的疼痛讓他分不了心去護著小雙凝了,兩人都被打得四處躲竄。
吳菊打夠了,氣消了,才停了下來。不說張炳林和小雙凝有多痛,連她自己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叉著腰,喘著大氣,用手指指著抱在一起的祖孫倆。
“死丫頭,今天晚上不準吃飯,去你爹靈像前罰跪。”
小雙凝的手臂上,腿上,都是指頭粗的紅印,淚水已經濕透了她的那件破衣。
吳菊的話音落了許久,小雙凝還是依偎在張炳林懷裡,沒有要去的意思,這下把吳菊給惹怒了。
“是不是還沒打夠,還不去。”
小雙凝從張炳林懷裡掙脫出來,一瘸一拐的朝屋裡走去,乖乖跪在了張繼宗的靈像前。
吳菊也真是說得出做得出,真讓本就傷痕累累的小雙凝罰跪,真的不給她飯吃。
半夜,張炳林趁著吳菊睡著,才偷偷從床上爬起,弄了一些剩菜剩飯給小雙凝端去。
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小雙凝,看到剩菜剩飯,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張炳林看著小雙凝手上那青紫的傷痕,他忍不住抹眼淚。自己現在渾身都在痛,更何況這麽大點的個孩子,他撫摸著小雙凝的傷痕,心湖在翻江倒海。
“凝凝,痛嗎?”
小雙凝看著落淚的張炳林,她撒了個善意的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說,她只知道,如果自己說痛,爺爺一定會更難受的。
“不痛,凝凝不痛,爺爺你別哭了。”
小雙凝的這句話,徹底觸碰到了張炳林的淚點,他哭得更加厲害。
張炳林蹲坐在地上,淚眼婆娑的看著小雙凝把剩飯吃完。
“爺爺,你快回去吧,待會兒讓奶奶看到,你又得挨罵了。”
張炳林難過的點點頭,把小雙凝那雙傷痕累累的小手緊緊握在手裡。
“凝凝,想媽媽嗎?”
“嗯!”
小雙凝迫不及待應聲點頭,從那沾滿汙垢的臉上,竟然能看出欣喜的笑容。
“好,等下個月你媽媽寄錢回來,爺爺就帶你去找媽媽。”
“真的嗎?真的嗎?爺爺,你真的能帶我去見到媽媽?”
“凝凝這麽乖巧懂事,爺爺又怎麽會騙凝凝呢?”
“哇!太好了,太好了,終於可以見到媽媽了。”
小雙凝激動從地上爬起來,歡呼雀躍著,忘記了自己正在罰跪,忘記了張炳林是偷偷來見她的。
“噓噓噓!凝凝小聲點,快坐下來。”張炳林朝身後自己的房間看了看,確定屋裡沒有動靜,才繼續對小雙凝說到:“凝凝,這是爺爺和你之間的秘密,你誰也不能告訴,知道嗎?不然爺爺就不能帶你去找媽媽了。”
“嗯!凝凝保證不告訴任何人,來,爺爺,拉勾。”
小雙凝在爺爺的叮囑下,壓低了聲音,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要和張炳林拉勾。
張炳林也伸出小拇指,滿足小雙凝這小小的要求。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話不算話,就會變小狗。爺爺,這下你總該相信凝凝了吧?”
張炳林看著眼前這被天真無邪的面孔,要帶小雙凝去找淑梅的想法更加根深蒂固。
從收到淑梅信那天之後,博藝開始重新振作起來,用自己的房子去抵押貸款,重新做回老本行,在鎮上重新租了兩件門面,開始做收糧的買賣。
他不是為別人,而是想讓淑梅回來的時候,不至於跟著自己挨餓受苦。
為了能兼顧小佑琛,他特意找的學校附近的店面,出門左手邊就是幼兒園,幼兒園後面就是小學。他走兩步路就能接送小佑琛上學放學,連店門都不用關,真是一舉兩得。
雖然只是間隔了短短半年時間,但鎮上已經又開起兩家不小的糧店。他們這個鎮子本來也就不大,這十裡八村的糧食,也只夠勉強供應兩個糧店。
博藝這一開,相當於把本來兩個人的飯,分給了三個人。三家店的生意都變得冷清起來,沒有之前賺錢那麽容易了。
特別是博藝的店,以前他雖然有一些老顧客,可這重新挪了地,老顧客們也都流到別家去了。再加上他的店是新開的,口碑還沒建立起來,所以生意一直是差得慘不忍睹。
那兩家店為了搶生意,還一再抬高糧價。
博藝這邊,很多鄉親上門一問價,掉頭就走不說,邊走還邊嘟囔到:“都說這唐博藝老實靠譜,我看呀!都他媽的是在放屁,心比鍋底還黑,難怪樓房住起,大魚大肉吃起,我呸!黑心肝,小心遭天譴。”
博藝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為了讓生意能維持下去,他不得不效仿另外兩家店,把糧價抬高。
這樣一來,別說賺錢,像旺季不好銷的玉米什麽的,想即買即出,只能賠本。
博藝又沒有足夠的錢來壓貨,一個月下來,別說賺多少錢,能把開支磨平就謝天謝地了。
一日吃過晚飯,淑梅把碗筷收拾完,走到客廳裡正在看電視的文才背後。
“文才,給你商量件事唄!”
文才頭也沒回,若無其事的回應著。
“說吧!”
“你明天去公司嗎?”
“明天禮拜天,所有員工都放假,我一個人去公司守老鼠啊!”
文才半開玩笑似的說著,拿起桌上的牙簽含在嘴裡搗鼓著。
“那,我們一起去看看李叔和小石頭他們吧!”
文才聽了淑梅的話,那根剛剛還在來回搖晃的牙簽,突然靜止不動了。
每次一提及李家人,文才就感覺渾身不自在。四年多了,自己早已經習慣一個人過,甚至有的時候,已經忘記自己還有親人。
文才低頭思索了片刻,淑梅沒有去打擾他,靜靜的站在那裡,期盼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