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影徘徊在整支隊伍的最後方，像是在驅趕一群牲口。在他們身前，是一群完全不知恐懼為何物，不畏懼冰霜與火焰的行屍走肉。

  除了古多斯和昆塔莎以外，實際上，整個坤廷人的先遣隊都變成了無知的傀儡——

  不懼死亡，沒有自我意識，空洞的眼神裡只有絕對的服從。

  但他們的強大卻毋庸置疑。

  兩人帶著傀儡大軍踏入熊熊火焰，並很快就穿越了山谷，向著古多斯眼中的寶藏之地進發。

  走在路上，古多斯說起了建立一支聽命於他的傀儡大軍的想法。

  畢竟坤廷人此次遠征黑暗大陸號稱“百萬之師”，很快又會有軍隊前來支援，他又可以轉化這些生命。但此時，昆塔莎滿腦子都是巨大的疑惑。他清楚地知道，這些傀儡都已經成為了死亡形態，根本是一群沒有靈魂的軀殼。

  所以，在思想經過激烈碰撞後，昆塔莎有了離開古多斯的想法……

  ————

  黑暗中，昆塔莎停下腳步，他的地獄笑話顯然還沒有說完。

  “嗯，怎麽不說了？”

  諸葛雲也停下腳步，目光炯炯逼視著昆塔莎。羅澤希爾低著頭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前面，我們快要到地方了。”昆塔莎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光，看著不遠處。

  一段古老的黑色牆壁從毀壞的缺口中延伸出來，高達十余米，通體晶瑩剔透，工藝水平之高令人怎舌。黑色巨牆表面偶爾閃過淡綠色的熒光，扭了幾道彎後黑牆隱沒於另一個通道後面，不知通向何方。

  “哦，沒關系。不用太急，我們有得是時間，你可以再多說一點……”

  “特別是我對那個叫古多斯的家夥也很感興趣。”

  諸葛雲站定，漠然的臉上毫無波瀾，右手負在背後，問道，“對了，他把你當成轉化靈魂的工具，利用了你，難道那時候你就沒質疑過為什麽這麽做嗎？”

  “不，我當然問過。”

  沉默片刻，昆塔莎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質問古多斯為什麽要殺死所有人，還把我當成他的同夥？事實上是我幫他殺了這些人，所以我也是幫凶。

  但是，他很快變得一臉怒容，他的回答更加讓我不解，並認為我這麽問就是在背叛他。

  他說：我們給了你情感，給了你強大的力量、智慧，永生的軀體。我們照顧你，給了你生命火種，還數次拯救你的靈魂，容許你自由出入帝國的任何角落，甚至給了你整個伊甸園……

  現在你得到了生命果實，卻任由它腐爛？

  而且你居然愚蠢到質疑我，質疑我這個恩主的決定？戰爭是我們坤廷人的，不是你的。我們創造了你，所以要求你做這些是理所當然的，否則為什麽會創造你和其它神靈？”

  昆塔莎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語氣中滿是不屑。

  “這很符合他的想法。” 諸葛雲點頭附和道。

  他發現昆塔莎的眸子中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東西，但不明白那是什麽。

  昆塔莎繼續說道，“我回答古多斯：大事都是從小事開始的，一旦開始罪行，就永遠無法收手。很快，所有人都將知道我們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那是以我的名義展開的殺戮。就算我們這次北征真的勝利了，你又要怎麽跟帝國統治者解釋著一切？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懷疑是我殺了他們，這個罪名可是不輕。

  古多斯冷笑著回答我，‘那只是我的錯覺’，不過有時候，錯覺的力量不可小覷，特別是當所有人都以某種狂熱形式相信謊言的時候。

  古多斯讓我放心，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而他會告訴帝國統治者，這些人都是在與異族戰爭中戰死的，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且他還告訴我，這些人最終都會成為他的信徒。但我可不知道行屍走肉怎麽能成為他的信徒？”

  “看來你是很不情願充當他的工具咯？”諸葛雲毫不客氣地說破。

  “當然。”

  昆塔莎搖著頭，顯得很無奈的樣子，道，“我不知道他如此自信是從何而來。我只是深知這件事我根本沒得選擇，因為他已經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綁架’了我。

  我的身體那時已被未知之力開啟了武器化。兩條路擺在我眼前，要麽繼續陪他編制謊言，要麽徹底離開他並放棄回到人類的世界。

  我提醒古多斯，如果他一定要這麽解釋，恐怕真正的危機馬上就要來了，坤廷帝國的統治者並不傻他們總會知道真相的。”

  黑暗中，諸葛雲再次見到了昆塔莎眼神中閃爍的不安，這段回憶顯然令他很痛苦。

  但諸葛雲也見識到了昆塔莎擁有強大自我意識的一面，在昆塔莎面前，有些人比最殘忍的野獸看起來都有良心。

  昆塔莎說道，“古多斯知道我說得對，但仍滿不在乎。因為那時沒人知道我的名字就是把雙刃劍，他們當初創造人造神靈的目的也是一樣，坤廷人希望得到我和其它幾位強大神靈的幫助。

  坤廷人信奉的力量是取得戰爭勝利。擺在所有人面前的都是殘酷現實：有些人急於想擺脫他們身上的束縛，更多人則想加入我們。而我，必須幫他成為這些人唯一的信仰。

  最後他告訴我，隻取得勝利就可以掩蓋我們犯下的一切罪惡。根本不用在乎人類的看法，因為，人類不管多努力，最終都會自我毀滅。他們，沒有未來。”

  “呵——我懂了。”諸葛雲冷哼一聲，嘴角微微翹起。“不過看來那時的你，還沒有意識到一件事吧？”

  “你指的是什麽？”

  “古多斯想用自己的方法，通過一系列的退化和改變，讓生命變成他想要的樣子。而人類是一種過時、愚昧、脆弱，且不可救藥的生命體。”

  “我不懂……”昆塔莎猛然抬起頭，盯著諸葛雲的眼睛，喃喃道，“但我感到你說的有道理，可他……他為什麽會這樣想？”

  “好好想想吧，其實答案你應該知道，你不是早就看過嗎？給你個小小的提示：在古多斯抽取所有人靈魂之力的時候，那些虛無裂隙中出現的多面體……”

  諸葛雲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故意賣了個關子，冰冷的臉孔現出一抹玩味笑意。

  “啊——！”

  昆塔莎神色大變，脫口而出：“那東西到底是什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