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254.血洗冥樓(二更)
夜幕降臨,晉連城悄無聲息地進了四方城,頭上罩著一個黑色的鬥篷,找了一家最偏僻的客棧,要了一個房間,刻意遮掩了他斷臂的特征。
進了房間之後,晉連城摘掉頭上的鬥篷,從荷包裡面拿出一個藥瓶,倒出裡面最後一顆藥,塞進了口中。他跟冥煞打的那一場,雖然時間並不長,但他還是受了點內傷。這藥也是杜午留下的,療傷藥物,只剩下了一顆。
小二按照晉連城的吩咐送來了飯菜,晉連城吃了一點,在想他要如何跟蕭星寒聯絡。不出意外的話,蕭星寒這會兒在天厲國耒陽城,而晉連城現在手中沒有一個人可以用,只能自己去送信,這一來一回,時間就很長了。
晉連城思來想去,決定稍事休息之後就出發去東陽國大陽城找東方紫煜,東方紫煜手中有人,說不定身邊也有蕭星寒和穆妍的人,到時候就能更快地把消息送到蕭星寒那裡了。
晉連城其實沒有想太多,他只是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讓穆妍出事,因為穆妍是他長久以來最大的執念,他不願意放棄,即便他現在知道穆妍肚子裡懷上了蕭星寒的孩子。如果在不驚動蕭星寒的情況下,晉連城就能帶著穆妍從無名山莊平安脫身,晉連城肯定會那樣做的,但事實是他現在做不到。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冷氏一族的人找過來,沒過多久,晉連城重新喬裝打扮了一番,提著自己的包袱,離開了客棧,往四方城北城門而去。他準備連夜趕路,去往大陽城找東方紫煜。
晉連城沒有驚動任何人,在夜色之中出了四方城的北城門,只是剛離開四方城沒多久,他就感覺危險逼近,下一刻,一把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冥煞陰鷙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晉連城,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在這一刻,晉連城腦海中閃過很多種念頭,可他怎麽都想不通,冥煞如何能夠這麽快找到他?他明明給他斷掉的左臂做了很完美的遮掩和偽裝,他的容貌也完全變了,穿著打扮跟原來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冥煞的劍逼近,在晉連城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他看著晉連城冷笑:“你怎麽不跑了?有種你繼續跑啊!”
“你想如何?”晉連城的神色很快恢復了平靜。冥煞不會是為了殺他專門追過來的,也不會是為了冷玉玲才來追他,冥煞找他,定然有其他的原因,但晉連城一時沒有想到。
“跟本尊回去!”冥煞看著晉連城冷聲說。
“好。”晉連城毫不猶豫地點頭,並沒有反抗。他知道自己不是冥煞的對手,而他的包袱這會兒已經在冥煞手中了,他想用毒也必須動,可他動一下,冥煞的劍就會近一分。
冥煞伸手把晉連城腰間的荷包也給扯了,取下晉連城身上的劍,然後用一根繩子把晉連城給綁了起來,提在手中,冷哼了一聲說:“你屢次從本尊手中逃走,這次,你沒機會逃出生天了!”
“鬼醫在什麽地方?”晉連城沒有理會冥煞的威脅,突然提起了他之前送給冥煞的鬼醫葉重華。
“哼!那個賤人還想對本尊下毒,不過被本尊發現了,本尊本想把他給剁了,結果還沒來得及動手,他竟然在本尊眼皮子底下失蹤了!”冥煞冷冷地說,“如果不是知道你先前一直在冷家,本尊原本懷疑是你做的,雖然本尊並不認為你有那樣的能耐!”
“呵呵,我跟鬼醫不是一路人,他那人來路不明,有高人相助也不奇怪。”晉連城仿佛是在跟冥煞閑聊一般,而事實上他現在被冥煞綁成了一個很扭曲的姿勢,然後被提在手中。
“是不是碧血山莊齊家的人?”冥煞仿佛是在自言自語,顯然鬼醫葉重華竟然能從他眼皮子底下逃離冥樓,對他來說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他想到的會救葉重華的人,除了把葉重華送給他的晉連城,就是一度跟葉重華關系十分密切的碧血山莊齊家了,齊家之主倒也真的有那樣的能耐。
“應該不是。”晉連城回答了冥煞的問題,“我碰到鬼醫的時候,他已經跟齊家人分道揚鑣了,況且齊家人也不可能知道鬼醫在你手裡。”
“鬼醫那個殘廢,別讓本尊再碰到他!倒是你,晉連城,你本來明明一直是春風得意的,怎麽就混到了現在這樣落魄的地步?”冥煞看著晉連城冷笑。
晉連城神色很平靜:“只要沒死,總有翻身的機會。”
“呵呵,”冥煞笑聲詭異,“本尊倒要看看,這次你要如何翻身!”
