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夜的眼神中有黯淡星光閃爍，她略微思考了一下。

  “早在數千萬年前，他還曾是一個地球上的存在——那是一個人類無法想象的時代。

  早在那時，那些已被遺忘的東西正在這顆滿是熔岩的星球上蠕動，建造起奇怪的城市——直到最後，第一批哺乳動物將會在原神們最後一批破敗的遺跡裡嬉戲玩耍。

  我們的先人還記得，禁斷的《五祭祀之書》中，曾恐慌地隱約暗示過這位指引者的存在。那些蠻荒的住民之地外，野獸孽生的繁茂之所，所有這些險惡皆不及那看守著入口的他那麽令人毛骨悚然。

  他將引領誤闖禁地之人翻越所有世界，最終到達屬於無可名狀的吞噬者們的深淵。在《亞基瑪拉的智慧》裡記載過，那些小覷他的人，僅僅是一瞥就將付出何等可怖的代價。

  那是超越我們世界的浩瀚無垠，已為黑暗之物所佔據與約束，無人能逃脫他的製裁。因為他即是太古者，獨一無二的存在。”

  喬伊娜眨了眨眼問道，“好吧，你們的傳說我相信真有其事，可是這是無法證實的事情，對吧？”

  朧夜不置可否，眯起眼睛玩味的看著喬伊娜，“當然，我的美人，不過這畢竟是傳說。”

  “如果真有，那個神明存在的下場也跟所有生物一樣。”喬伊娜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她繼續說道，“他不可能幸存下來，因為太另類了。”

  “你想說什麽？”

  朧夜有些吃驚道，“你是在跟自然法則對著乾，我的美人。我們遠古者相信，所有造物都將以某種方式存續下去，並不因為他們是神靈。雖然一種存在的結束，永遠意味著另一種存在的誕生，但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很多。

  根本沒有界限，至少自然界中沒有！他們會永生。”

  朧夜的面色異常凝重，仿佛被刺激了一樣。

  喬伊娜被朧夜的過度反應震驚了，平靜地說，“我並不想冒犯神明，你們遠古者真樂觀，但你們忽略了一個因素。

  自然界本身或那些玩弄自然規律之人，總會犯下一些錯誤。所有進化到頂點突變生物，即使真的存在過，也不可能存活下來，與生俱來的界限會阻止它們的存續。”

  “什麽界限？”

  “如果他是進化到頂點的生物……”喬伊娜抬起頭的下巴繃緊了，“朧夜長老，進化到頂點的生物無法生育。他們找不到同類，也沒有族群，無法繁衍後代，可你說的神明顯然不止一個。

  只有傳說，才會允許違逆自然法則的事物存在，只有神話才能忽視可能性的界限。”

  這些事情，是諸葛雲很早以前告訴喬伊娜的。

  她還記得那個夜風習習的夜晚，在西部大陸的雙山宮殿頂部，她當時聽到了主人說了一大堆莫名的話。

  現在回想起來，這些話裡顯然隱含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呵……哈哈……哈哈哈哈！”朧夜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聲仿佛有穿透一切的魔性，讓人聽著有點悚然。

  喬伊娜眉頭一皺，眼角余光看向另一邊，白王和那兩名少女仍然一言不發，但他們冰冷的臉孔上卻有些動容。

  嗯？自己的話裡有什麽問題麽？

  喬伊娜苦笑了一笑，淡淡道，“這有什麽奇怪的？”

  朧夜停止了大笑，像是笑累了，有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沒什麽，只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嘛……”喬伊娜躊躇起來。

  諸葛雲說過的話，當時雖然在她心裡沒有激起過任何波瀾，但她很確定，這並不等於能毫無理由的將這番話，轉述給其他人。

  朧夜點點頭，“明白了。”

  “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對了一半。”

  白王突然開口道，像貓眼一樣的瞳孔在明亮的火燭中擴大了一些，“是你的主人吧？你不說我也猜到了，這也讓我對他更有興趣了。

  但是，今天要說的事情，不僅是關於我們的信仰，還有接下來更重要的事情，關於人類的生存。

  告訴她那些事情吧，我希望在這件事上，至少能夠與你們達成共識。”

  朧夜聽到白王這麽說，心中頓時一凜。

  喬伊娜的心裡也是一震，不知道白王是怎麽猜到的。

  反正這些思考後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是浪費時間，索性讓朧夜繼續說下去。

  喬伊娜微微點頭，意識到兩人的交談時間早已超過了五分鍾，但白王並沒有阻止。

  不知為什麽，朧夜的表情忽然有些惶然，“之前我說過了，那些來到我們世界的異界生物，其實分為很多種族。

  我想，你應該見過一些了，其實他們並非全部是敵對的，他們的心情，就如同你們乘坐佛吉尼亞號登上新大陸的祖先一樣。

  有些種族雖然具有在我們看來，超乎尋常的能力，但其實在更多方面是很弱小的。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在我眼裡，這只是秩序與混亂的衝突，沒有對錯、善惡之分，大部分是種族間生存理念的差異罷了。”

