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福壽堂

  “外祖母，泠兒讓人給你做了一身披風，你瞧瞧。”慕晴泠說著就令雲溪將手上的東西奉上，琳琅接了過來，和玲瓏一起展開，站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這可是上好的熏貂皮，難得這麽完整的一張皮，泠兒該留著自己用啊，外祖母不缺這些。”俞老太太見慕晴泠這般孝順，真是又欣慰又心疼。

  平心而論，哪個長輩不喜歡小輩想著自己，可是一想到泠兒如今已經孑然一身，還這般手面寬，真是替她憂心。

  “缺不缺的，總歸是泠兒的心意。外祖母不嫌棄泠兒粗苯，連這麽點東西都做不來，還要丫鬟動手就好了。”慕晴泠微微低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笑意。

  “泠兒這話說的，你是咱們一家老小的掌上明珠，這些針頭線腦的事，哪兒用你親自動手。”一旁的許氏滿臉堆笑，親昵十足。

  “比不得筱姐姐一片孝心。”慕晴泠當著老太太的面，也不欲和許氏有什麽不開心，隻做個面和心不和，一起合演一出戲哄著老太太罷了。

  “這便很好了，這幾日下了雪，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你們小姑娘家家的，細皮嫩肉的，要是生了凍瘡，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俞老太太一說起這個就心疼。

  “老二家的，今兒文敏和筱兒去勇王府，除了給勇王府的禮物，筱兒自個兒的細軟可收拾妥當了？雖說勇王妃不至於缺她些什麽，但是這樣的天氣，總歸要自個兒收拾好了，咱們才安心，更何況勇王妃現在是雙身子，能不操心就最好不操心。”俞老太太問道。

  “老太太放心，筱丫頭的東西，是我這個當娘的親自準備的，一定錯不了。再說了，本就指著她替我多照顧照顧勇王妃，要是連自己的用度都沒準備好，豈不是去添亂呢。勇王妃初次有孕，我卻不能親自照顧……這女人懷孩子生孩子，可是一道鬼門關啊。”許氏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倒不是惺惺作態給老太太看，實在是俞斐的肚子裡不只是她的外孫，更是她的希望。

  慕晴泠站在一旁，倒是有些感慨，饒是許氏，都有一顆慈母心，可惜的是，她對兒女有多關懷，就對旁人有多冷血。

  這幾日一日冷過一日，她憂心老太太年邁，若是受了冷，怕是不好，特意找了一張熏貂皮做了這件披風。原本她想私下給老太太，畢竟府中姐妹眾多，她手裡有慕家百年積累的偌大產業，姐妹們卻只有府上的份例，要是她大張旗鼓的送東西，姐妹們少不得為表孝心，也得親自做上幾色針線，這樣的天氣，哪裡使得。偏偏許氏最近日日圍著老太太，慕晴泠能繞過別人，卻繞不開她，所以今日兩人才撞在一起了。

  “老太太，三少爺來了。”門口打簾子的月季通報到。俞文敏一身洋灰鼠皮袍，除下披風交給珊瑚，方請安道，“請老太太安，請太太安，泠妹妹安好。”慕晴泠屈身回了一禮。

  “把那個炭盆搬到離文敏近一些。”俞老太太指揮房裡的丫鬟。俞文敏把手在紅彤彤的炭盆上烤了烤，覺得寒意頓消。

  “你今日可見著你大姐姐了，她可還安好？”老太太問道。“大姐姐消瘦了些，聽說吃不下東西，還老是吐，倒是腰粗了一些。我瞧著十分不好受。”俞文敏說起來連眼圈都泛了紅。

  “剛開始是要艱難一些，不過出懷了就好了，如今三個月已過，這胎算是坐穩了，以後就好了。”俞老太太安慰俞文敏道。“你還小，不懂這個，不信的話你問你娘，她生了你們兄弟姐妹四個，哪一胎不是如此。如今不也一樣好好地，還要抱外孫了。”

  “是啊，你妹妹去陪著她了，想必總會好一些，你不必如此。”許氏聽到俞斐孕吐不止也不好受，不過老太太說得對，胎坐穩了，比什麽都強。

  俞文敏擦了擦眼淚，“我就是心疼大姐姐。對了，大姐姐說，過幾日勇王府會宴請，算是過年了，要是老太太願意，到時候也請去玩一玩。帖子之後會專門送過來。也請泠妹妹去。”

  慕晴泠有些意外，“我有孝在身，怕是不方便吧。”

  俞文敏趕緊解釋道：“大姐姐說了，都是自家人，別人家忌諱就算了，咱們家用不著，再說了，這是過年，便是守孝，也是要過年的啊。”

  俞老夫人忖度著，這孝也快一年了，若是別家便罷了，勇王府畢竟是俞斐的家，倒沒有大礙。“既然勇王妃都開口了，泠兒也就一起去吧。”

  老太太都開口了，慕晴泠也只能應了。只是暗暗提醒自己做好防備，她可不相信許氏的女兒能對她有多大善意。

  “向王妃請安。”