無名山莊,夜色深重。
穆妍躺在床上,不過並沒有睡。現在所謂的後山禁地已經不算禁地了,因為蕭星寒的師父允許穆妍出去散步,也允許冷玉玲和晉連城進來找穆妍。
而這天傍晚時分,冷玉玲來過一趟,對穆妍叫囂她一定會把晉連城找回來,並且還放話說穆妍休想離開這裡。
穆妍倒是沒在意冷玉玲對她大放厥詞,她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跟她說要離開的晉連城已經成功脫身了,這對穆妍來說是好事,而這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冷玉玲臨走的時候,又提到了南宮晚和尋蹤蠱,所以穆妍知道,晉連城即便跑了,恐怕也跑不遠,很大的可能是,他還來不及給蕭星寒傳信,就被抓了回來。
對於南宮晚給晉連城下尋蹤蠱的行為,穆妍還能理解,不過是一個癡情的女人罷了。可南宮晚在這個時候,竟然選擇了出賣晉連城,讓穆妍有些意外。穆妍昨日才見到過南宮晚,她倒不覺得是南宮晚真瘋了,因為瘋了的話不會那麽及時地說出對晉連城不利的消息,南宮晚這明顯是因愛不成生了恨,她自己沒有好下場,也不打算讓晉連城好過……
穆妍作為旁觀者,只能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晉連城當初不喜歡南宮晚,卻欺騙了南宮晚的感情。後來晉連城早該跟南宮晚分道揚鑣,可他卻一直把南宮晚帶在身邊,把南宮晚當奴仆一般呼來喝去,這樣的行為只會讓南宮晚潛意識裡認為她和晉連城還有希望在一起,讓她的執念一天一天加深加重,一直到最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穆妍聽著隔壁的動靜,一直到夜半時分,她聽到了有人走動的聲音,然後是開門的聲音。
穆妍緩緩地坐了起來,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她懷疑,晉連城已經被抓回來了……
隔壁院子。
冥煞把晉連城扔在了他的師父面前,躬身下拜:“師尊,弟子把晉連城帶回來了。”
“晉連城,你為何要不辭而別?”老者明明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偶爾眼中閃過的光芒卻透著讓人心悸的陰邪。他看著晉連城,沒有立即問起那根幻音魔笛的下落,而是問晉連城為何要走。
“前輩,我已經回來了,是不是可以為我松綁了?”晉連城沒有回答老者的問題,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繩子勒得更緊了。
冥煞狠狠地踢了晉連城一腳:“師尊問你什麽說什麽!”
“晉連城,你走之前剛去見過穆妍,你為了她,要去給蕭星寒報信,老夫猜得對嗎?”老者看著晉連城冷笑。
冥煞微微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先前冷玉玲和南宮晚口中“後山那位”說的是誰。他沒想到,曾經的蕭王妃,如今的天厲國皇后穆妍竟然被他師父抓到了這裡,外面一點風聲都沒有。而很顯然,晉連城心慕蕭王妃穆妍。
晉連城沒說話,老者看著他目光幽深地說:“晉連城,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老夫很意外,也從未想過你如此大度地準備促成蕭星寒和穆妍團聚,這不像你。”
“前輩說了那樣的行為不像我,事實上,那的確不是我會做出來的事情。”晉連城突然唇角微勾,笑容邪肆,“促成他們團聚?絕不可能!”
“哦?你的意思是,老夫誤會你了?”老者看著晉連城目光幽深地問。
晉連城冷哼了一聲:“事已至此,我就直說了!我要離開,第一,是因為我沒有能力帶穆妍離開這裡,前輩也很清楚,她根本不願意跟我走!第二,冷家那兩位犯賤的小姐讓我十分厭煩,看到就覺得惡心,冷莊主還一直派人盯著我,想讓我娶他的孫女,我不走難道等著冷玉玲那個賤人再給我下媚藥嗎?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做過不止一次了!第三,前輩的徒弟冥樓主,跟我素有仇怨,屢次要殺我,這次一見面就要讓我死,我再不走等著被他剁成肉泥嗎?”
