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誰？當然是躲在聖城裡的那些老家夥們了！”羅天成的臉上出現憤憤之色。

  “這些所謂政治家、首腦、代言人，卑劣的政客！他們所耍的拙劣陰謀，沒有任何技巧可言。說什麽為了榮耀，為了與日輪一樣光輝般的信仰，我呸！全部都是謊言！他們一開始小心謹慎，步步經營，都只為了站穩腳跟，到後來掩飾不住了，狼子野心就逐漸顯露出來！”

  羅天成這一番話，說得咬牙切齒，但對他而言，卻又無法可施。

  似乎一切怨念、憤怒、不甘、哀痛，都在這一刻體現了出來。

  “那麽，你說的這些事，都是真的還是你腦子裡想出來的？”龍怨天看著他，被這番慷慨激昂的說辭，弄得有些迷惑了。

  “絕不會錯！他們幾乎一切利益都可拿來利用。令人不齒的手段層出不窮，無恥到沒有任何底線！我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但非常肯定，我只是一顆被拋棄的棋子罷了！”

  “咳咳！”

  羅天成說話有些激烈，語調也高了，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龍怨天看著他的樣子，用手指了指他的胸腔道：“你的遭遇我大概明白了，也感同身受……但是你身體目前的狀況，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羅天成苦笑，“我知道……我能活下來就不錯了。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來解救我，恐怕我會就這樣，一輩子變成活生生的血食！”

  看得出來，他現在很無奈，也很無力。

  龍怨天臉上依然是淡淡的，他不知道，這件事後面居然牽扯著這麽多問題。

  “對了！”

  羅天成忽然抬起頭來，神色有些不解地問道，“有一件事，我想問問，我記得你不是早就被……你是怎麽來到此處的？”

  “呵，這就說來話長了，我還是先說說你的那些‘替身’所乾的好事吧！”龍怨天嘴角一撇，嘿嘿尬笑了兩聲。

  “什麽！你快告訴我，那個混帳的家夥，都假冒我做了些什麽？”

  龍怨天瞥了他一眼，當即把之前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包括在古鐵城第一次見到冒牌長老，還有在救下段文宇時，被馬瑟多隆吃掉的那個，還有在峭壁湖畔見到的那個。

  但他相信，絕不止這三個冒牌貨，肯定還有更多的。

  同時，還特別強調，這些“替身”都是與黑曜會在一起的，看起來兩者必然有什麽聯系。

  然後他看著羅天成，認真地說道：“我猜測，那個叫伊索克的異族，也可能他還有其它眷族，或者，他也只是同一個意識下的‘分身’。”

  羅天成點點頭，“嗯，我同意你說的，那倒是很有可能。”

  龍怨天繼續道，“不管怎麽說，這些事是我親眼所見的，絕不會有錯。但你可知道，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

  羅天成回答得很乾脆。

  他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光芒，他喃喃說道，“但我的身體自從被異族侵蝕後，困在這裡，曾不止一次做夢，夢到它們來了！”

  “你什麽意思，夢境？他們又是誰？”龍怨天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震，急忙問道。

  “是的，是夢！但我想，這些夢一定有著預示作用。它們大軍壓境，遮天蔽日，與上古典籍記載中的情形完全一樣……你以為，那些躲在背後的古老生物們，是不敢露面嗎？”

  龍怨天腦海中一念閃過，立刻出現了“海德拉”和她那龐大的陰影，沉吟了一下才應聲道：“你是指‘獸潮’，還有它們背後龐大的族群勢力嗎？”

  “正是！你想過它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嗎？”

  龍怨天搖了搖頭，“我想，那些古老的生物，來到這裡必定是有原因的，難道是因為暌違這裡的什麽東西？我搞不懂……不管怎樣，它們應該怕我們計都人的靈力吧。”

  “不！靈力？那是你太小看它們，或是太不了解它們了！”

  “什麽意思？”龍怨天問。

  羅天成意味深長看了看這件囚室，然後搖了搖頭，“在睡夢中，我看到了它們凝視萬物的無數隻眼睛，透過那些眼睛，我感受到了它們龐雜無序的思緒，像星空一樣偉岸、像深淵一樣深不可測！”

  “還有，它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是吞噬萬物的基因。它們沒有善惡之分，也沒有目的，有的，只是本能！吞噬一切的本能！”

  羅天成語氣急促，乾枯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內心都陷入了無盡恐懼之中。

  龍怨天眯起雙眼，聽到這番話後，自己的腦子裡也有些莫名震顫。

  他發了半天呆，才問出一句，“你是說，你窺探到了那些生物的思維？”

