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福安公公一直將蕭嵐洺送到了宮門口，期間將譚家敲登聞鼓，狀告慕晴泠在天津攬財走私一事說了個清清楚楚。就連那譚家人何時到京，住在哪家客棧，期間見過些什麽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蕭嵐洺似笑非笑地看了福安一眼，感歎道：“公公，本王一直在想，從前在本王在宮裡爬樹逃學怎麽次次都能被皇兄逮個正著，現在看來，公公居功甚偉吧？”這也太耳聰目明了！

  福安樂呵呵道：“王爺說笑了，說笑了。”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王府等在宮門口的馬車。蕭嵐洺對福安正色道：“不論如何，譚家的事，本王多謝公公了。”福安蕭嵐洺行了大禮，恭敬道：“王爺哪裡的話，這本是福安應該做的。”

  辭別福安，蕭嵐洺緩緩往宮外走去。慕晴泠先一步出了宮，正在馬車上等著他，見他上了車，忙問道：“怎麽樣？陛下可有說什麽？”

  蕭嵐洺在慕晴泠身邊坐下，馬車朝著王府而去。“皇兄能說什麽？倒是福安公公那兒，有不少京中的消息。你可知譚家拿什麽告的你？”蕭嵐洺攬著慕晴泠，語氣輕松。

  “什麽？”慕晴泠好奇，蕭嵐洺看著前方，冷笑一聲，“禮單。”

  慕晴泠一愣，心中的疑惑更深，她坐直身子，看著蕭嵐洺一頭霧水，“等等，你先告訴我，譚家告我是何罪名？”蕭嵐洺一想到譚家，氣就不打一處來，“罪名羅列得可大了，譚家聲稱，自己送了厚禮給你，以求商令。為了牟利，是以日常走船多有夾帶。”

  “可深夜走船之事，譚家聲稱毫不知情。更不知碼頭為何爆炸，珪園為何受襲。”蕭嵐洺語氣不善，“譚家這樣的大戶，日常走禮都是有禮單帳冊的，如今那禮單被作為證據呈上，狀告你招權納賄、向商賈索取財物。福安公公說，別的都不打緊，只是那禮單之中，多了兩條商船。”

  蕭嵐洺這話一出口，慕晴泠腦中電光火石，一切都清晰了起來。“我原本還在想，這譚家是發哪門子瘋。原來竟是在這裡挖了坑。“

  “深夜走船之事譚家不知情，那就是有別人行走私之事。天津城誰能有這個能耐，讓天津駐軍替他把風？誰又能隻手遮天，堵住駐軍悠悠之口呢？”蕭嵐洺說道。

  慕晴泠柳眉倒豎，恨然道：“還能有誰？自然是性喜奢靡，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逍遙王妃了。那禮單九分真一分假，拿出來我是有口難辯。更誅心一點，禮單雖在陛下面前過了明路，可送沒送船，收沒收船，或者是收了船卻隱而不報，當真成了無頭公案，有嘴說不清。”

  “譚家這是想拉你下水。”慕晴泠篤定道，逍遙王妃能如此張揚，靠的是逍遙王。若是逍遙王妃走私，上下打點天津官員，逍遙王如何能不知情？

  “不止如此，譚家這一哭冤，天津碼頭，珪園夜襲，可就全成了咱們夫妻倆的苦肉計，殺人滅口，斬草除根，你我當真是好算計。”蕭嵐洺說道。

  慕晴泠神情嚴肅，先前隻當譚家是走投無路亂咬人，如今一看，人家才是有備而來。明面上告逍遙王妃收受賄賂，實際暗指逍遙王監守自盜，做賊喊抓賊。

  “陛下怎麽想？”慕晴泠問道，這件事鬧成這樣，譚家，甚至是天津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的態度，但凡皇帝對他們夫妻倆起了一星半點的疑心，他們夫妻倆日後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惶惶不可終日。

  “放心，譚家敲了登聞鼓也有十來日了，可陛下按而不發，足以說明他並不相信譚家。”蕭嵐洺拍了拍慕晴泠的肩，安慰道，“如今你我已經回京，譚家蹦躂不了多久。不過……”

  “不過什麽？”慕晴泠看向蕭嵐洺，蕭嵐洺眼神幽深，語氣凝重，“天津走私一事，譚家可以說是人贓並獲。可算算時間，天津事發沒多久，譚家人就已經開始在京城活動，他們如何能有此預料？還有，譚家到底是商賈，敲登聞鼓，狀告親王妃，他們那兒來的膽子？”

  “若是真有冤屈還可理解，可譚德宏在天津幹了什麽，譚家人自己不知道？他們憑什麽有這個底氣告禦狀？誣告王妃，可是罪上加罪，他們憑什麽敢拿闔族老小冒這個風險，除非他們另有依仗。”蕭嵐洺分析道，慕晴泠想了想，說道：“你擔心譚家背後還有人？”

  “譚家背後一定有人，我只是不知，到底是誰。”蕭嵐洺回道。

  夫妻倆各自陷入沉思，沉默中，馬車到了王府，王府長史率眾在門口迎接，聽見馬車外的聲音，蕭嵐洺回過神來，“罷了，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多了不過是自尋煩惱。”

  蕭嵐洺下了馬車，轉身又將慕晴泠扶了下來。慕晴泠抬頭望了望王府大門，看著匾額上龍飛鳳舞的逍遙王府四個大字，紛亂的心緒驟然安寧了下來。

  就如蕭嵐洺所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前方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會牢牢抓住蕭嵐洺的手，陪他一路走下去。

