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後翼蟲族的王蟲，將巢穴挖到了靠近帝森古城的地下，潛入其中，埋伏了一整支軍隊！”

  “外來蟲群的速度驚人，分為地上和地下數支部隊，而且，還在迅速壯大。

  它們鑽出地面，一口吞下我的部下，分裂成兩個，再各自吞下一個人，然後分裂成四個，如此循環，周而複始。

  血戰了一個晚上，因為沙塵暴的緣故，我才僥幸帶領殘余部隊逃脫。

  之後遇到了血族的奴隸叛軍，他們在越獄後糾結起了龐大的隊伍，像煙霧般糾纏了我們數天，又讓我損失了一半多人馬！

  我率領殘部，在深谷中的古城遺跡奮戰了整整兩晝夜，人人筋疲力盡，渾身血汙，身受重傷……

  最後只剩我一人逃脫升天，跟隨的部下一個不剩，全部戰死！

  你知道我是如何逃避追捕的嗎？後來又發了怎樣的毒誓？”

  龍怨天的眼中冰寒，怕被別人瞧見般轉過頭去，面對牆壁繼續道：

  “鮮血、烈焰、熾烈的閃光、部下的屍體，還有響徹雲霄的哀嚎……我不記得每個部下的名字，卻記得每個人臨死前的樣子。

  你！是你，幾乎讓我身敗名裂！”

  龍怨天仍未回頭，但是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疲憊、撕裂傷口，這些都不算什麽……

  我在莽莽群山中艱難跋涉，只為了躲避後翼蟲族的空中偵查。在岩洞中也不敢多做停留，只怕被蟲族的追蹤者，比狗還靈敏一百倍的鼻子嗅出我身上血腥味道……”

  龍怨天轉過頭，表情猙獰起來，冷笑一聲，直勾勾盯著白王。

  這些事不僅喬伊娜不知道，就連白王也從未聽說過。

  如今，感受到龍怨天沸騰的憤意和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不由得讓人動容、難以自止，似乎能想象到他當時的艱難處境。

  白王的表情凝重，閉起了眼睛，搖頭道，“我不知道那是個陷阱，也不知道當初是誰下的撤回命令，如果知道的話，我絕對會做不一樣的決定。”

  “呵，好個不一樣的決定！這世上有後悔藥麽？”龍怨天怒道。

  “是，是我走錯一步！”白王臉色頓時黯淡，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道，“但我，我卻實實在在被惡毒之人騙了，這是在回去後才知道的。

  那是個騙局、圈套！索斯異獸和血族並沒有危及聖城，任何異類都威脅不到它。

  城裡如往常一樣，金碧輝煌，歌舞升平……

  看到真實情況後，我無比震驚。

  跑去質問大祭司，他隻說是霧之城那邊的兩支探索隊發生了意外，有黑暗之物被放了出來，探索者全部人馬都消失了。

  我問他，是誰下的命令招我回去的，但大祭司卻說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

  當時，我將信將疑，懷疑他的話也是個謊言，但隨後就發覺，或許是另有人在背後策劃一切。

  我很快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因為後來的事情讓我猝不及防，不知道這時候出現這種事，到底代表了什麽。

  我很快得到線報，在靠近霧之城的遺跡中，據說有黑色霧氣出現，霧氣會接連把所有能量吸走，進入的人會精神錯亂。第一支探險隊全部死在裡面，而第二支探險隊在搜刮出古老之物後，也一個個暴斃而亡。”

  喬伊娜臉色一變，強自恢復冷靜道，“他們從霧之城帶走了什麽東西？”

  “不祥之物。”白王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那些經歷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不知道是什麽，但我很快就發現，有人在聖城的地宮裡舉行神秘、古老的罪惡儀式。

  我感到詫異的是，這些儀式與龍族傳承中的禁忌儀式一模一樣！

  還有那股強大的精神波動，以我的感覺來說清晰可辨……

  是某個不知名的力量，人們在向什麽奉獻，向那個不知是什麽存在的它們……奉獻。

  到現在我也沒有搞明白，這到底是什麽詭異的力量！

  就在我滿腹狐疑不知所措時，信徒們又傳來讓我震驚的消息：古格山脈龍族看守的聖山神殿中，同樣出現了侵略者。

  這些侵略者不是別人，正是在我外出征戰時，偷偷摸摸溜進去的計都人，也是聖城的權貴們派出的隊伍！

  憤怒、疑惑同時襲來。

  讓我感到震驚的不是別的，而是我壓根就沒想到，他們居然破解了禁地的寶庫！

  那裡本應該有強大的結界守護，阻擋外來生靈的禁製之力，現在居然有人闖入了！

  他們還闖入了龍族看守的神廟，瘋狂盜走了龍族的聖物，破靈者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搶走的。他們打著各種義正言辭的旗號，乾著雞鳴狗盜之事，用偷來的知識，美其名曰修行。”

