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無視人（五）
  沈星和菲菲走進特調組辦公樓的時候，那黑色風衣女子也跟在他們身後，開口問道。

  “剛剛你們寫的是‘無視人’？我記得無視人好像在幾個月前出現過，當時我還接到過紅心任務，不過還沒趕過來時，又說任務取消了。”

  沈星回頭道：“任務取消，可能是因為無視人當時已經逃掉，沒有了線索。嗯，對了，怎麽稱呼你？”

  “牟靈。”

  風衣女子露出微笑，這微笑浮現在她那張冷冽的臉上，看起來多少有幾分敷衍的模樣，只是這女人應該平時不怎麽笑，現在能夠表現出這個樣子，已經很難得了。

  “我叫沈星，這是我女兒菲菲。”沈星自我介紹道。

  “牟阿姨好！”菲菲扭頭甜甜的叫了一聲。

  “這小孩，很懂事。”牟靈把目光投向菲菲。

  她此刻有種感覺，菲菲似乎有些不一般，但具體是什麽又說不上來。

  不過牟靈很確信自己的第六感，她的第六感也正是她的殺手鐧之一，一種可以和目標異常取得類似“通靈”的感覺，進而摸準異常的弱點。

  這種“通靈”的手段也是牟靈能夠取得紅心證的原因，獨特的靈敏感，獨此一家，連丁文鷹和組長顧飛都無法相比。

  “因為我喜歡看書。”菲菲拍了拍書包，微笑道。

  “看書好啊，多看書可以增長很多見識。”牟靈點頭道。

  只是她的面部表情可能一直以來已經形成了習慣，即使是在一種很友好的氛圍內與小孩對話，也依舊板著個臉，看上去臉色冰冷。

  一邊說這話，三人進入電梯，來到了三樓。

  而沈星在進入辦公樓後，一直就在留意有沒有對異常的感應。

  如今他在吸收思維哨兵的特性並獲得了“感應異常”的潛技能之後，已經可以被動釋放這種技能。

  也就是被動感知在自己身體三米范圍內出現的異常，這一路走入大辦公室，看著人來人往正在忙碌的特調組工作人員。

  沈星沒有收到任何發現異常的提示，他略一遲疑，主動將覆蓋范圍擴大，幾乎涵蓋了這三樓所在的區域。

  眼角下的精神抗體進度條，瞬間就消失了第六層的半條。

  不過還是沒有任何反饋。

  因為是第一次獲得，之前也從來沒有使用過“感應異常”的潛技能，此時沈星在懷疑，要不就是無視人沒有進入這一層樓，要不就是對方仍有方法讓自己不被感應到。

  這兩個猜測都有可能，因為按照周道的說法，無視人除了擁有特性以外，實際上與普通人根本沒有差別，甚至比普通人還要普通，普通的可以完全被忽略。

  所以要是他不主動散發特性，而僅僅是憑借被動忽略這一項特性的話，有可能無法感應到他。

  當然，也有可能這家夥潛伏進大樓了，但卻隱藏在了哪個位置，沒有在這層。

  此時有組員去敲了丁文鷹辦公室的門，周道打開門讓沈星和牟靈進去。

  兩人此時差不多已將剪輯好的監控視頻看完，目光先是投向菲菲，訝異道：“喲，菲菲也來了！”

  沈星笑了笑：“不好意思，這麽晚了家裡也沒人照顧，所以乾脆帶過來了。”

  “沒事，沒事。”丁文鷹微笑搖頭，從抽屜裡拿出一盒抹茶味的糖果含片，對菲菲揚了揚，“來，菲菲，丁伯伯請你吃糖。”

  周道拍了拍他的肩：“老丁，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

  丁文鷹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當即老臉一尬，趕緊道；“哦，不好意思，對不起啊菲菲，伯伯忘記了，忘記了，對不起……”

  一邊說著，一邊趕緊把糖收好。

  牟靈詫異道：“丁組長，你忘記什麽了？”

  沈星道：“菲菲沒有味覺。”

  牟靈回頭看向已經坐在沙發上的菲菲，眼神狐疑，不久後透出一股若有所思的模樣。

  此時菲菲把書包打開，拿出一本課外讀物，對丁文鷹道：“丁伯伯，你這辦公室裡暖和，那我就在這裡看書了。”

