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怎麽樣？”許氏在屋裡坐立難安，見徐媽媽從外面進了屋，連忙上前拉著徐媽媽問道。徐媽媽眼眶還紅著，此時見許氏問起，強行扯出一個笑來，回道：“太太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我，我親眼看著我家那口子進的刑部……”

  許氏打的就是趁著老太太出門在外，將俞文安這件事趕緊解決了的主意。所以她許以重利，將徐媽媽的兒女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也捏在手裡捏得踏踏實實，讓徐媽媽的丈夫心甘情願地到刑部投案，將一切事情都攬了下來。

  緊跟著徐媽媽身後進來的小廝在許氏的目光下點了點頭，許氏才長舒一口氣。此時事關徐媽媽一家，許氏不放心徐媽媽，便派人跟著徐媽媽，也是起一個監視威懾的作用。將那小廝打發走了，許氏才拉著徐媽媽的手，和藹道：“你待我的心我都明白，你放心，就算你男人進去了，以後你兒子你女兒的前途都錯不了。你還是跟著我，與以往沒差別。”

  徐媽媽看了看許氏，卻見許氏眼中依舊慈和，仿佛將她的男人舍棄的不是她二太太一般。想到許氏的種種手段，徐媽媽心中一緊，連忙表忠心：“太太放心，老奴全家絕對為太太肝腦塗地，絕無二心！”

  許氏點點頭，在徐媽媽的攙扶下在椅子上坐了。只要徐媽媽的丈夫咬死這事是他一人所為，就是刑部掘地三尺，落在她這裡也不過就是一個管家不嚴的罪過，許氏心中完全不把這個當一回事。管家不嚴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最多也就是被老太太說兩句。

  這件大事一了，許氏總算騰出空來料理別的事兒了，“我前些日子不是送了貼子邀袁夫人喝茶嗎？怎麽到現在都還沒個信兒回來？”許氏問道。

  徐媽媽這些日子也跟著許氏焦頭爛額，袁家的事兒當真是沒怎麽留意。徐媽媽不知道，許氏隻得又招來了她身邊的大丫鬟玉屏詢問，玉屏進到裡間，聽見許氏問話，忙回道：“回太太，前幾日府中事忙，我見太太忙著別的，實在沒心情理這邊就沒打擾太太。袁夫人那邊一早回了信，說是不慎受了風寒，出不了門。”

  “受了風寒？”許氏眉頭一蹙，想了想又覺得也沒什麽，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呢，便又吩咐道：“既是受了風寒，你去取點補身的藥材送到袁府，看看袁太太大好了沒。就說我請她三日同去沁芳園散心。”

  玉屏領命退了下去，徐媽媽湊到許氏身邊，一邊給她捏肩，一邊說道：“太太，眼瞅著剛出了事，您當真要這個時候動文敏少爺的婚事？這不更讓老太太不待見你嗎？”

  許氏冷哼一聲，道：“若我手腳不快點，那老東西還不想盡辦法要將慕晴泠跟文敏湊成對？你可別忘了，再過兩個月，那死丫頭可就及笄了！我不能再等了。”

  許氏想到俞老太太，想到慕晴泠，又想到慕家那一車一車拉進俞府箱籠財務，冷笑一聲，堅定道：“慕晴泠及笄之前，文敏的婚事必須定下來！”

  另一邊，蕭嵐洺回了城，馬不停蹄就進了宮。他雖然早已外出建府，可架不住外出浪了幾年，如今乍一回京，太后她老人家恨不能把他留在自己宮裡住著，時不時就要宣他進宮。

  蕭嵐洺這段時間當真是一日三頓按時進宮請安，看完老娘看哥哥，看完哥哥還得去嫂子那邊走一遭。宮裡的侍衛太監看著小王爺進了宮都不帶斜眼的。

  小王爺今兒運氣不錯，雲皇后正好在陪太后說話。蕭嵐洺進到正殿心中一喜，省得他還要跑兩趟。如今太后不太管事，他就算先跟太后通了氣，最後出面的也是皇后，索性今天就當著這二位的面一並說了。

  蕭嵐洺向這兩個當朝最尊貴的女人問了安，落座之後陪著她們說了會兒閑話。眼見著皇后跟太后都聊到最近江浙送上來綢緞花色上去了，他自己這點事兒都還沒開口，蕭嵐洺不由得就有些著急。可思來想去，這事情他似乎也不是特別好開口啊。人家姑娘還在家中守孝呢，他總不能興衝衝地就對著自己母親跟嫂子說，我看上了一個姑娘，想娶她吧？