  “破靈者……”龍怨天也是無比震動，盯著白王的眸子道，“那些聖遺物原本是你們龍族的？你、你怎麽後來沒說起過這些事？”

  “有什麽好說的？你以為是你們的東西？”白王恥笑道，擺了擺手，“確切點說，是龍族代為看管的上古神器。”

  喬伊娜同樣震驚，“這麽說，他們應該是早有預謀的！趁你不在時偷襲，搶奪聖遺物，難道是有人識破了你的身份？”

  “不重要，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 白王搖著頭，像是在說別人的經歷一樣，淡淡說道，“但我當時完全懵逼了，那個讓我無比期待和感懷的聖城，此時卻已換了一副嘴臉。”

  “就像你說的，我當時也猜測發生了什麽，應該是有人說了對我不利的話，也許是我的身份被識破了，也許是早已預謀好了，專門針對龍族的寶藏……

  總之，我聽聞這個消息後，眼前一片通紅！

  殺戮和殘暴瞬間佔據了身體，在盛怒之下抑製不住瘋狂念頭。

  我殺掉了幾名無足輕重的祭祀和無數衛兵，摧毀了聖城中的一座座建築……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是誰下令闖入禁地，一心隻想殺人泄憤，殺掉幕後主謀。

  但我錯了，錯的離譜！

  我理智全無，一個人衝進聖城重兵把守的要塞，見人就殺，一路血流成河。

  畢竟是孤掌難鳴，面對通道中瘋湧來的強者，我寡不敵眾，而他們早已安排好了牢籠，引誘我向前，在那裡……等著我。”

  龍怨天心頭狂震，眼神閃爍著問道，“你被他們抓住了？”

  白王擺了擺手道，“我被幾名黑衣的高手打成重傷，在狂怒之下，現出真身，撞毀要塞牆壁，從城紮中飛出，向聖城的幾座高塔飛去。

  恨意！無窮的恨意支配了我！

  我不知道該去哪裡，去找誰？

  陽光晃眼，我看到了幾處反光。聖城周圍的塔樓和城垛上，布置了幾個巨大的構造體，射出發光的尖矛，後部連著數道堅韌無比的金屬線，將我軀體困住……”

  “那是……是龍擊槍？”龍怨天瞪大了眼睛問道。

  他知道，這東西並非只是對付龍族所用之物，還可以對付體型巨大的異族。

  “沒錯，當時我卻不知他們是從哪裡找來的這東西。

  我拚盡全力掙扎，誰知，卻被那東西越困越緊！

  鐵灰色的天網撒了下來，隔著老遠，我就能聞到網子散發出的腥臭味，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網鉤上塗抹了強力的神經毒素。

  最後我急中生智，自斷雙臂，化為人形跌落下去，這才得以最終逃生。

  後來我拖著殘軀打聽到，那東西據說是根據亞特蘭蒂斯人帶來的圖紙所造，他們就是用龍擊槍，在另一塊大陸上屠殺了我的很多同胞。

  他們將捉到的龍族人斬首後，將頭掛在他們的城門上、客廳中，彰顯榮耀。還剝下了他們的龍鱗筋骨，用來做成盔甲護具，賞賜給那些貴族！”

  “老天啊！好殘忍……”喬伊娜駭然道，“難道是那些亞特蘭蒂斯人掌握了龍族的秘密，識破了你的化身？”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洞悉了什麽，又暗中密謀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竟是如此殘忍！”

  “所以，你因此就怨恨上所有計都人了？”喬伊娜追問。

  “哼，我知道這樣不對，可那時又有什麽辦法？”白王仰望天花板沉默了好久，終於緩緩說道：“我是龍族，凡人間的事情本不該插手的，是我魯莽草率，性格衝動造成了惡果……當時我太年輕、太無知了，以為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夠成就一番事業。”

  “後來我在信徒們的協助下，逃回神殿……那段時間，我的心情跌入谷底，意志無比消沉。

  就此陷入了沉眠，冥冥中還在想著，養好身體再如何去報仇！

  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少歲月，我看到他們供奉的龍形雕像，聽到信徒們在奉獻他們的信仰，企圖用誦經的方式和其它儀式呼喚我。

  我能看到那股力量，在夢中交織起來，精神力匯聚成一個人類的形象。

  他對我喃喃低語……我確信看到的那個形象不是本體，而是幻化出來的，像是在告誡我什麽。

  黑色的夢來了，不動的時候像山一樣巍峨挺拔，動起來卻帶著雷鳴般的呼嘯……黑惡的巨大軀體瞪視著我，不斷與我的意識交戰，鞭撻我的靈魂。

  嘲笑、詛咒、恨意不斷！

  就像是很久以前，我的失敗就已注定了一樣……”

  “你的夢，好可怕。”喬伊娜輕輕梳理著一頭紅色長發，另一隻手插在腰間，靜靜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