  “嗯嗯，隨便看。”丁文鷹微笑點頭。

  周道去給菲菲倒了杯水，此時端過來放下，然後對牟靈道：“這是沈星和他的孩子，沈星是紅心證持有者，他擅長吸引異常，並且吸收了部分異常的特性。嗯，和最開始的我一樣。”

  牟靈目光閃動，微微點頭。

  周道又對沈星介紹道：“牟靈是我們這裡第一位紅心證持有者的外聘人員，她本人是一名模特。”

  “平面模特。”牟靈在一旁補了一句。

  她的黑色風衣將身材幾乎完全掩蓋，不過依舊能夠看得出來牟靈的身體骨架很好，隨便一件衣服搭在身上都能散發出不一樣的感覺。

  沈星看了一眼她那萬年不化的表情，感覺這種表情的確符合走平面模特的路線，也就是那種冷酷耍帥的風格。

  “牟靈擁有洞察異常弱點的能力，且對異常有極強的感應力。”周道繼續介紹。

  沈星忽然對她問道：“剛才我們在樓外的時候，菲菲手裡拿著的白紙上，寫的是什麽？”

  牟靈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略一思索，回道：“嗯，無……無視人。”

  沈星微微點頭，看這牟靈竟然還沒有忽略無視人的存在，似乎有兩把刷子。

  雖然剛才過來時，他們都曾注意到牆上貼著的無視人的半身照，但牟靈顯然從來沒有見到過無視人的面孔，不存在一直被提示。

  此時丁文鷹走了過來，四個人在沙發前相繼坐下，周道說起了現在特調組發現的情況。

  “我們之間也不用見外了，前段時間老丁和剛剛遭遇不測的小袁發現無視人動用隱秘手段在查我們的異常資料，這說明那家夥一直停留在調查組這裡，並且是為了獲取某隻異常的信息。”

  “所以現在看來，他還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沈星問道。

  “應該沒有。”周道搖頭。

  “不過依這家夥對小袁動手的情況來看，即使他暫時沒有找到，但應該也有些眉目了，否則不會去殺小袁。”丁文鷹分析。

  “小袁最後一次去查無視人翻閱檔案的信息有沒有？”牟靈皺眉問。

  “我們現在有六個人在檔案室正在查。”周道回答。

  沈星道：“這無視人都在查些什麽異常的檔案？”

  丁文鷹此時把煙盒打開，原本拿出來了一支香煙，但一看菲菲坐在一旁，他又把打火機放下，只是把香煙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他差不多查了十多隻異常，都是具有傷害性的，且我們的隊員都曾在抓捕或者擊殺這些異常的過程中有過死亡的案例。”

  “這些異常，都被殺死了嗎？”沈星問：“有沒有活的？”

  丁文鷹搖頭：“通常情況下，一旦該異常殺害平民，或者我們特調員的，我們的處置方法基本都是格殺勿論，只有在確定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去捕捉。所以，這十幾隻異常都沒有存活，即便死了且保存有屍體，也被運到京州去了。”

  “當然那是在以前。”周道接過了話，“如今我們剛剛接收了門羅套裝，極大的增加了捕捉異常的能力。不過目前並不清楚無視人能不能夠躲過門羅虛無線發射裝置的掃射。”

  這個沈星曾在平安市的特調組裡見過，門羅虛無線可以發射一種肉眼不可見的射線，一旦異常進入就會被掃描到，效果非常好。

  但現在聽起來，似乎周道也並不對門羅虛無線的探測功能看好。

  “對了，我正好想問一下。”沈星此時拋出了一個自己一直以來都很迷惑的問題，“不瞞大家，在我無意中吸收了某隻異常的特性後，也同樣擁有很小的感應異常的能力。但有時候我發現，這種能力時好時壞，時靈時不靈，這是怎麽回事兒？”

  牟靈回道：“那是因為異常本身的原因，和你的能力沒有多大關系，或者關系很小。在我的通靈感之下，同樣對異常也有漏網之魚，後來我發現，它們如果表現出大量特性的情況下，很容易分辨，且和普通人類的區別也很明顯。”

  “但要是它們的特性不甚明顯，且達到收放自如之後，我有時候也很難辨別。甚至在他們沒有完全散發特性的情況下，幾乎和常人一模一樣，需要通過其他特別手段才能甄別。”