  說到這裡，朧夜緩緩搖了搖頭，內心的恐懼躍然臉上，表情有些僵硬道，“但是，我說的只是一部分在獸潮中拋入我們世界的種族，而正是因為沒有善惡道德的分別，所以，才有所謂完全的混沌生物存在著。

  那些被稱為……群星眷族的異族，他們信仰混沌的古老神祇，那是上古時代曾經統治地球，擁有偉大力量的古老存在。如今，卻在如死亡般的睡夢中安眠。

  他們的追隨者才更加可怖！盲目、瘋狂！

  你在古格山脈見過那個被封印起來的怪物吧？如果沒有必要，我真不想提起他們……”

  “啊！是那個生物？”喬伊娜心裡咯噔一下。

  就在思索的時候忽然一驚，她看到朧夜的眼神變得空洞無物，眼仁直往上翻，嘴唇頻率極快地微微開闔了幾下。

  “它們是……”

  朧夜的喉頭動了動，艱難地發出一串毫無意義的音節，“gof""""nn hupadgh shub-urath。”

  白王一皺眉，瞬間欺近，動作無比迅捷地在朧夜的後頸中一按，手臂上的織物鼓蕩起來，藍色光暈擴散出去，厲聲喝道：“你瘋了嗎？”

  幾秒鍾後，朧夜重重舒了口氣，回身看了看白王，只見他早已退回了牆邊，負手而立，輕輕搖著頭，不再看這邊。

  “你根本不需要這麽做的！”白王獨特的聲音傳來。

  “是……多謝提醒！”

  朧夜向白王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然後目光冷靜看著喬伊娜，“也許是我的身體被那個意識侵入過，沒想到，只是念出那些音節，就能讓我的意識恍惚……你知道這些發音的含義麽？”

  “我怎麽可能知道？”

  “你應該聽過的。”朧夜淡淡一笑，看著喬伊娜道，“黑曜會的那些信徒，你還有印象嗎？”

  “黑曜會的信徒？”喬伊娜對朧夜的話有些莫名惶恐，疑惑地搖搖頭，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驚呼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在那個長滿靈草山洞中，玉玲瓏的口中也發出過類似的聲音！那……到底是什麽含義？”

  “黑山羊的子嗣。”朧夜眯起雙眼，看了看喬伊娜，“玉玲瓏嘛，我知道她，伊斯帕廷的頂級巡天影衛，一位曾拜訪過我們的代理人。”

  “哦，原來你們也認識。”喬伊娜喃喃道。

  “剛才我說的是那串音節的翻譯，黑山羊的子嗣泛指那位古神的追隨者。”

  “黑山羊的子嗣到底是什麽？”

  “嗯，它們是混沌與邪惡的異族，群星的眷族，往來於無數星系的混沌散布者——也是原神指引者的死敵。

  那個名字是計都人稱呼他們的古語，你也許並未在戰場上見過他們，因為他們往往是隱藏在背後的密謀者，卑劣陰險，卻能量龐大，不太可能站到台前來。”

  看著喬伊娜驚異的眼神，朧夜繼續道，“我本人就是他們的受害者之一，曾經被那些恐怖的家夥所詛咒過。幸好我們遠古者有應對的法子，否則，一旦被他們完全控制，後果將不堪設想。”

  喬伊娜駭然，“唔……原來如此。他們也來到我們的世界了嗎？”

  朧夜緩緩搖了搖頭，“應該說，他們在遠古神話時代，早於人類誕生前的年代，甚至早於計都人和亞特蘭蒂斯人誕生的年代，就早已來到我們的世界了。

  傳說中，她是來自混沌虛空的外來神之一。

  稱號為‘孕育千萬子孫的森之黑山羊’，是一尊被視為近似雌性的、具有地母神性質的外來神，最近似的發音為shub-urath。”

  喬伊娜奇道，“撒布·尼古拉斯？”

  “是的。”朧夜臉上帶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悻然，淡淡開口道，“沒人知道外神的目的，尤其是在遠古的傳說之中。

  她的意識在沉眠中，就沉眠在我們的世界深處。

  關於她存在的證據很多，據說，在深紅沙漠中廢棄的千柱之都埃雷姆，和被人類征服者發現的地下世界昆揚，都發現了撒布·尼古拉斯的神廟。

  她被稱為一團‘像邪惡的烏雲那樣的神’，還有人說她結合了“黑山羊”的特征，有時變化為像黑雲般的巨大肉塊，有著許多觸手，以及滴著黏液的大嘴，擁有無數觸角；

  有時又是不規則地長著如同粗糙的羊蹄一般的腳，類似一堆泡沫的可怕形象。”

  “老天啊！這種古神太惡心了吧？”喬伊娜震驚道。

  “不是古神，是外神，他們的區別可大了。”白王在一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