  先不說像不像話，這話要是傳出去，慕晴泠的名聲可就全被他給毀了。

  但是他現在不說，等到俞老太太真把慕晴泠許給俞文敏了，那才真的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想說不知道怎麽開口，不說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小王爺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坐立難安。

  蕭嵐洺在座位上磨磨蹭蹭，一副欲言又止，苦思冥想的模樣。雲皇后坐在太后下首，看了個一清二楚。蕭嵐洺自小在她跟前，雲皇后見慣了蕭嵐洺混不吝的模樣，卻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進退不是。雲皇后一邊跟太后說這話，一邊示意太后去看蕭嵐洺，太后說著說著，視線就落在了蕭嵐洺身上，看見蕭嵐洺的樣子，有些好奇又有些好笑地說道：“越來越沒規矩了，這椅子上還長了嘴在咬你不成？有話就說，瞧你現在像什麽樣。”

  蕭嵐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衝太后一笑，討好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母后，皇嫂也看出來了？”

  雲皇后端著茶悠悠然道：“看出什麽來？本宮可什麽都不知道。哎喲，太后，這后宮還有一大攤子事兒呢，兒媳就先告辭了，等明日再過來給您請安。”

  皇后放下茶杯作勢起身要走，蕭嵐洺連忙起身攔住，說道：“皇嫂，別走別走！我知道您心裡肯定有數，別逗臣弟了好不好。”

  太后難得見蕭嵐洺這副想求人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樣子，也起了逗弄心，正色道：“聖卿，才說你沒規矩呢。你皇嫂事忙，別耽誤她功夫。正好哀家也有點乏了，你既請了安，就回去吧。咱們也不拘著你留在宮裡了。去吧。”

  蕭嵐洺哪裡沒聽出來這兩位是誠心逗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隻得躬身行禮求道：“母后！皇嫂！你們就放過我吧。聖卿在這裡求求你們了，給聖卿做個主！”

  太后和皇后對視一眼，兩人要笑不笑地又坐下，太后咳了兩聲，裝作為難地說道：“你這孩子，你都這麽大了，還能有什麽要求哀家跟你皇嫂幫你做主的？你說，哀家先聽聽。若是不講道理，哀家決計不會做這個主。皇后，你也不許，聽到了嗎？”

  皇后看了一眼蕭嵐洺吃癟的模樣，忍笑回道：“太后放心，這是自然。”

  蕭嵐洺被太后說得沒了脾氣，站在廳中，乾笑道：“母后您這話說的，我也沒求過什麽不講道理的事啊……再說了，這次這事兒您肯定樂意！您不是一直催著我娶媳婦兒嘛……”

  皇后一聽蕭嵐洺這話，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倒是太后，之前皇帝看出蕭嵐洺不對，只是傳話給皇后讓她多留意留意，畢竟沒影兒的事，所以就還沒告訴太后。

  如今太后乍一聽，先是一喜，緊接著又繃住了，故作淡然地說道：“哀家是著急，不過你不是求了聖旨嗎？皇帝金口玉言，哀家也不好催。所以哀家不好管啊。”

  “別，母后！您，您該管還是管管吧……”蕭嵐洺急道，太后見蕭嵐洺這副樣子，心中揣測這混小子怕是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了，心中一喜，剛露出一個笑來，又怕蕭嵐洺不是這個意思，趕緊忍住，繼續撐著，“不好管不好管，老婆子一個，管多了要惹人厭。”

  蕭嵐洺被太后臊了個臉紅，看著皇后低聲求道：“皇嫂，皇嫂你幫幫我。”

  雲皇后看夠了戲，含笑打量了蕭嵐洺一眼，把蕭嵐洺看得不好意思了，才向太后說道：“太后，別逗他了。我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麽臉紅脖子粗的，再逗怕是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太后被雲皇后這樣一說，也忍不住笑了，指著蕭嵐洺說道：“該！讓你從前皮，天王老子來都不管用。也該你有今天！說吧，你到底要求什麽？”

  蕭嵐洺送上門被兩位戲耍一番，此時也只能歎氣認命。反正已經丟了臉，索性連最後這點顏面也不要了，蕭嵐洺將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叫了下去，自己搬了軟凳，坐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將自己之前在杭州認識慕晴泠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借住慕府，與慕晴泠相識雖說是沒有什麽逾矩的地方，可這些事最怕以訛傳訛，若是太多人知道，對慕晴泠到底是不太好，所以蕭嵐洺先行將殿內的閑雜人等揮退。