  沈星恍然，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自己的異瞳時靈時不靈的原因。

  但當前自己感知異常的潛技能來自於“哨兵”這種同樣特殊的異常，不知道能不能對異常做到全覆蓋探測。

  不過沈星猜測，即便做不到完全的覆蓋，至少絕大部分不是太頂級的異常，應該都能被感知，否則就太對不起“思維哨兵”這麽牛逼哄哄的稱呼了。

  而就憑思維哨兵可以不像其他異常那樣，直接在菲菲身邊潛伏這麽長時間，就知道它不是省油的燈。

  今後自己用異瞳和感知異常進行搭配，對於發現潛伏的異常，應該不會太難，而這一次借助搞定無視人這個案子，就可以好好試驗一下。

  “因為無視人除了被忽略的特點以外，他實在太平常了，現在並不排除他能夠通過虛無線掃描的可能，所以我們更要加倍小心。”周道提醒。

  “我想你們中的某個人，也去檔案室那邊幫助其他組員調查一下。”丁文鷹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沈星，然後才轉向牟靈，道：“牟靈，你的通靈感很強，可以幫助我們在這附近探知一下是否有無視人靠近，順便分析分析無視人的弱點是什麽，以及如何才能攻破。”

  沈星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剛才丁文鷹的眼神很清楚，讓他去檔案室一趟。

  周道同時拿過來兩件有“無視人”名牌的背心，給了他和牟靈一人一件，讓他們穿上。

  不過沈星知道，這東西其實有點雞肋，因為他不止一次有過寫好的紙條被自己撕掉而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的經歷。

  也就是到時候自己把背心脫掉也有可能都不自知，這就是如今處於特性峰值時期的無視人最恐怖之處。

  幸虧不是沒有自我意識的自殺，否則無視人怕是可以列為最頂級的異常序列，而這個作用似乎隻偏向於對無視人本身的遺忘。

  此時沈星對菲菲道：“你就在這裡看書，哪裡也不要走。”

  菲菲抬頭問道：“需要我定時打電話給你嗎？”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這句話只有沈星才能明白。

  他搖了搖頭：“沒關系，我還準備了其他的辦法。”

  “好吧，那你小心點。”菲菲沒有馬上低頭看書，而是盯著沈星轉身離去的背影。

  目前呆在丁文鷹的辦公室，加上菲菲自身對無視人的完全免疫，這導致她在沒有干涉到無視人行動的情況下，也同樣被無視人忽視。

  畢竟，並不是每一隻異常都會被菲菲吸引。

  比如阿柴和貓偶，要不是因為沈星的原因，他們會在見到菲菲的時候有多遠離多遠，因為心裡會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加上無視人和菲菲兩者之間暫時沒有什麽交集，此時的菲菲相對安全。而如果跟著沈星出去後，要是碰到了無視人，沈星反而要分出心神來照顧她。

  此時丁文鷹緊跟沈星走出辦公室，低聲問道：“上次你為什麽去查無視人？”

  沈星已經料到他會問自己，所以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曾經在京州平安市那邊處理過一隻異常，在那異常的身上發現了一些無視人殘留的信息。本來已經忘記了，後來在翻閱檔案室裡的檔案時，一份資料上的‘行為失控’四個字喚起了我對無視人的記憶，所以就順手在電腦裡輸入無視人查了查。”

  “行為失控？”丁文鷹重複了一遍。

  “你知道行為失控的含義嗎？”他問。

  “我想應該是對某一類異常的歸類。”沈星一邊猜測，一邊盯著丁文鷹的眼睛，想要得知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差不多就是這樣。”丁文鷹沒有隱瞞，隨即搖了搖頭：“不過無視人並不屬於行為失控一類，相反，他的行動一直以來都很理智，理智的可怕。”

  從丁文鷹的話中，沈星感覺現在可能正在重新認識這些自己原本認為已經很熟悉了的異常，遂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他是屬於……”

  “死亡。”丁文鷹道：“但凡精神強大而又思維理智的異常，我們都會將其歸為‘死亡類’，因為這種異常可以算是死神的代言人了。而精神強大卻又失去了理智且表現古怪的異常，則歸為‘精神失常類’，至於一些形體古怪的家夥，則是“畸形類”。”

  沈星若有所思的點頭：“精神強大而不失理智，碰見這種異常後，的確就距離死亡不遠了。”

  至此，他終於發現可以將所有異常有效分類，而不再是胡亂猜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