  勇王妃俞斐歪在炕上，背靠著一個織金繡鳳凰的靠枕，身上搭著褥子，她有些消瘦，精神也不佳，整個人也是懨懨的，屋子裡黑壓壓一群人正在給她請安。

  打頭的就是勇王世子，甭管俞斐有多年輕，勇王那群兒女都得管她叫做母親，自然也得晨昏定醒。這會兒，除了嫁出去的，府裡還能動彈的都來了。

  “王妃若是無事，我就先回去了，就不打擾王妃休息了。”勇王世子蕭隸頭都沒抬，開玩笑，上頭的可是他的繼母，又是這般年紀，要是傳出些什麽，他乾脆死了算了。

  “嗯，沒事兒就散了吧，別在我這兒耽誤時間了，尤其是這會兒天已經快黑了，早點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俞斐也不希望這麽大一群兒女烏泱泱杵在面前，蕭隸還罷了，知道避諱，老二老三兩個，一進屋子就眼珠子亂瞟，尤其是老三，眼神總在她肚子上亂轉，要是被人看出些什麽，她就完了。

  一屋子的人散了出去，一副萬馬奔騰的屏風後，俞筱轉了出來，望著門口若有所思，“姐姐，剛才那人就是勇王世子蕭隸嗎？”

  俞斐一見她這樣，頓時警鈴大作，“俞筱，你可不能胡思亂想啊，他是我的兒子，你是我的妹妹，勇王府是宗室，萬萬沒有姐妹嫁父子的道理。除非你自甘為妾。”俞斐一著急，話不免有些重。

  俞筱大窘，“姐姐你說什麽呀，我只是聽說…聽說勇王世子和逍遙王相交莫逆…”饒是俞筱，也不自覺羞紅了臉，話音越來越低。

  俞斐一聽，知道俞筱不是看上了蕭隸，心裡也松了一口氣，“你這丫頭，嚇死我了。”俞斐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

  俞筱見狀，一下子撲倒在俞斐身邊，親昵的挽著俞斐的胳膊，“姐姐說什麽呢，蕭隸如今還是勇王世子，日後怎樣，還是兩說呢，我怎麽可能看的上他。你才是我的親姐姐，我自然是向著我的外甥了。對吧，外甥，快快出來，小姨帶你玩兒。”俞筱還湊在俞斐的肚子上說話。

  俞斐沒好氣的拍了拍她的頭，“你個機靈鬼。”不過俞筱這話自然是說道她心裡了，她生兒子，自然是奔著世子去的，蕭隸這塊絆腳石，她遲早會一腳踢開。

  俞斐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母親叫我給你相看，如今你既然看上了蕭嵐洺，過幾天勇王府宴客，蕭嵐洺一定會來，到時候我自然會幫你安排，你自個兒也得抓緊機會。”蕭嵐洺是太后幼子，深得寵愛，卻偏偏和蕭隸交好，若是俞筱能嫁給蕭嵐洺，借著枕頭風，叫他和蕭隸生分了，既如了俞筱的意，又除去蕭隸一大助力，兩全其美。

  俞筱一聽俞斐肯幫忙，喜不自勝，不過她一想到觀音誕辰當夜的事，心裡就不舒服，“姐姐今兒叫文敏傳話，說到時候讓慕晴泠也來？她來幹什麽，也不嫌晦氣。”俞筱嘟囔著，她腦子一轉，“莫不是上次的事，姐姐想在勇王府…”這說的自然就是毀掉慕晴泠清白的事了。

  俞斐一聽她這話，知道她想岔了，“你別胡思亂想，這宴會是勇王府的臉面，要是出了什麽事，王爺定饒不了我。你到時候可不許胡來。”俞斐警告俞筱。

  俞筱一見俞斐的神色，趕緊保證，“我聽姐姐的。”然後又討好的說道，“再說了，王爺哪兒舍得姐姐，瞧瞧姐姐這一屋子的珍寶，就知道王爺待姐姐如珠如寶了。”

  這一屋子，旁的也就罷了，竟然有各種新鮮花卉擺了滿滿一屋子，如今百花凋零，可見其難得。

  說到這個，俞斐也難免沾沾自喜，“我自懷了孕，就聞不得熏香的味道，又出不去，只能在房裡養胎，王爺怕我氣悶，特意命人去找來各種鮮花給我擺在房裡，日日更換，只要最新鮮的，這些話，有些是城外溫泉莊子上養的，溫泉莊子上沒有的，就命人快馬加鞭去還算暖和的南邊兒收的。”當真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鮮花來。

  俞筱豔羨不已，她長自公侯府邸，也算見慣了好東西，這天下但凡有的，老太太那兒差不離就都有。但是像這般奢靡，即使是俞筱，也還是頭一次見。

  “姐姐，既然你不是要對付慕晴泠，叫她來做什麽，豈不是掃興。”俞筱問道。

  俞斐撐了撐腰，眼中精光閃過，“我現在懷著孩子，騰不出手來收拾她，可她日日在靖勇公府與咱們二房作對，還在老太太面前嚼舌根，我自然得給她點顏色看看，別以為在府裡老太太寵著，她就自以為高貴，我就要讓她出來看看，靠著她那個死鬼外官的爹，她在這京城裡究竟算什麽，讓她掂量掂量自個兒究竟幾斤幾兩，日後對著母親該是個什麽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