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你說什麽？墜海？”慕晴泠望著宮裡來的傳旨太監，整個人都蒙了，恍惚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怎麽會，那麽多侍衛親兵跟著，王爺怎麽會墜海？！”雲橋震驚道，“公公，您當真沒聽錯？！”

  太監也是一臉愁容，看了看慕晴泠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道：“這是天津來的急報，怎會有錯。若不是千真萬確，借咱家十個膽也不敢來王妃面前胡言亂語。”

  慕晴泠晃了晃，滿臉蒼白。雲橋跟雲溪趕緊上前扶住慕晴泠，忙不迭地勸道：“小姐，你小心身子。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

  “就是，就是！小姐你千萬……”

  慕晴泠一手扶著桌角，抬頭看著傳話的太監，問道：“陛下那兒是何章程？”慕晴泠甚至沒有發現，在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陛下說了，天津那邊蕭世子還有鄭將軍正在全力搜尋小王爺。讓王妃放心，不以任何代價，一定找到小王爺！”太監連忙回道。

  慕晴泠點點頭，除了臉色蒼白，半點血色都見不到，她此時竟超乎尋常的鎮定，不哭不鬧，有條不紊地說道：“太后那邊想必也知道了，收拾一下，我這就進宮。”

  “雲箋，告訴王府長史，從今天起，王府上下，整肅內闈，嚴查出入，所有人當差期間不許聚眾閑話，在王爺回來以前，府裡若是傳出什麽流言，到時候，不管是誰，什麽來頭什麽情分，打死勿論！”

  慕晴泠鎮靜而又強勢，讓正廳裡的人有了主心骨，雲箋領命而去，雲橋陪著慕晴泠，雖然眼淚漣漣，卻也還穩得住。

  送走了傳旨太監，雲橋扶著慕晴泠準備回屋去換衣裳進宮，誰知剛一站起來，慕晴泠腿一軟就倒向一邊。

  “小姐！”雲橋驚呼一聲，趕緊同雲溪一起將她扶住。這一扶，雲橋才發現慕晴泠的手涼得像冰。

  “小姐，你別擔心，王爺一定沒事的。”雲橋哽咽著說道。

  雲溪眼眶也是通紅，“小姐，你千萬撐住，王爺最心疼小姐了，若是他知道……”

  “撐住……”慕晴泠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喃喃道：“我當然要撐住，他不會有事的……他還在等我……”

  蕭嵐洺墜海之後下落不明的消息已經在宮裡傳開了，太后得知這件事時就暈了過去，被太醫救醒之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皇帝皇后還有滿宮妃嬪怎麽勸都不好使。

  慕晴泠到的時候太后已然面有金色，見到慕晴泠，拉著她幾次想說話都沒說出來。

  皇后端著藥站在一旁急得不行，太后悲痛之下服不下藥，可一直這樣哭下去怎麽撐得住？

  慕晴泠握住太后的手，“母后，嵐洺沒事的，我相信他，您也相信他好不好？”

  “等他回來，我押著他來給母后請罪，認打認罰，您得好好養著身子，到時才有力氣揍他。”慕晴泠衝太后微微一笑，眼中淚光一閃，再看卻是沒有了。

  “母后，嵐洺回來前，您得好好的。”慕晴泠接過皇后手上的藥碗，親手喂太后喝了藥。

  太后大悲之下傷了神，服藥之後便睡下了。太后寢殿之中，眾妃散去。皇帝，皇后還有慕晴泠留在正殿。

  “好孩子，今日多虧了你。”皇后一邊用帕子擦著眼淚，一邊對慕晴泠說道：“難為你了，還要你來勸慰太后……”

  慕晴泠沒有回話，走到皇帝和皇后面前，跪了下來，神情嚴肅。

  “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皇后愣了一下，趕緊讓宮女去扶慕晴泠。

  慕晴泠卻先一步拜了下去，“臣妹有一事懇求陛下恩準。”

  皇帝看著慕晴泠，緩緩問道：“何事？”

  “臣妹要去天津。”

  不是想，而是要。

  帝後一時無言，過了一會兒，皇帝才說道：“若是朕不同意呢？”

  “陛下同意，有同意的去法。”慕晴泠淡淡地回道：“陛下不同意，有不同意的去法。”

  “清泠！”皇后急道：“你這是何苦呢？你去了又能怎麽樣？若是你再出點什麽事，你讓本宮與陛下怎麽對得起嵐洺？！”

  慕晴泠抬頭看向皇后，明明眼眶臉頰都是乾乾淨淨的，卻讓人無端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快把心血都哭幹了。

  “我一想到他落在冰冷的海裡，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就覺得有刀子在割我，娘娘，陛下，我沒辦法留在京城枯等他的消息，他在等我去接他回家……我得去接他回家，不論……生死……”

  滿堂寂靜，似乎連風吹過廳堂的聲音都能聽見。

  “朕，準了。”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才應允。皇后不讚同地看向皇帝，卻見皇帝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讓她就在京城，才是害了她。”

