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數九寒冬，縱然早已百花凋零、綠葉落盡，可此時的靖勇公府仍然是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只見原本凋零的枝頭被人綁上了各色綢緞扎成的絨花，幾可以假亂真，當真是姹紫嫣紅開遍。仆從侍女來來往往，忙而不亂，進退有度，當真是大家風范。

  這一日，是靖勇公府的表小姐慕晴泠的及笄禮。慕晴泠是靖勇公府老太太的心肝兒，她的及笄禮老太太自然重視，只可惜慕晴泠偏偏在孝中，不能大宴賓客，是以靖勇公府隻請了幾家相熟的人家。

  靜儀軒

  此時，今日的笄者慕晴泠正在上妝，俞家的幾位小姐也圍在她的身邊，“泠姐姐真是好看啊！”俞孜年紀還小，卻偏偏做個煞有介事的模樣在哪兒兀自感歎，惹得一眾姐妹發笑，“光你泠姐姐好看，你二姐姐我不好看嗎？”許是因著高興，素日裡穩重的俞玫也活潑了許多，調笑了俞孜幾句。俞玫是今天的讚者，這一屋子姐妹除了慕晴泠，數她打扮的最用心。

  俞孜圓潤的小臉兒紅了紅，“二姐姐自然也是好看的。”俞玫見狀方滿意的點了點頭。倒是一旁的俞敏看不下去了，“姐姐你欺負孜丫頭做什麽，今兒是泠姐姐的好日子，咱們自然只看泠姐姐了。便是姐姐你打扮的再是貌美，咱們也沒心思看啊。”俞敏話音剛落，就狡黠一笑，捂了捂嘴，“說錯了，說錯了，至少江夫人會看的。”

  俞玫被鬧了個大紅臉，撲上來作勢要撕俞敏的嘴，“好你個敏丫頭，連你的姐姐都敢說笑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俞敏連忙告饒，姐妹倆笑作一團。俞玫的準婆婆江夫人自告奮勇，做了今天的有司，俞玫這讚者恰是給有司打下手的，難怪姐妹們打趣。

  “小姐，好了。”雲橋，雲溪妝容上好了，慕晴泠站起身來，轉過來看著一家子姐妹。今日是慕晴泠的好日子，自然是盛裝打扮，更加稱的慕晴泠風流標志，俞玫走過來拉著幕晴冷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好吧，我便承認你今兒比我美吧。”還做了一副故作大方的樣子。

  慕晴泠忍笑，福了福身子，“如此，就謝謝玫姐姐了。”又是一番姐妹嬉笑。

  俞筱看著這一室歡騰，簡直就要把手中的繡帕撕碎了，只是她之前被老太太說過，事後連她娘都私下訓了她兩句，如今，哪怕她再是不甘不願，也不敢再在明面上露出了，給人留下話柄，所以今兒也勉強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墜兒抱了瓶梅花進來，“小姐，文敏少爺剛剛送了瓶梅花過來，說是賀喜小姐。”慕晴泠上前細細端看這一瓶子梅花，瓶身細膩白滑，梅花點點，煞是好看。“文敏表哥有心了。”

  “文敏少爺說，是他一大早親自去摘得，又親自送了過來，文敏少爺還說要進來與小姐說話，不過我說小姐現下忙亂，不得空，就把他請回去了。”墜兒一五一十的說道。

  “三哥這別的不說，對咱們這一家子姐妹是真真好啊。”俞敏感歎道。俞筱不以為意的努了努嘴，如俞敏所說，俞文敏最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對姐妹們尤為關懷，俞筱平日裡挺喜歡的，但是此時見俞文敏給慕晴泠送花，就不樂意了，暗恨俞文敏不知裡外。又想到老太太一直想把慕晴泠配給俞文敏，就更加不高興了，要是這慕晴泠嫁給了她三哥，這以後眼裡哪兒還看得見她這個做妹妹的。

  俞筱兀自發了會兒狠，又可惜上次觀音誕辰沒有得手。那邊慕晴泠讓墜兒把花擺在了窗前的案上，就見謝梓菁進來了，迎著秦熙文，還帶了個小姑娘。

  “時辰差不多了，泠兒，你可準備好了？”謝梓菁問到。“已經準備好了，煩勞表嫂了。”慕晴泠應道。

  秦熙文見她們說完了，剛想說話，就見那個小姑娘開口了，“你就是慕姑姑嗎？”小姑娘眨著圓圓的大眼睛，“慕姑姑你好，我是薑家的薑若水，是文遠表叔的侄女，所以我們也是親戚。”

  小姑娘童言稚語，倒是格外討喜。“你好，我是慕晴泠，謝謝你來參加我的及笄禮。你是一個人來的嗎？”慕晴泠問道。

  薑若水搖了搖頭，“我是跟我曾爺爺曾奶奶過來的。”莫說慕晴泠了，這一屋子人都是大吃一驚，時人講究卑不動尊，以薑家老太爺老夫人的身份，親自來參加這樣一個小輩的及笄禮，可以說說天大的顏面，更何況兩家還只是拐角親戚。