  靖勇公府。

  徐夫人親自端了參茶送到俞老太太手邊，柔聲勸慰道：“老太太，如今王妃已經回京，您也該放心了。剛剛常嬤嬤不是說了嗎，王妃親口說的，等去宮裡給太后請了安，就回府上來小住幾日。您若是不打起精神來，等王妃回來了，豈不是讓她擔心？”

  俞老太太放下手裡的念珠，接過茶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她是我一手養大的，她遭了這麽大的罪，還要一路顛簸趕回京城，她不讓我擔心是她孝順，可我又怎麽能不擔心呢！”

  俞老太太沒說的是，譚家告禦狀一事，如今已是人盡皆知，京中早就流言蜚語不斷，若是平時，誰家貴眷沒有點兒借著男人的印鑒名帖發點小財的事，就算抖了出來，除非牽涉重大，否則還真傷不了筋動不了骨，了不起被人議論一陣子罷了！

  可偏偏，譚家就是個牽涉重大！天津港傾國之力打造，舉朝矚目，流水的銀子花了進去，還沒等完工，就先出了這事，朝廷一定會指派專人負責徹查此事，到時候三司會審也是免不了的！

  她的泠兒，就算有王妃的誥命護體，免了收押之苦，可她作為此案的關鍵人物，被三司問詢也是免不了的，這樣的大案，就算一切順利，也要有個一年半載，若是不順，三年五載也不是不可能，泠兒若是就這樣陷在裡面，那可就毀了！

  俞老太太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個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若是那個孩子還在，太后娘娘定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對她的泠兒多有回護，可是偏偏……想到那個孩子，老太太又在心裡多念了幾句佛。

  一想到她的泠兒就要被這譚家如跗骨之蛆一樣黏上，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老太太甚至想到，若是逍遙王爺因此厭煩了，棄了她的泠兒，那可如何是好？不是她不相信蕭嵐洺，實在是事關她的泠兒，她總要做最壞的打算……

  可是這些話，即使是對著俞家人也不能輕易吐露，若是讓人以為連俞家都因此惶惶不安，恐怕更會以為她的泠兒大事不好了！

  老太太摩挲著茶杯，沒有用，“泠兒雖然是你我的晚輩，但她如今已是皇家人，誥命更在你我之上，她既然要在府上小住，一應儀製萬不能怠慢，免得讓人誤會我俞家張狂不知禮數。”

  徐夫人屈身稱是，“兒媳一定親自張羅，絕不會出任何岔子，老太太放心！”

  三皇子府

  俞筱自從失了孩子，在三皇子府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三皇子妃更是將她身邊的人好好收拾了一回，讓她這幾個月都不怎麽出房門一步，今兒難得出來逛逛花園透透氣，就遇上了三皇子的一個妾室譚氏，若說這幾個月她難得還願意見的人中就有這譚氏。

  自從她沒了孩子，三皇子就不怎麽待見她了，好久也不來她房裡一回，三皇子妃一見她，什麽都不用說，那仿若看空氣一樣就足以讓她難受的要死，那劉側妃更不用說，她們算是徹底撕破了臉，一見她就罵罵咧咧。俞筱心裡委屈的不行，她懷著那般遠大的理想與人為妾，竟落得如此下場，孩子沒了，明明她才是最難受的人，可三皇子既然還遷怒於她，這叫她怎麽活！

  “見過俞娘娘！”譚氏生的花容月貌，態度卻謙卑至極，這讓俞筱生出了久違的快感！她一邊喜歡譚氏的伏低做小，另一邊又酸溜溜她的得寵，所以俞筱雖然樂意見她，但是卻不怎麽給她好臉色。這譚氏卻是個好性兒的，不管俞筱什麽態度，她都謙恭如舊。

  這會兒兩人遇上了，譚氏後退半步跟在俞筱身後，輕聲漫語的說幾句逗趣的話，和著這一花園的景色，俞筱的心情很是不錯。

  可惜冤家路窄，還沒等她多享受一會兒，劉側妃就從拐角處拐了出來，這劉氏還是一如既往的張揚跋扈，怎見了她的兩個眼中釘，可不得罵罵咧咧一番了。

  劉氏瞧著俞筱，那可真是恨不能將她撕碎了，她們之間的恩怨就是下輩子她也忘不了，還有這譚氏，瞧著低眉順眼的，愣是在三皇子那兒還挺得寵，就憑這一點，她就瞧她不順眼！

  如今這兩人竟然湊到一起去了，那就是眼中釘加肉中刺，能放過她們她就不姓劉。劉氏眼珠一轉，想到了如今外頭的傳言。帶著惡意的開了口，“喲，今兒咱們俞側妃怎麽出房門了，我要是你，我就徹底回去把房門釘死，再也不出來見人了，反正也是丟人現眼！”

  俞筱一聽這話，怒從心頭起，“你什麽意思，不會說話就閉嘴，這樣口無遮攔，真以為我是好欺負的？當心我告訴我姐姐……”

  俞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氏截住了話頭，“我知道，你姐姐是勇王妃嘛，你俞筱出身尊貴，乃是靖勇公府的嫡出小姐，你們家的女兒都嫁得好，你不止有一個王妃親姐，你還有一個王妃表妹呢！”若不是如此，就憑俞筱的所作所為，早就被亂棍打死了，還能在這府裡和她平起平坐？

  劉氏摸了摸頭上精美的發飾，“可惜了，你們家的女兒嫁的都這麽好，偏偏你只能作妾！進了這三皇子府的大門，就是三皇子的人，就別念著你的娘家尊榮了，三皇子三皇子妃一聲令下，你也就只能在房裡禁足自省，王妃姐姐那是想見都見不到的。至於你的王妃表妹嘛，你跟這譚氏這麽好，難道她就沒告訴你，逍遙王妃……完了！”劉氏一努嘴，“喏，還是他們譚家人告發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