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它們為什麽會告訴你這些呢？”

  小武倒是好奇地問道，語氣輕飄飄的，半點沒有凝重的意思。

  “我不是說過麽，它們看透了我的思想……挖出了我內心中最陰暗、最肮髒的想法……”

  摩根勒菲陰暗的臉孔又埋入了陰影中，久久低垂著，並不肯抬起來。

  說出了自己內心那份無人可知的陰暗面，似乎讓她的負擔減少了一些。

  對於這樣的答案，小武和白龍都是駭然不已。

  怎麽會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那你……你到底有什麽樣的陰暗想法？”

  “當一切努力都化為泡影時，你才會感到自己的無力與可笑……”

  摩根勒菲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道，帶著萬分唏噓，道出了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呵——你們想過沒有，龍族自詡為秩序世界的守護者，萬年不變的看護著那些遠古遺跡，可守護者到底在守護什麽呢？”

  “如今原神早已不在，他們的造物卻遍及整個世界……時代不同了，龍族抱著守舊的思維，守護著連我們自己都不清楚的東西……你認為這是為什麽呢？”

  摩根勒菲的話顯然還未說完，但隻言片間，讓小武陷入無盡沉思。

  關於龍族的事情她知道得太少。

  這個種族的確很強大，遠超其它種族，摩根勒菲會有這種論調，倒也不失為一種與時俱進的思想。

  可她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在其它地方好像也聽到過。

  白龍聽了卻心念一動，面色有些沉重，皺眉道，“你是在懷疑我們的神聖使命？”

  “……正是！”

  摩根勒菲抬起頭來，帶著一種贖罪般的目光看著白龍。

  她的確是懷疑過龍族存在的真正價值，這要從她作為聖巢守護者，在黑暗大陸為龍族征討四方的年代說起。

  那時為了保護龍族聖巢，守護原神遺留之物，她殺戮了太多異族，見識過許多令人發指的邪惡存在。

  以至於，心中竟產生了一些揮之不去的疑問。

  白龍沉著臉道，“你在挑戰龍族的至高信仰！”

  “誰說不是呢？”

  摩根勒菲眼簾低垂，聽到白龍所說，忽地一下抬起頭來。

  接著，解釋了她內心的想法。

  “很久以前……至於多久我也記不清了。”

  “龍族元老們都有一個夢想，能夠讓龍族成為最強的種族，繁衍生息屹立於這個世界的巔峰。但夢想終究是夢想，後來，龍族已被厄運纏身，無法生育，連自己的種族的血脈都無法延續了……

  這樣的話，何來最強種族一說？

  元老們不曾見過我所看見的那些景象，在黑暗大陸上蔓延著恐怖、陰險，極度肮髒與可怕的罪惡滋生……是什麽樣的造物，才能如此邪惡呢？

  我被那些異族的邪惡深深震撼了，心中存著疑惑：難道他們不也是原神的造物嗎？

  我想徹底清剿那些異端的存在，找出他們的源頭，他們卻像很早以前那樣，不斷躲開我們，暗地裡發展壯大。

  而後，隨著我與無數異族廝殺的次數增加，越來越感到無助。

  可以說，我那時心中的原神神位早已消失……

  它們變成了遠離這個世界的岩洞壁畫，隻存在於龍族的聖殿和傳說裡。我更想搞清楚，原神到底是為什麽造出我們，又造出了那些邪惡的異族？

  可原神們的神威消失後，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只能在心中膜拜一番。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麽要守護這些？

  作為原神最強大的造物，龍族天生是乾這個的嗎？

  懷疑不斷加深，可我的職責卻依然沒變——不管我殺掉多少異族，邪惡與混沌也永遠不會消失！”

  摩根勒菲的話裡帶著深思熟慮後的無奈，讓兩名聽者為之動容。

  小武聽後似乎有些觸動，但感受並不強烈。

  她瞥了一眼白龍，但見深深的震驚映在他的臉上，本來毫無表情的面目都變得緊繃起來。

  白龍顯然對這番話深以為然——

  摩根勒菲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經歷，他曾見識過坤廷人創造的人造神靈造成了多大的危害，那些大地的創傷變為了幽垠深淵，彌漫著不祥氣息，至今還在散發著邪惡，傳播流毒。

  白龍自己也懷疑過這些事情，所以理解摩根勒菲有這種想法，也說得過去。

  但她竟懷疑原神的信仰，這點他就不能苟同了。

  因為，這簡直就是褻瀆神靈的邪惡想法，與那些異族又有什麽兩樣呢？

  更讓白龍震驚的是，沒想到在遇見那些黑暗造物之前，摩根勒菲自己就有了這種抵觸的思想。

  “你說的，這就是你內心深處的陰暗想法……”

  白龍的手在微微顫抖，對摩根勒菲伸出一根手指，冰冷道：“但是，這與你剛才所說原神的造物，又有什麽關系呢？”

  “當然有關系……”摩根勒菲苦笑了一下，肌肉牽動著整個面孔，片刻間又消失了，似乎有種釋然的表情。

  “你還記得幾百年前，你對人族帝國做的事吧？”

  “嗯？”白龍微微一愣。

  怎麽說到自己頭上了？

  “你是說我利用他們的信仰，為原神聚集精神和靈魂的能量的那件事？”

  “沒錯，正是這件事。”

  摩根勒菲點點頭，看了一眼白龍繼續道。

  “人類也是原神的造物，而且，據說是原神以自身為原型創造的生靈。”

  “然而，他們利用那些魂晶造成了巨大而恐怖的後果，自身已經變得太強大了……長此以往，這個世界一定會被他們毀滅的！”

  “他們藐視一切，自己造神，激怒了神明，卻假裝不用承擔後果？咳咳……”

  摩根勒菲情緒很不穩定，劇烈咳嗽起來。

  她胸前的結晶還在微弱析出，已經變成了一根根手指粗細的晶簇，看樣子，強大的生命精華都被這些晶體吸取了。

  這話一出口白龍的心中為之一震，難道她竟動了殺心，想要毀滅整個人族？

  怪不得她會被那些黑暗造物利用，想要讓 “創生熔爐”過載，如今一切都說得通了。

  “你的話太片面了……”

  白龍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極力克制著說道，“所有智慧生命都是原神的造物，一視同仁，平等博愛。

  龍族應該守護這個世界，而不是毀滅者或當個冷眼旁觀的衛道者，以自己的準則衡量別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