“那是你自找的!”冥煞開口,倒是印證了晉連城的話,他本來真的打算弄死晉連城的,“你故意把鬼醫送給我,他給我下毒,被我發現之後口口聲聲說是你指使的!”
“呵呵,”晉連城垂眸冷笑,“是我指使的又如何?那也是冥樓主先逼我的!”
“晉連城,你以為你還能……”冥煞看著晉連城的目光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都住口!”老者皺眉,開口冷聲說。
冥煞默默地站在了一旁,冷眼看著地上的晉連城,老者做了一個手勢,冥煞俯身把晉連城身上綁的繩子給解了。
晉連城仿佛已經豁出去了,從地上爬起來,就在老者身旁坐了下來,揉了揉發疼的脖子,看著老者問:“前輩非要找我回來,肯定不是想讓我帶著穆妍私奔,說吧,什麽事?”
“晉連城,我給你的幻音魔笛在哪裡?那是師尊的東西,立刻交出來!”冥煞看著晉連城冷聲說。他已經搜過了晉連城的包袱和身上,發現都沒有,所以才把晉連城帶回來的。如果幻音魔笛在晉連城身上,冥煞會選擇拿到笛子之後把晉連城給砍了。
“那根笛子原來是前輩的寶貝啊?前輩的徒弟冥樓主可是隨手就送給我了。”晉連城似笑非笑地說,狂妄的模樣倒是頗有當年晉妖孽的風采。
冥煞眸光一寒:“師尊,是他設計從弟子這裡騙走的!”
“那根笛子,現在在何處?”老者沒有繼續追究幻音魔笛為何會到晉連城手裡,只是看著晉連城問道。
晉連城唇角微勾:“前輩突然問起,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扔在哪裡了……”
下一刻,老者的手猛然逼近,在晉連城反應過來之前就扼住了晉連城的脖子,看著晉連城冷冷地說:“小子,別跟老夫耍什麽心眼!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前輩……有話……好好說……”晉連城很快就出氣多進氣少了。
老者猛然放開了晉連城,晉連城臉色漲紅,大口喘著氣,伸手指了一下隔壁的方向。
“你什麽意思?”冥煞冷聲問。
晉連城捂著胸口說:“我把那根笛子……送給穆妍了……”
晉連城知道,冥煞專門去抓他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現在事實很明顯,是為了冥煞當初給晉連城的那根幻音魔笛。晉連城剛剛表現得很衝動,但他心裡其實非常冷靜。晉連城的確把那根笛子送給了穆妍,他沒有說謊,而他在這個時候把穆妍招出來,是因為這樣非但不會給穆妍帶來麻煩,反而對穆妍的處境有利。
晉連城很清楚,穆妍被抓來的時候搜過身,所以身上沒有武器,也沒有可用的藥物,如果穆妍隨身帶著幻音魔笛的話,就沒有現在的事情了。那麽幻音魔笛毫無疑問是在天厲國耒陽城的蕭王府裡面,甚至就在蕭星寒手裡。現在冥煞師徒要那根笛子,似乎很急的樣子,他們一旦去找蕭星寒,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幻音魔笛不太可能,只要驚動蕭星寒,蕭星寒就能得到一個訊息,甚至是找到這裡來。
“晉連城,別跟老夫耍心眼,你在想什麽,老夫很清楚!”老者看著晉連城目光幽寒地說。
晉連城輕哼了一聲:“我沒說謊!前輩不信可以問冥煞,上次我們見面是在天厲國的耒陽城,我就是衝著穆妍去的,我又不喜音律,要那根破笛子做什麽?穆妍擅音律,我為了討她歡心,才跟冥煞做了交易,得到那根笛子之後就送給了穆妍,還約了他在耒陽城外的望月山見面,沒想到去赴約的是蕭星寒和齊郢,我這根手臂就是那天夜裡斷的!”