  “我曾爺爺說，他是慕姑姑父親的座師，也是慕姑姑的長輩，所以要親自過來給慕姑姑取字。”薑若水說完，還拉著幕晴冷附在她耳邊悄悄說道：“曾爺爺說姑老爺才學不好，怕他給慕姑姑把字取壞了。”

  薑若水的姑老爺，也就是靖勇公俞恩榮，幕晴冷的大舅舅。這女的字，一般是由父親取的，幕晴冷父母雙亡，娘死舅為大，這及笄禮上取字的事自然落在俞恩榮這個大舅舅身上了，偏偏薑老太爺與俞恩榮是翁婿，又是慕江軒的座師，他這樣的身份和輩分，願意給慕晴泠賜字，實則是賜福啊，俞恩榮自然只能相讓了。

  幾個姑娘又一起玩笑了幾句，薑若水雖則與她們不算熟，但是她活潑可愛，也很得大家的喜歡。

  “各位姑娘，老太太命我來請諸位小姐去正房了。”俞老夫人身邊的琳琅親自來請，俞家姐妹和秦熙文連忙簇擁著慕晴泠出了房間，薑若水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面。

  及笄禮在靖勇公府正堂舉行，慕晴泠在姐妹的簇擁下到了正堂，來到俞老夫人面前，鄭重的向老夫人行了一禮，俞老夫人連忙命她起身，一邊拭去眼中的濕意，她的泠兒已經長大了，這樣她以後也有臉見九泉之下的女兒了。

  俞老夫人又親自帶著她一一見過了今天的賓客。說起來，今日雖然沒有大宴賓客，但是薑老太爺夫婦親至，連六公主都來了，六公主的婆婆還自請做今天的有司，這樣的架勢，在這京城之中的及笄禮中，也不算多了。

  慕晴泠向六公主行禮，六公主連忙拖住了她，“不必多禮，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自當以你為主，更何況咱們”話在六公主嘴裡繞了一圈，她差點就把逍遙王說了出來，索性打住的快，“咱們以後就是親戚，更不必拘泥虛禮。”這話落在別人耳中尚好，落在許氏母女耳中，簡直要氣死這母女倆了。俞筱咬了咬貝齒，就因為俞玫要嫁入江家，這慕晴泠這麽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都成了公主的親戚了。江家，不就是出過皇后尚過公主嗎，她俞筱發誓，她定要嫁個比江家好一千倍一萬倍的人家。

  “你們慕家是世代忠良，父皇也記著你父親的功勞，聽說你要及笄，太后和皇后都特意賜下了賀禮，我今兒也一起帶來了，你帶時候定要細細的看。”六公主這幾個字說的極慢，慕晴泠無端聽出了些別的意思，不知道，不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別人送的什麽東西夾在其中，慕晴泠紅了臉。

  之後，就是及笄禮，當作為正賓的俞老夫人親自將一柄白玉鑲金梅花簪插在慕晴泠的頭上後，說道：“泠兒，你生在冬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外祖母今日給你這簪是希望你像這簪上梅花一般，香自苦寒來，人生有順有逆，以前的苦難，是為了以後的香甜，惟願你以後一切順遂。”

  拜過俞老夫人，慕晴泠又調轉方向，請薑老太爺賜字。

  ”我今日賜你一個簡字，大道至簡；老子曰：“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簡這一個字，一德不懈曰簡；平易不訾曰簡；治典不殺曰簡；正直無邪曰簡；易從有功曰簡；平易無疵曰簡；至德臨下曰簡；仕不躁進曰簡；能行直道曰簡；執要能固曰簡。你是一個不同凡俗的女子，希望你能如這個簡字一般，我相信你能做到。“薑老太爺十分欣賞慕晴泠，當日俞文安的案子，他老人家尚且差點翻了船，卻沒想到，慕晴泠小小年紀卻能堪破迷霧，這叫薑老太爺如何不欣賞，又如何不惋惜，惋惜她是一個女子，無法繼承慕江軒的衣缽，成就一番功業。

  不過，雖然慕晴泠無法成就一番功業，但是可以娶回家輔助自家的兒郎成就一番功業，再養出個出眾的孩子，豈不正好。薑老太爺算盤打的啪啪響，他早有此意，為了能夠配得上慕晴泠，薑老太爺這段日子將自家幾個孫輩嚴加管教，準備早日調教出個進士出來，索性慕晴泠年紀不大，又還要守孝，還不能議親。

  慕晴泠也沒想到，薑老太爺會賜這樣一個字，從來對女子的要求，無非嫻靜貞順，這字，差不離也是這類的意思，萬萬沒想到，薑老太爺竟然如此不走尋常路。

  慕晴泠鄭重拜下，”慕簡拜謝老太爺。“

  香茗樓，蕭嵐洺並未如同往常一般坐在窗邊，他鄭重的站在那裡，明明是數九寒天，手中卻偏偏拿著一把折扇。緩緩打開折扇，扇面上平安喜樂四個字映入眼前，蕭嵐洺看了看這幾個字，又望了望眼前靖勇公府巍峨的庭院，我的姑娘，你可知，我唯一的願望，也是希望你的一生平安喜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