  太后聽完蕭嵐洺說完他的杭州行，忍不住在他身上捶了捶，說道：“你也是個膽大的！孤身一人也敢帶著人家姑娘往山裡闖，出了事可怎麽好！”

  頓了頓，太后又道：“聽你這麽說，那個慕家小姐也確實是個好的。可人家現在還在孝中，你這找急忙慌的做什麽？像什麽樣子。”

  蕭嵐洺剛想說，他跟蕭隸打聽到俞老太太想把慕晴泠許給別人的事，可轉念一想，這事兒不比其他，人家家裡長輩給小輩籌謀婚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聽到的。若是太后跟皇后問起來，他少不得要把自己跟蕭隸跑去清虛觀，還偷聽到人家太太說話的事情說出來。

  蕭嵐洺覷了一眼端莊淡然的皇后，不行，不能說，說出來還不知道要被怎麽罰呢。好歹這麽大個王爺了，若是還被自己嫂子打戒尺，也太丟人了。

  雲皇后一看蕭嵐洺眼珠子直轉，就知道他有事瞞著，“太后說得是，人家姑娘三年孝呢，等出孝再說不遲。”

  “別！”蕭嵐洺一急，等慕晴泠出了孝，那才是黃花菜都涼了。蕭嵐洺左思右想，索性一閉眼，將昨兒他跟蕭隸追著去了清虛觀的事全說了，末了補了一句：“蕭隸無意間聽到的！當真不是故意的，我已經揍過他了！”

  太后跟雲皇后都快被這兩人給氣笑了，一個當朝超品王爺，一個勇王世子，瞧瞧這倆都乾的什麽事！跟著人家家眷跑去道觀裡，還偷聽人家內眷說話。特別是雲皇后，看臉色當真是恨不得當場拿出戒尺給他兩下。蕭嵐洺自覺理虧，看了看雲皇后，下意識往太后那邊挪了挪。

  “行了，事情哀家知道了。這事兒也不急在這一兩日。你先回去吧。”太后雖然也氣，不過到底護短，左右看了看，連忙把蕭嵐洺打發走。蕭嵐洺見今日進宮的目的也達成了，連忙腳不沾地地溜了，臨走還對雲皇后說道：“皇嫂別氣，臣弟這就回去，和蕭隸一起閉門思過！臣弟告辭！”

  雲皇后看著蕭嵐洺跑的飛快的背影，硬生生給氣笑了出來。轉頭看著太后，說道：“太后，您也太縱著聖卿了。一個他，一個蕭隸那孩子，再不管管盛京城都要裝不下他們倆了。”太后樂呵呵地攪混水，“他不是說了要回去閉門思過嘛，還有蕭隸，我聽著如今都已經開始辦差了，男孩子，多經點事兒就好了。”

  皇后一想剛才蕭嵐洺那副溜之大吉的模樣，忍不住又笑道：“不容易，咱們的小王爺總算是紅鸞星動了。太后，這下您可放心了？”

  “放心，放心。”太后喜得眉開眼笑，蕭嵐洺這個刺頭這些年沒少讓她操心，特別是在婚事上。她催的急了，這小混球乾脆就躲出京去，天南海北到處跑，讓她抓不到人。如今竟然主動跑來說有心上人，太后已經顧不了慕晴泠失父失母的命運了，隻想現在就把人召進宮來，好好相看相看。

  “不過一來那姑娘還在孝中，二來……”太后又愁道，“你我都沒見過那姑娘，聽剛才那小子把這慕家小姐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哀家還是不放心啊。總得親自見見才行……”

  “這事兒好辦。”雲皇后說道，“太后您也說了，人家姑娘熱孝剛過，斷沒有現在就指婚的道理。也不好這時候召人家進宮，不過那俞老太太跟太后不是同宗姐妹嗎？太后不若請老太太進宮一敘，到時候就說慕家小姐是忠良之後，聖上垂憐，有意照看，讓俞老太太別著急給慕小姐相看人家。好歹等今年過了，咱們再尋個由頭，把各家小姐請到宮裡行宴。到時候太后再仔細相看。就算太后到時覺得不合適，再由臣妾出面，給那慕家小姐指門親事，也不算虧待了她。”

  太后一想，這倒確實是個辦法。二話不說，便著人出宮，去俞府傳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