老者眼眸微眯:“你倒是個癡情種。”
“多謝前輩誇獎。”晉連城微微垂眸,“我不想死,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你休想!”冥煞冷聲說。
老者抬手,看著晉連城冷笑:“你這個人,沒什麽大骨氣,倒是很坦誠,能屈能伸。老夫跟你沒有仇怨,放你一馬也無妨,但你還是留在冷家,不要離開了。”
“多謝前輩不殺之恩!”晉連城對著老者行了個大禮。其實晉連城已經大概了解現在的局勢了,這老者做的很多事都是為了折磨蕭星寒,而晉連城知道,他不用死,是因為他一直跟蕭星寒不對付,對這老者來說,留著他繼續找蕭星寒麻煩,並不是什麽壞事。
冥煞冷冷地看了一眼晉連城,並沒有說話。
老者起身出門,冥煞提起晉連城也出了門,朝著晉連城的院子而去。
穆妍聽到了腳步聲,她躺了回去,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敲門聲響了起來,隨之響起的還有老者的聲音:“丫頭,為師知道你沒睡,過來開門。”
穆妍睜開眼睛,眼底閃過一道暗光,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晉連城先前送了你一樣東西,是嗎?”老者擺明了是來試探的,並沒有直接說那樣東西是什麽。
穆妍愣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說:“是,上次在耒陽城相見,晉連城送了我一根笛子,據說是幻音魔笛。”
“那根笛子現在在哪裡?”老者看著穆妍問。晉連城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幻音魔笛是這老者的東西,不可能跟穆妍串通過,統一口徑,所以老者知道,幻音魔笛是真的被晉連城送給穆妍了。
“在蕭王府。”穆妍很無辜地說。她知道晉連城肯定被抓了回來,但是突然扯到了那根幻音魔笛,穆妍在想,那根笛子,應該是這老者現在需要的東西,這對穆妍來說並不是什麽壞事。
如果蕭星寒的師父急需那根笛子,那麽他最明智的選擇是自己去耒陽城走一趟,找蕭星寒要。因為派其他人去,想要從蕭星寒手中拿到那根笛子不太可能,雖然蕭星寒先前廢了武功,現在實力沒有恢復到原來的水平,但蕭王府裡面還有齊郢和齊驁兩個頂尖高手,除了蕭星寒的師父之外,其他人都可能有去無回,到時候還會暴露穆妍的所在。
“你說,為師砍你一根手指送過去,交換幻音魔笛,如何?”蕭星寒的師父看著穆妍目光幽深地說。
穆妍笑了:“師父,別開這樣的玩笑。師父要親自去的話,不需要我的手指,師父不親自去的話,帶著我一條手臂也沒用。當然了,如果師父沒有那麽著急的話,我們就一起等到二月十五,我家相公一統天下,師父把我放了,讓星寒把幻音魔笛給師父,豈不是皆大歡喜?”
“你真的很聰明。”蕭星寒的師父冷聲說,“老夫不急,就等到二月十五!”
看著老者甩袖離開,穆妍眼眸微眯。幻音魔笛,二月十五……這裡面到底有什麽聯系?那根笛子既然是這老者的,為何會落入晉連城手中?老者為何又要拿回去?看似很急,最終卻又像是一時起意。穆妍總覺得這裡面有秘密,而且是很大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穆妍出門,冥煞也從隔壁院子裡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冥煞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妍,眼眸微眯,大步走了過來。
“蕭王妃穆妍?”冥煞看著面前的“少年”,這容貌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可冥煞就是覺得該死的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冥煞腦海中先是跳出了在東陽國大陽城坑過他的小白,然後又跳出了在北漠國霧澤城遇到的紫砂,然後是如今神醫門那位神秘的門主覃星。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覃樾在江湖上揚名,就是因為跟蕭王妃穆妍的一場比試,而據說蕭王妃跟如今的東陽國皇帝東方紫煜關系頗好,與晉連城的關系很複雜……
冥煞猛然瞪大眼睛看著少年模樣的穆妍,聲音都變了調:“是你!竟然是你!”
穆妍唇角微勾,看著冥煞說:“冥樓主,冥大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找死!”冥煞眸光一寒,伸手就朝著穆妍抓了過來!而跟在穆妍身後的老嫗飛身擋在了穆妍面前,迎上了冥煞的攻擊。
穆妍站在原地沒有動,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看著冥煞語帶笑意地說:“冥樓主,不想先聊聊再打麽?想必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吧?”
