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安靜。

  梁舒莓起先鐵青著臉，然後嘴唇慢慢抿了起來，最後彎了下去。

  原本繃得好好的臉色，終於徹底垮了。

  “你、你欺負人……”她的眼淚突然大顆大顆落下來，“你要是不喜歡我，你幹嘛要對我那麽好……你幹嘛救我，幹嘛照顧我……你幹嘛招惹我……”

  榆孟哲見她竟然哭了。

  也有一瞬間的驚愕。

  但是很快，他又硬起了心腸：“我不救你，難道看你死嗎？再說了，我當時以為你是雪楠，才過來救你的，你以為呢？”

  “你、你喜歡雪楠？”這下梁舒莓驚得哭都忘了。

  榆孟哲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了一邊。

  “你這個大騙子！”梁舒莓重新又哭了起來，“人家雪楠有男朋友的，你、你好不要臉！”

  “我不要臉，你呢？”榆孟哲冷笑著，“你還不是自作多情，我不過是像對待正常同學那樣對待你，也能被你理解成對你好。這一點上，你比榆學嬌還不如。”

  “我不如榆學嬌？”這話真的惹怒了梁舒莓，她指著榆孟哲就大聲回擊，“榆學嬌是因為她不喜歡你，人家看上的是榆桑寧，才不是你！你以為你誰啊！你很了不起嗎？”

  “我沒有了不起，那你也不要過來自取屈辱。”榆孟哲臉色越來越冷。

  梁舒莓癟了癟嘴，再度哭開了。

  “你個大混蛋！”她邊哭邊罵。

  已經有護士循聲而來。

  “這位小姐，請你小聲一點。”護士小姐上前勸道，“這裡是醫院。”

  梁舒莓又氣又羞又難過，一把推開護士，就衝出了病房。

  榆孟哲聽著她的哭聲漸漸遠去，這才轉過了頭。

  他臉色依然冰冷，只是眉尖上染著一絲苦色。

  愛情……對於他來說是奢侈品。

  就算這次他能僥幸活下來，又如何呢……

  除了榆桑寧，他們這一輩中的同齡人，誰不是生來就是一個悲劇？

  他給不了任何她幸福。

  “就連我爸爸對我媽媽那樣，也做不到……”他攤開手，看著自己幾近透明的手掌，那青紅色的血管，暴露了他日趨脆弱的生命，“……相敬如賓都辦不到。”

  ……

  “雪楠……”梁舒莓坐在大街上，在電話裡大哭，“榆孟哲是個混蛋！他是個混蛋！”

  雪楠聽她抽泣不止，急忙問：“怎麽了怎麽了？你在哪兒，發生什麽事了，別哭別哭……”

  梁舒莓哭得一抽一搭地：“他就是個混蛋……我這麽好，他都不要我……他敢瞧不起我……我咒他一輩子單身狗，嗚嗚……”

  要是換了從前，雪楠肯定會笑起來。

  但是此刻，她的心情也有幾分沉重。

  “舒莓，他可能是這段時間生病了，所以心情不太好。你也別難過了，他不要你，總會有更好的人等著你。”她只能勸著梁舒莓。

  梁舒莓大概也找不到話說，只是嗚嗚的哭著……

  雪楠也沉默地聽著。

  突然間，手機裡傳來叮咚一聲。

  梁舒莓的聲音立刻傳來：“啊，我收到短信了，掛了啊。”

  “嗯。”雪楠也沒在意。

  等她掛了手機，卻有些長籲短歎的。

  從知道梁舒莓對榆孟哲有意思開始，她就知道兩人多半是個悲劇。

  只是她沒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其實，雪楠有點能感覺到，榆孟哲對梁舒莓也是有好感的。

  雖然他是一個很性格溫潤的人，但也不是中央空調，對誰都暖。

  只是現在他的病情，大概會讓他更理智的對待自己的感情……

  梁舒莓這一晚都沒有回到寢室。

  而當天晚上凌晨時分，隔壁寢室裡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沒過多久，樓下就喧鬧了起來。

  “出事了出事了！”

  雪楠聽到有人在這樣喊。

  不一會兒，寢室的燈也亮了。

  這時候雪楠和王蕾蕾都穿好衣服趕到了陽台邊。

  她們只能看到三樓下，拐角處有一雙腿，擱在草坪上……

  王蕾蕾的腳當即就軟了。

  “不、不會是有人跳樓了吧？”

  雪楠朝人腿的上方看過去。

  上面的寢室是……榆學嬌和徐許芳的。

  這時候，她們聽到背後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

  雪楠和王蕾蕾打開門的時候，正看到許多人駕著榆學嬌出來。

  榆學嬌看起來是完全嚇傻了，眼淚流了一臉，雙腳幾乎離地，一路都被大家攙扶著。

  “徐許芳出事了嗎？”王蕾蕾急忙問旁邊的人，“到底怎麽了？”

  “有人跳樓了。”旁人只是這樣簡短地回答，“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到了想拉，沒拉到。”

  旁人指著榆學嬌。

  這真是P大建校以來最糟糕的幾周了。

  到現在為止，來自兩個寢室的四個女生出了事。

  而且還都是大一的新生。

  “退學吧。”這是榆桑寧聽到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反應，“你和我都不應該再留在學校了。”

  “那學業呢？”雪楠能說她眼睛都驚大了嗎？

  “學業的話，很簡單，我們去國外大學好了，不是什麽難事。”榆桑寧靠著牆，凝視著雪楠，“我們不能讓無辜的人再卷進來了。”

  徐許芳很快被認定是自殺。

  她留下了一封遺書。

  裡面說因為她的過錯，導致了李瞳的死亡，她很內疚，最近每晚上都睡不著，一直吃安眠藥。趙鑫麗和齊夢出事，警察懷疑她，也讓她壓力很大，自己又得了嚴重警告處分，學業算是毀了，思來想去覺得人生都沒什麽意義，所以一死了之。

  “怎麽可能呢？”雪楠怎麽也無法相信，“昨天下午我們見她的時候，她除了情緒有些失控，其它還好，還想搬過來住。不可能，徐許芳就算是發瘋精神錯亂，也不可能跳樓自殺。她就不是那種人。”

  “你說得沒錯，但是現在人證物證確鑿。”榆桑寧冷靜地看著雪楠，“相信徐許芳很快會被鑒定是自殺。”

  “人證指的是榆學嬌嗎？”雪楠忍不住問道，“我不懷疑徐許芳是她推下去的都算好的了，對了，徐許芳的驗屍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嗎？”榆桑寧這句話問的是呆呆。

  “稍等。”呆呆的電音響在空氣中，隔了兩秒，它才說道，“打印機已在工作，報告請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