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書生與秋菊

  安建海說道：“秋菊。”

  空空反應過來，又往街邊掃視了一下，道：“對啊，怎麽就沒有秋菊呢？叔叔，你觀察得真仔細。”

  安建海苦笑下：“只是一個小愛好，難登大雅之堂。我平常喜歡養花，各種花都很喜歡，尤其是偏好賞菊，它們性子淡泊，很是獨特。”

  辰風也是微微點頭：“這就奇怪了，文人對菊花情有獨鍾，古詩裡各種菊花賦來賦去，怎麽這裡一朵菊花都沒有看見。”

  古時文人雅士最喜歡賞菊，最具代表的便是晉陶淵明獨愛菊。

  菊花就像是花中的隱士，文雅，與世無爭，這與擅長舞文弄墨的文人性子很像。

  可偏偏滿城開遍了百花，卻不見秋菊，著實有些古怪。

  空空說到這裡，驚訝道：“啊，難道說這件靈器的主人不待見菊花？”

  “你印象中有誰不喜歡秋菊嗎？”辰風問道。

  “沒聽過有不喜歡秋菊的詩人啊？”空空搖頭。

  辰風他們一邊思考這件事，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著，但就在這個時候，似乎隱約有什麽奇怪的聲音從從拐角處傳來！

  滴答！

  滴答！

  滴答！

  “什麽聲音？”空空問道。

  “是水流聲？”安建海疑惑道。

  “不太像，小心點。”

  辰風想要避開這個水流聲，可是他發現聲音在四周飄忽不定，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傳來。

  他們沒走幾步，看見了前面一個岔道路口居然擺放著一個老舊的石磨。

  石磨很普通，與農家常見的磨盤一個樣，在石磨旁邊，站著一個人，背對著他們。

  那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看著石磨，有一棵良莠不齊的植物扎根在石台中間的孔洞裡，他似乎是在欣賞這棵植物。

  “明天就是重陽節，你也該開花了。”

  書生自言自語著，手裡拿著一個水瓢，澆灌在了那株植物上。

  辰風他們臉色微變。

  因為書生手上水瓢裡滴落的，不是清水，而是暗紅色的鮮血！

  滴答！

  滴答！

  鮮血順著葉子，流進了石磨之中。

  ——

  “你們喜歡花嗎？”

  書生緩緩地轉過身，溫和地看著辰風等人，對於他們的突然到來卻也不意外。

  “是你！”

  辰風他們卻是十分詫異！

  他們認識這個書生！

  剛才在黃河裡面的村莊裡遇到的那個因為讀書吵醒嬰孩的冠帽書生！

  “我們又見面了。”書生淡淡笑道。

  安建海吃驚道：“你不是三易回河裡的人嗎？你怎麽會跑出折扇的？”

  三易回河折扇裡的人是不能出來的，就好比在林才，他死在了黃河大水裡，就永遠成為了折扇裡的一員。

  無論是林才還是村莊裡的獵人，辰風都沒法將他們帶出來。

  書生笑吟吟地說道：“我可不是那折扇裡的，只是去那裡找沃土。”

  沃土？

  “就和那隻狸貓一樣，我們都有自己的目標。”

  書生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一身青衫乾淨整潔，臉上帶著平靜文雅的笑容，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彬彬有禮的氣質。

  如果不是他手裡拿著鮮血淋漓的水瓢，任憑誰都只會當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辰風和空空對視了一眼，他們皆是從眼前的文弱書生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文弱書生身上隱隱流轉的波動，讓辰風嗅到了一絲威脅的氣息。

  這種危險的氣息剛才在折扇裡他們都沒有察覺到，沒想到書生竟然把他們都給瞞過去！

  而這個時候，不知為何，四周的百花突然間就像是活過來一般，好似變成了一雙雙眼睛，從不同的角度盯著他們。

  辰風知道，現在已經沒路可以逃了。即便他們逃到哪裡，都會在百花的注視之下。

  “你是誰？”辰風冷靜地問道。

  書生淡淡一笑：“我是誰並不重要，百花爭豔的季節，既然來到這裡，何不挑選一株你喜歡的花呢？”

  挑選一株喜歡的花？

  這四周都是各種絢麗繽紛的花朵，想要從百花中挑選一種自己最喜歡的花並不難。

  但問題是，眼前這個書生要他們挑選花的意圖何在？

  安建海微微往旁邊側了兩步，目光越過書生的身體，落在了石磨上那株略顯萎靡的植物上，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他低聲對辰風說道：“那株長在石磨上的植物，是一株秋菊。”

  秋菊？

  他們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秋菊立於百花間，卻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了一株尚未綻放的秋菊！

  辰風緊緊地盯著那株秋菊。

  血還滴落在打蔫的葉子上，緩緩地順著秋菊的枝葉流進石磨的縫中，但不知為何，在那看似萎靡的枝葉下，卻好似有一股鋒利的氣機蓄勢待發。

  辰風沉聲道：“我喜歡的花，還未盛開。”

  書生看著辰風，他似乎看透了辰風腦海裡對花的認知，再次笑起來。

  “你並不喜歡它，你不是一個愛花的人，你連笑靨金和帝女花是什麽都不知道。”

  辰風有些意外，這個家夥對他這麽了解嗎？

  因為書生身後有一株還未綻放的秋菊，所以他想要試圖靠這種花卉來回復書生，看能不能打探出書生的一點底細來，卻沒想到被書生一眼看破。

  空空悄悄地說道：“他是和花有關的靈器啊，你對花的鑒賞品味哪裡瞞得過他？”

  “也對，我並不喜歡花。”

  辰風也不否認，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花。他對花的審美一言難盡，花在他眼裡，也就是味道香不香的問題。

  書生張開懷抱，看著四周婀娜多姿的群花，笑容滿面。

  他像是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語道：“百花爭豔的季節，姹紫嫣紅，每一朵花都想要奪得花魁之名，在浪.蕩世俗中尋找自己的地位。”

  他緩緩地走到一株紅色的牡丹面前，那朵牡丹富貴而華麗，飽滿生機，就像是花中的王后般，一枝獨秀。

  “爭豔的百花宛若那怡紅青院的女子，粉黛貼面，百媚加身。然而所謂的花魁便是傾國傾城，美若天仙，卻也終究只是男客手中的玩物，又豈能登大雅之堂？”

  書生望著四周盛開的嬌豔百花，微微歎息，即便是那朵生機盎然的牡丹，他也不帶絲毫留戀，有的只是惋惜，甚至還帶著一絲鄙夷。

  “那麽你為何喜歡它呢？”

  書生笑吟吟地看著安建海。

  安建海怔了下，被書生這麽盯著，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喜歡秋菊的原因，你和其他人一樣，喜歡它獨特的性子，它清雅絕俗，明明有著力壓群芳的傲氣，卻不和他花爭豔，只在屬於自己的季節裡綻放自己。”

  書生又拿起水瓢，蹲下來從石磨下面的一個溝渠裡接了幾滴鮮血，然後澆灌在了石磨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