冥煞的手一頓,猛然收了回去,看著穆妍冷冷地說:“你跟本尊的仇結大了!本尊等著看你怎麽死!”
老嫗停手站在了一旁,穆妍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眼底閃過一道冷光。上一個對她說等著看她怎麽死的,還是東方紫煜的弟弟東方紫霄,當時穆妍尚未嫁給蕭星寒,幾年前的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天,而年輕的東方紫霄已經死了,穆妍還好好地活著。
穆妍不怕冥煞,因為蕭星寒的師父暫時不會讓她死,她就是安全的,她手中有保命的底牌,不到最後一刻不需要拿出來。而她覺得,現在的局勢越亂越好,冥煞既然來了,就好好聊聊吧!
穆妍在院中坐下,冥煞走了進來,坐在了她對面,目光幽寒地看著她:“真沒想到,本尊竟然被你這個女人給耍了,還不止一次!”
“人生在世,如果什麽都在預料之中的話,豈不無趣?”穆妍微微一笑,“冥樓主,我們緣分不淺,或許我該叫你一聲師兄?”
穆妍並不清楚冥煞跟蕭星寒的師父是什麽關系,但是冥煞年紀輕輕武功極強,對於他師承何人,江湖中卻沒有任何傳聞。穆妍如此說,意在試探。
“就你?”冥煞目光輕蔑地看著穆妍,冷哼了一聲說,“蕭星寒應該叫我一聲師兄!”
穆妍心中了然,冥煞果然是那人的徒弟,也就是說,那人是冥樓真正的主子。
“過往咱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希望冥師兄不要放在心上。”穆妍很客氣地說,“想必師兄也是前朝後裔吧?不然不會得師父如此器重,等星寒統一了天下,光複前朝,到時候,這天下就是咱們的了。”
冥煞愣了一下:“什麽前朝?你在胡說些什麽?”
穆妍有些奇怪地看著冥煞問:“師兄不知道師父和星寒都是前朝後裔嗎?師父這麽多年暗中籌謀,是為了幫助星寒一統天下,光複前朝啊!”
冥煞沉默了片刻,看著穆妍冷聲說:“你在套我的話!”
“但我說的都是實話。”穆妍神色認真地說,“看來師兄並不知道這些,或許我家星寒是前朝皇族後裔,師兄是前朝官奴後代也說不定。”
“哼!蠢貨!”冥煞身體前傾,看著穆妍冷笑連連,一字一句地說,“你們才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穆妍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隔壁傳來了老者的聲音:“冥煞,回來!”
冥煞立刻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穆妍一眼:“等著!本尊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妍神色淡淡地說:“彼此彼此。”
看著冥煞飛身去了隔壁,穆妍起身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微微歎了一口氣。她和冥煞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知道冥煞這個人陰邪冷血,並且衝動易怒。而穆妍和冥煞這短暫的聊天,讓穆妍得到了不少訊息。
第一,冥煞顯然也是才知道蕭星寒是他的師弟,他的師父在這之前從未告訴過他;
第二,冥煞對於前朝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眼中的師父,定然有其他的身份,並且是讓他信任的身份,與前朝沒有任何關系。而這更讓穆妍覺得,那人口中說蕭星寒是前朝皇族後裔,很可能就是胡扯;
第三,冥樓做的是殺人生意,這麽多年斂財無數,作為冥樓真正的主子,不管冥煞的師父這麽多年究竟在暗中籌謀什麽,都絕對不是一統天下。
冥煞沒有再過來找穆妍的麻煩,而穆妍再次被禁足了,不允許出她所在的那個院子,不管冥煞還是晉連城以及冷玉玲,都不能再靠近她。
明日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節了,這天夜裡,子時將至,老嫗卻並沒有按時給穆妍服藥。
穆妍身體的虛弱期又到了,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全身無力,疲憊不堪,很快睡了過去。
當上元節的第一抹霞光籠罩四方城的時候,蕭星寒和齊郢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四方城,隻用了十天的時間。