  三皇子府，晚燈初上。

  “殿下，您已經想了很久了。”齊先生親手將房間裡的蠟燭點上，看著隱於燭火之後的蕭懷憫，說道：“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蕭懷憫看向齊先生，幽幽地說道：“落棋無悔，先生，這一步一旦下了，我們當真就回不了頭了。”

  齊先生搖了搖頭，“殿下，我們早就回不了頭了。”

  “逍遙王墜海下落不明，如今天津正亂著。若不趁著現在反戈一擊，等太子騰出手來，殿下以為咱們還有生路嗎？”齊先生說道。

  “人證物證俱在，殿下以為私屯兵馬這樣的大罪，陛下會怎麽處置您？就算大難不死留得一命，殿下難道又能忍受下半輩子仰人鼻息而活？”

  蕭懷憫眼睫一顫，他不想死，卻也不想被貶為庶人活得豬狗不如。

  “先生說的是，拚了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拚，就真的是把命交到別人手裡了。”蕭懷憫下定決心道：“傳令吧，讓他們即刻動身去往天津。”

  “務必，取太子人頭。”

  翌日，宮裡傳出消息，太后驟聞逍遙王墜海的消息，悲慟過度，臥床不起。逍遙王妃奉旨入宮侍疾。

  實際上，慕晴泠卻在一隊禁衛軍的護衛下，輕裝簡從，疾馳去往天津。

  另一邊，某處深山。蕭懷憫所屯的私兵接到命令，也開拔前往天津。

  天津，港務碼頭。

  “殿下，太子殿下！”蕭隸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房間，屋裡，一屋子大夫相顧無言，太子在一旁的桌子邊坐著，也是一臉懊喪。蕭隸差點沒站穩，有些絕望地問道：“小王爺，還沒醒嗎？”

  大夫們不答話，太子也垂下頭去。蕭隸急道：“說話啊！小王爺到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你們倒是給個準信兒啊！”

  “世子爺，不是老夫不願意給你個準信。”為首的一個白胡子老頭看著蕭隸說道：“小王爺墜海受傷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傳大夫診治，本就是耽誤了。又勞費了心力，他的傷在腦部，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我等已經拚盡全盡力救治小王爺了，剩下的，就只能等了。”

  蕭嵐洺當時被老海撲下海，海水之中竭力擊殺了老海。卻因為那片海域暗流複雜，很是耽誤了一會兒才被救起來。太子跟蕭隸見到蕭嵐洺的時候，小王爺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隻說在海裡被礁石輕輕打了一下腦袋，別的什麽事兒沒有。

  太子跟蕭隸見他卻是活蹦亂跳地，也就放下心來。三人一合計，蕭嵐洺當眾墜海，簡直就是天賜良機。不若將計就計，傳出小王爺墜海失蹤的消息，營造天津大亂的局面。這樣幕後之人也能更加放心孤注一擲。

  計劃倒是計劃得好，太子先發一封明面上奏折回京城，稟報蕭嵐洺墜海的事情，蕭嵐洺再親筆寫兩份家書回京，這樣太后跟慕晴泠那邊也能放心。誰知太子奏折倒是送出去了，蕭嵐洺的平安信卻久等不到。去他房間一看，蕭嵐洺昏倒在地，面如金紙。

  這可下壞了太子和蕭隸，兩人趕緊將太醫還有天津名醫請來會診，老大夫們聽見蕭嵐洺墜海上岸之後，不僅沒有立刻請大夫診治，反而還東搞西搞整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登時捶胸頓足，顧不上面前的人一個是當朝儲君一個是勇王世子，指著鼻子將他們教訓一頓。

  因為擔心此事將真相傳回京城會引來更大的動蕩，太子跟蕭隸只能天津京都兩邊隱瞞，再加上擔心蕭嵐洺，當真是分外煎熬。

  “罷了，咱們先出去吧。人多了亂糟糟地，也不利於小王叔養病。”太子朝蕭隸招招手，兩人一道出去了。一出房門，太子就卸了渾身的力氣，在房門前的階梯上坐下。

  “蕭隸，如果小王叔這次醒不過來，我當真是……”太子說道。

  “呸呸呸！”蕭隸趕緊朝旁邊呸了幾聲，“殿下不要多心，都說禍害遺千年，小王爺才沒那麽容易被閻王爺收走呢。再說了，王妃還在呢，他可舍不得讓王妃空留人間。”

  蕭隸在太子身邊坐下，“殿下，咱們要相信小王爺，不能慌。”

  “好，相信小王叔。”太子打起精神，問道：“俞恩正呢？還沒抓到？”

  蕭隸沉下臉來，“恩，那老賊奸猾。見勢不好，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自己帶著人跑了個乾淨。不過如今天津一代內外戒嚴，他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天津地界。已經讓李維民那邊加緊搜查了。”

  “好，這人城府極深，又心狠手辣。若是被他逃了，無異於放虎歸山。一定要盡快將他捉拿歸案。”太子說道，蕭隸點頭應是。

  太子和蕭隸每日忙碌、煎熬又焦慮，蕭嵐洺的傷勢在大夫們的努力下漸漸平穩，只是仍不見醒轉跡象。終於——

  慕晴泠，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