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褻瀆神靈！死罪！”一名護法者咬牙切齒吼道。

  “不，我同意辰長老所說，此刻，就是現在，我們絕對是炮灰！”

  顧飛妍壓抑著渾身顫抖，臉上帶著強烈局促不安，冷聲道，“你們好好想想吧，後翼蟲族為什麽會突然攻擊我們？原因是什麽？

  一個偽神要主宰我們，方舟被摧毀……計劃失敗，所有人死於非命，難道這就是你們願意看到的結果？

  如果腹背受敵，我們即將面臨毀滅，你們看不到嗎？為何不趁早想想辦法，徹底擺脫這個局面？”

  顧飛妍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一席話字字誅心，讓所有人都暫時閉嘴了。

  幾秒鍾內，辰溟玉的臉色從鐵青變得慘白，又從慘白恢復了正常。

  這不可能。

  難道她在撒謊？不，她不敢。顧飛妍雖然奸猾狡詐，但並不魯莽。

  如果她膽敢編造假話，辰溟玉可以立即讓她開腸破肚，橫屍荒野，變成下級仆從們的美味大餐。

  但聽完顧飛妍的建議後，辰溟玉的心中居然有了一絲莫名觸動。

  他在心中認真衡量著各種利弊，思考問題的結症：異界交匯後，他們到底能掌控這個世界多少？在這場實力比拚中，黑曜會處於何種位置？還有，他們將為誰而戰？

  避免無謂的犧牲，減少傷亡，掌控一切。

  這是他作為黑曜會在世俗界最高統帥的職責。

  片刻後，他終於轉過身來，端詳著顧飛妍的表情說道：“我知道。”

  辰溟玉的眉頭忽然舒展開，像是想明白了什麽，矮小灰袍下的肩膀聳了聳，“但願你的辦法……是個辦法，我會仔細考慮的。”

  此刻，聽到辰溟玉的話，李銀龍沉默不語，心中非常不滿。

  他的心早已變成了黑色，充滿怨毒與仇恨。就算是腹背受敵，他憑什麽要對那個年輕人獻媚示好？

  不行，他絕對不允許！

  幾百年來被狂熱信奉的至高神，竟然被大長老說成了偽神？

  他不接受！

  “什麽？大長老！你、你當真要屈服於那個年輕人的淫威？”李銀龍的眉目間閃過一絲震驚，他簡直不敢相信，辰溟玉會真的想這麽做。

  “不，不是屈服，是明哲保身，保全實力，為了組織更好的掌控這個世界……”

  辰溟玉搖了搖頭，他知道，這些人沒見過聖使那盛氣凌人的狂傲之姿，也沒有自己的體會那麽深——

  那種被偽神所欺騙，被蒙在鼓裡的挫折感覺！

  辰溟玉淡然道：“我又何嘗不想得到至高神的允諾，立即飛升強大，獲得永生之力，超越凡軀後稱霸世界？但你們看不到即將到來的未來嗎？那是被奴役的未來，黑暗無邊，屍骨累累！”

  “不可能的，大長老，你這樣做也太不妥了吧？”名叫霍爾的護法者長老申辯道。

  辰溟玉的回復語帶挖苦：“不妥？你還記得晉升儀式的敕令嗎？ 犯上取進，抑或敗於其下。”

  “沒錯，我當然記得，這是組織中流傳萬年的敕令，也是咱們至上的教條之一。”

  “不，錯了，那些並非至高神真正的教誨，只是被聖使和無妄造物扭曲的說辭。”

  “聖使和無妄造物的說辭？”霍爾有些難以理解，茫然重複了一遍。

  辰溟玉的雙眼散發出幽幽寒光，有如迷幻般的色彩，歎氣道，“昨晚至高神的意識與靈媒的軀體偶然勾通時，我用至暗之力深入探查，結果發現了真相。”

  “什麽真相？”霍爾問道。

  “我的發現超乎想象，意識觸碰到了至高神的深層意識……

  至高神如今防備松懈，力量渙散，他在送聖使到達方舟後，自認為勝利在望，於是疏於警戒。於是，我探到了一點點隱私和他的真實想法。”

  辰溟玉轉過身去，沒想到昨晚他大膽作死的行為，居然毫無顧忌地從自己口中說出來了。

  “這才是至高神的原話：犯上取進，抑或死而飛升。”

  “死而飛升……這代表了什麽？”一名護法者震驚道。

  “至高神不認為死亡就是失敗，而是將其視為最高理念。我在他意識中窺探到這個念頭，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辰溟玉的雙眼閃爍微光，緩緩道：“升格之鏈是以死亡為代價的晉升，至高神不會歌頌勝利者，反而會向敗亡者致敬？”

  “至高神認為，敗亡者才是飛升之人。

  他讓我們自相殘殺，因為他就是要讓我們喪命飛升！”

  “你認為至高神會說出這樣的話麽？這是他真正的意志？”霍爾同樣震驚問道，他的認知仿佛被人為顛覆一般。

  “不，我不認為至高神會出這樣說，恰恰相反，我認為只有篡改者，一個偽神，才會這樣說。”辰溟玉搖搖頭，這番話他本想埋在心底的，等待那個特別的時機再說出來。

  但現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直接講了。

  眾人聽後開始沉默：這也太離譜了，讓人無法相信。

  “可是，這樣不對！至高神的意志深不可測，你接觸他的念頭時並未窺見真相，也許只看到自己的錯誤解釋。”李銀龍繃著臉說道，眼中似乎閃爍著精芒，那是讓人膽寒的殺意。

  可惜辰溟玉已經轉過身去，抬頭看著天花板，並未在意所有人質疑的目光。

  “是啊，李銀龍說的沒錯！你怎麽知道那是真相？”一名護法者質疑道，“我們，可是世俗界最強大的勢力啊，千萬名信徒在看著、等待著，組織的千年計劃眼看就要開花結果，現在你卻要委曲求全，拱手讓人？”

  “如果你是怕被雙面夾擊，管他們是蟲族還是那個神秘年輕人的勢力，我們就是誓死一戰也強過做縮頭烏龜！”

  “說得對！我們寧可戰死，也不願自甘墮落，屈居人下！而且，還是個凡人！”

  護法者一個個震驚不已，紛紛出言相勸。

  “唉——”

  “難道是我想這樣嗎……？但你們不懂，也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辰溟玉長歎一聲，迎著這些質疑的眼睛，艱難說道：“作為黑曜會在世俗界的最高統帥、最高執行官，我正是為了要保存組織在此地的實力，或者——”

  辰溟玉話鋒一轉，背過身去，雙目微閉緩緩問道，“你們有更好的主意？”

  一片鴉雀無聲。

  仿佛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

  忽然，一個冷酷的聲音道：“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