就連齊郢這樣的絕頂高手都有些吃不消了,因為一路上他們幾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並且耗費了不少內力,才能有這樣的速度。
蕭星寒瘦了不少,但他一直都很清醒,在趕路的時候還突破了之前練功遇到的瓶頸。
齊郢覺得蕭星寒真的是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因為他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之內,蕭星寒的實力就能成長到如此的地步,雖然還不及原來,但只要給他更多一點時間,不需要太久,他的實力便會突飛猛進,更勝從前,甚至超越齊郢都指日可待。
兩人進了四方城,齊郢本以為蕭星寒會立刻去找冥樓的麻煩,結果蕭星寒找了一家小客棧進去了。
喬裝打扮過的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兩個不想露出真容的劍客,齊郢的金鐧裝在布袋子裡面,看不出來。本身四方城就是貿易大城,陸路四通八達,水路貿易也是天下最大的,南來北往形形色色什麽人都有,所以他們兩人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
兩人沉默著吃了一頓飯,齊郢終於喝到了一口熱湯,好多年以來第一次感覺他真的是老了。齊郢想著等把蕭星寒和穆妍的麻煩解決了,他就要放下一切,去雲遊四海了。
“師父,去睡一覺吧。”蕭星寒放下筷子,聲音低沉地對齊郢說。
齊郢微微點頭:“也好,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今夜動手也不遲。”他們只有兩個人,接下來要面對這天下最大的殺手組織,甚至有可能會直接對上蕭星寒的師父,所以他們必須養精蓄銳,做好準備。
蕭星寒要了兩個房間,齊郢合衣躺下就睡著了,很快發出了低沉的鼾聲,確實是累著了。
而蕭星寒坐在隔壁,並沒有上床睡覺的打算。他打開他帶過來的那個包袱,包袱裡面有一個白玉的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朵妖冶的紅花,血一般的顏色,花蕊是暗夜一般的墨色。
這是蕭星寒從蕭家藏藥庫中采下來的花,名為修羅,是用不計其數的毒物浸泡出的毒液所養成的,毒性霸道至極,一片花瓣中的毒,便可滅掉一座城。
蕭星寒取下一片花瓣,把盒子蓋好,然後把那片花瓣烤乾,磨成了粉末,裝在了一個瓶子裡,隻蓋住了瓶底。
包袱裡面其他的瓶瓶罐罐還有不少,蕭星寒眼中沒有任何溫度,修長的手指在靈活地處理那些東西,仿佛在完成某樣藝術品一般,而那些都是索命的劇毒。他知道自己如今武功還不夠強,但他沒有時間了,他不想繼續耗下去,他也不想按照那人定下的規則,被牽著鼻子走。
四方城本就是個十分熱鬧的貿易大城,是東陽國最繁華的地方,而如今天下沒有戰事,百姓安居樂業,四方城即將迎來一個熱鬧非凡的上元節之夜。
暮色降臨的時候,四方城大街上人聲嘈雜,各色各樣的花燈掛滿了主街兩邊,百姓都紛紛走上了街頭,慶祝新年的第一個盛大節日。
齊郢是被吵醒的,睜開眼睛,蒼老的眼眸之中精光閃爍。睡了一覺之後,他感覺精力充沛,舒服了不少。
齊郢推開蕭星寒的房門,就看到蕭星寒坐在桌邊閉目養神,懷中還抱著一件大紅色的披風,那是寧如煙專門做給穆妍的新年禮物,這一路上蕭星寒一直帶在身上。
“星寒,你什麽打算?”齊郢問蕭星寒,一路上兩人只顧趕路,都沒有時間好好溝通一下如何行事。
蕭星寒睜開眼睛,把那件披風疊好,用包袱包起來,然後把包袱背在了背上,站起來看著齊郢說:“去冥樓。”
蕭星寒話落,端起面前的一杯水,遞給了齊郢:“師父先把這個喝了。”
齊郢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沒有懷疑什麽,接過來一飲而盡,把茶杯放回了桌上,就跟著蕭星寒一起出了客棧。
外面人頭攢動,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色。姑娘們挑選著心儀的花燈,小夥子看著美麗的姑娘,分明是太平盛世之景,齊郢和蕭星寒卻無心駐足,很快遠離人群,出了四方城,朝著城外連綿的山脈而去。
雲山旁邊有一座稍矮一些的山,名字很美,叫做棲霞山。每到傍晚時分,晚霞照在那座山上,光與影交織在一起,美不勝收,棲霞山因此得名。
