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野性難馴
不得不說吃慣了精致的禦膳,偶爾吃一頓鴨血湯和剛出爐的燒餅也真是不錯,朱標都足足吃了三個,吃完後靠在椅子上問道:“父皇是因為什麽高興,難不成西南傳來好消息了?”
燒餅配鴨血湯那對老朱有特殊意義,不是特別高興的日子根本舍不得吃,朱元璋拍了拍肚皮說道:“咱就那麽眼皮子淺,你小子別明知故問。”
朱標樂呵呵的說道:“太醫可沒確定呢,若是沒有懷上父皇可別失望,洛華收到父皇母后的賞賜後都有些忐忑不安了,生怕讓你們白高興一場。”
朱元璋瞬間挺直腰杆說道:“這是咱疏忽了,你回去多安撫,讓她千萬別勞神,太醫院那幫家夥什麽德行咱再清楚不過,既然敢稟報那就是八九不離十了,估摸著再過半個月脈象明顯也就能確定了。”
說著話的功夫朱標都察覺到了自己父皇眼角眉梢洋溢著的喜意,說起來老朱自己都快有二十個孩子了,但是除了前幾個外,再往後的也就是那樣了,並沒有什麽值得太過歡喜的。
而現在聽到自己有嫡孫了,昂然的喜意直逼當年自己妻子懷上標兒的時候,朱元璋對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太滿意了,來得正是時候。
而且其母族也讓朱元璋很滿意,這孩子一出生,常家也將會徹底的被綁死在朱家的馬車上,成為日後朱標在軍方最重要的依仗,等孩子長大後常家也會力保正統,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朱元璋從開始就傾盡全力的培養嫡長子就是為了給大明開一個好頭,嫡長子繼承不是最好的方法,但絕對是最穩妥的。
外戚強盛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朱元璋不擔心,何況那個常茂資質一般,這就注定常遇春之後,常家會慢慢走向衰落,到那時候軍權將被徹底收回朝廷,勳貴們的榮辱都將在皇帝一念之間。
父子倆對視一眼默契自生,大明現在的局勢很好,一切都在欣欣向榮,布置的計劃也正在積極開展,只不過都還需要一點時間。
這段時間朱元璋除了處理必要的奏章外,基本把一切行政權交給了中書省,就按照當年胡惟庸獻上的治國富民十年大計進行。
不得不說胡惟庸確實是個能臣,那道前兩年上的國策放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問題,若不是因為他跟淮西勳貴牽連過深,朱元璋也舍不得把這樣的人才送上絕路,可現在也只能人亡政存了。
父子倆走出謹身殿在前宮廣場上溜達了起來,入夏了日頭落的晚,都到晚上了外面還是很光亮,朱標隨口問道:“胡惟庸怎麽還沒動靜?”
朱元璋背著手說道:“楊憲就倒在他前面,怎麽也會引以為戒,現在胡惟庸頗有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氣度。”
朱標聞言笑道:“官場之上寬以待人可不是什麽好事,淮西那幫人現今傲氣的很,恐怕惹出不少事吧,胡惟庸依仗官職幫他們解決就是犯了忌諱。”
朱元璋緩緩說道:“不急,且接著看看,現在局勢穩定,有些人閑不住了,往後牛鬼蛇神也就更多了。”
朱標聽後點點頭,仗打完了活下來的人自然是要吃紅利了,不知足的還得吃著自己碗裡的看著別人鍋裡的,這往後兩三年麻煩事兒多了去了。
胡惟庸走到這個份上,有些東西他不想扛著也不行了,否則下面的人又怎麽會答應,這官官相衛幾次,你來我往的利益勾連也就深了,往後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其實不是朱元璋在給他們下套,若是他們各個懂得什麽叫知足常樂,那麽誰也奈何不了開國勳貴,只是朱元璋太了解那些老弟兄了,他們都是亂世中長大的狼崽子,不對太平犬。
他們習慣了依仗自己的爪牙狩獵大口吃肉,不會老實的等著朝廷給他們的骨頭啃,敵人被吃光了,那就吃底層的百姓,肉吃慣了誰也不想啃骨頭,在他們眼裡那些百姓不過是圈養的肥羊罷了,跟他們跟不是一個階層的。
他們的憐憫早就在幼時被拋棄了,否則也不會從亂世的血海屍山中衝殺出來,一路衝到帝國勳貴的層次,可朱元璋這個頭狼在一次次的勝利中登頂了,他早已不是那個隻想著殺戮吃肉求存的狼王了。
或許在他在金陵之地稱吳王的時候他就不再是狼群的頭狼了,他的野心從肉食轉移到了這片廣闊的江山上面,金陵虎踞龍盤之地,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變了,身旁的群狼則依舊還是那樣隻想著吃肉,不過在那時他們還有敵人。
而到如今朱元璋已經成為了世上唯一的真龍,牧守天下是他的職責,而那百戰百勝的狼群則成了最大的威脅,可哪怕是真龍天子也無法消除他們所有人的野性,把他們由狼變成狗。
朱標默默的思索了一會兒,京城中的勳貴也好,北上南下鎮守各地的勳貴也一樣,他們都是朱標所熟識的,朱標也從沒有懷疑過他們的忠誠。
可他們不會因為忠心就壓製自己不去貪贓枉法,在他們眼裡這並不衝突,他們貪又不是為了造反,只不過是想多享受享受富貴罷了,難不成仗打完了回老家種地?
父子倆原本的極好的心情突然有些壓抑了,勳貴們的命運其實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他們不去貪贓枉法然後勾結同僚掩蓋罪行,那麽朱元璋的布置對他們就是無用,胡惟庸沒有那個勢力也不會走上絕路。
可現實就是他們有些人明知道貪下去沒有好下場,但是他們依舊控制不住自己,這條死路是人性中的欲望推著他們走上去的,哪怕是朱元璋呵斥責罵教訓也拉不回來他們,貪婪是會上癮的,嘗過甜頭就沒有回頭路了。
朱元璋現在江山在手,兒子優秀孫子也快有了,可他卻要親手埋葬一批老弟兄了以及他們的子孫了,朱元璋自開國後沒提點他們嗎?
不是的,說的是口乾舌燥,嘴皮子都快磨漏了,都怕說的太隱晦他們聽不懂,恨不得把道理揉碎了塞進他們腦子裡。
可他們當場都痛哭流涕的跪下去喊著什麽恭聽聖訓,朱元璋到最後只能漠然的歎口氣,他知道沒一個往心裡去的,下了朝後還是那個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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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