  “我不知道，我想……應該是吧？”羅天成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那混亂的思維充斥在龐大的身軀裡，我只能窺見冰山一角！不，也許連冰山的影子都沒看見，我看到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波瀾……我能感覺到，所有的星球和可見光芒，都在同一時間陷入虛空深淵之中，黑暗無比。”

  “那不是生物，相信我！我、我無法形容，太獨特了，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麽！”

  龍怨天聽後半張著嘴，思緒翻湧，半晌都沒再說話。

  “那，你怎麽會知道……啊不，感受到它們的想法……？”他清晰的聽到自己喉嚨一動，咽了口口水，皺著眉頭問道。

  “不，我不確定。它們在我的腦子裡，也許只是我的感覺而已，也許是我在胡言亂語，或者說是我的猜測。但那些古老生物的進化方式，與我們想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羅天成的眼神又變得空洞起來，心跳加速，好像在喃喃自語。

  龍怨天眯起眼來，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其實他心裡在懷疑，這羅長老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正常，甚至有妄想的成分。

  “然後呢，你還看到了什麽？”龍怨天問道。

  羅天成的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乾涸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才道，“我想，它們是不會誕下子嗣的……我看到了無數生物，追隨著那黑影般的身影，頂禮膜拜，口中頌唱著亂七八糟的聲音。那些信徒們，可能就相當於它們的子嗣！無數生物的基因在它們體內翻滾，混雜正一個大肉球，像大海中洶湧的波濤一般。”

  “我還看到，在無數星空中，它們的肉.體被撕裂，意識不停擴散。在積累了無數生物的意識後，有些信息就要得到釋放，普通的肉體承載不了這麽多信息，於是，它們就要換一個肉體，如此往複，生生不息。”

  羅天成忽然看著龍怨天，心有余悸地問道，“你知道，為什麽這裡會吸引所有不知從哪兒出現的異界生物嗎？”

  “赫，我怎麽會知道呢？你繼續說下去。”龍怨天搖搖頭，這已經超過他的認知范疇了。

  “因為它們是無意識的幽魂、是魔鬼！”

  “為了尋找軀體，哦不，也許是組成它們軀體的某一部分……我不知道，但我感受到了！反正它們跨越無數個星空，來這裡尋找基因源代碼！那些人形生物、半人生物、帶蹄子的、帶翅膀的，還有長得像昆蟲的，那，就是它們的眷族，都是用這種源代碼創造出來的，它們要找到適合自己繼續進化的途徑。你說它們盲目麽？不，這恰恰是它們有目的的表現，依靠本體意識來尋找，就像蜜蜂依靠信息素找到花朵……那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最可靠的！”

  聽到這裡，龍怨天已經徹底無語，“唔，等等！讓我想想……”

  他的表情慢慢變得僵硬，開始凝神思考起來。

  腦海中火花一閃，他忽然想到諸葛雲曾說過的話。

  那個年輕人說，所有站在頂點的生物是不需要軀體的，它們的軀體與意識早已分離，盲目地漂流在一個又一個星系中，從一個深淵飄向另一個深淵，像一團幽靈或霧氣，是無可名狀的存在。

  還有，它們本來並不屬於這個維度。

  這麽說來，難道，羅天成也在夢境中看到了這種生物？

  龍怨天現在頭有點疼，思維有些跟不上了。

  但他隱約感到，羅天成說的話似乎與此有什麽關聯。

  羅天成仿佛魔怔了一般，語速加快，拚命咽下一口口水，喉頭髮出咕的一聲，繼續道，“但那些古老龐大的生物，它們還是渴望著能得到真正生命的延續。所以，只能不停複製自己，吞噬其它物種，它們，仿佛渾身都是由反生命方程所組成的！”

  “你說什麽？”

  龍怨天聽到他最後一句，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反生命方程”？

  這個說法他還是頭一次聽說呢！

  與界域聖城那些古老的“生命方程”相反，難道這世界上還有 “反生命的生命”？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龍怨天完全想象不出來。

  “就當是我胡言亂語吧，我也搞不清這其中的緣由。”

  羅天成又咳嗽了兩聲，聽得出來中氣很平穩。

  顯然身體已經基本無礙了，胸前的眼珠也緩緩閉闔，早沒有了當初瘋狂的痙攣。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像是把堵在胸中，沉積已久的濁氣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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