但沒有人知道,棲霞山的晚霞總是那麽豔,是因為這座山裡面,藏著這天下最大的殺手組織,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
夜色幽深,棲霞山中一片靜寂,不遠處有一座石碑,碑上無字。
蕭星寒拔劍,猛然劈了下去,石碑瞬間碎裂成了幾塊。
下一刻,一群殺手從天而降,把蕭星寒和齊郢包圍了,一句話沒說,也沒有絲毫停頓,揮舞著刀劍,朝著他們殺了過來。
殺氣升騰,齊郢尚未亮出武器,就看到蕭星寒抬手,在空中揮舞了一圈。
然後,那些靠近的殺手一個個像是中了邪一般,睜著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他們分明還活著,卻比死了看起來更恐怖。上百個殺手,一瞬間的功夫,無一幸免……
齊郢活到這麽大歲數,什麽沒見過?他認識不少毒術高手,可他在此刻突然有種感覺,即便蕭星寒現在不會武功,只要他想殺人,便絕對不負“活閻王”之名……
守山門的殺手都被解決了,兩人繼續往前走,很快,第二批殺手出現了,這次足足有三百個,實力顯然比守門的更高一層。
然而,依舊沒有什麽懸念。齊郢的武器都沒有亮出來的機會,蕭星寒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齊郢都沒有聞到任何特殊的氣味,蕭星寒就把攔路的人都給解決了。
“來者何人?”第二批殺手都倒下之後,高處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冷喝。
蕭星寒微微抬頭,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讓冥煞出來見我!”
“樓主不在,兩位請回吧!”這是冥樓的護法墨靈,之前一直跟隨冥煞左右的那個女子。
墨靈話落,蕭星寒微微抬手,等墨靈看到眼前閃過一道銀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閃躲了,一枚毒針沒入了墨靈的右肩肩胛骨,她身子一晃,感覺右臂瞬間就麻木了……
“冥煞在哪裡?”蕭星寒冷聲問。
墨靈知道,如果蕭星寒要她的命,剛剛她已經死了。那是蕭星寒對她的警告,她可以不說,但等待冥樓的是徹底的覆滅,即便這座山中還有數百個武功高強的殺手沒有現身,但武功高強只是相對的說法,對上這兩個神秘來客,冥樓便是再有上千人,也無濟於事,因為先前死的那些,甚至都沒有機會動手……
“兩位可在此等候,我去找樓主回來!”墨靈臉色難看地說。整個冥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冥煞現在在什麽地方,並且那個地方她沒有辦法傳信,只能親自過去。
“看來你知道冥煞在哪裡,說,否則死!”蕭星寒話落,再次抬手,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擦著墨靈的臉飛了過去,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兩位請在此等候!”墨靈咬著牙說。她右肩中了毒針,現在感覺半個身子都快麻了,但她知道,絕對不能把冥煞的所在告訴這兩個人,即便冥樓覆滅了,也不能暴露那個地方。
“師父,請她下來。”蕭星寒冷聲說。
齊郢飛身而起,朝著墨靈所在的地方衝了過去。
墨靈捂著右肩,急急閃避,卻不過兩招,就被齊郢扼住脖子,提了下來。
冥樓其他的殺手沒有繼續躲著,全都現身出來,氣勢洶洶地朝著蕭星寒殺了過來。
蕭星寒眼中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捏爆了手中的一個彩球,下一刻,五彩的煙霧彌漫開來,數百殺手頃刻之間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
墨靈猛然瞪大了眼睛,有暗紅的血從她的眼角緩緩地滲了出來,死亡的氣息籠罩了整個棲霞山……
齊郢捏住墨靈的下巴,蕭星寒手中彈出一顆藥,飛入了墨靈口中。
很快,墨靈感覺她的身體又恢復了知覺,她的右肩好像沒有那麽疼了,也不麻了,她眼角不再流血,而她的眼神卻變得渙散了起來……
片刻之後,齊郢松開了墨靈,墨靈膝蓋一彎,垂著頭跪在了蕭星寒面前,聲音木然:“參見主子。”
“說,冥煞在哪裡?”蕭星寒低頭,看著墨靈聲音幽寒地問。他沒有戴他標志性的銀色面具,臉上那張木製的鬼面具,如暗夜修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