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看著陪審團成員們。

  “若是再追根究底一些，孫維的死……其實死於這個浮躁的社會，有人炒股炒得傾家蕩產，有人玩期貨最後破產自殺，這樣的事在社會上層出不窮，不是嗎？

  我們讓股市賠錢了嗎？找期貨公司索賠了嗎？我們沒有，因為法庭不是治療社會疾病的地方，這裡只需要考慮一件事——

  慕氏集團，是否需要為孫維的自殺負責？

  香海市的每家賭場入口處都掛有一塊告示牌，上面寫著，賭博無必勝，輕注好怡情，閑錢來玩耍，保持娛樂性。

  賭博的危害性從來不在於賭博本身，而在於賭徒成癮以致欲望失控，只有當賭徒的損失超過自己經濟承受能力時，才會產生社會危害性。如果你們也認可這個說法，就不能因為慕氏集團經營賭場就認為其有罪，不能因為賭場賺取巨額利潤就認為其有罪。

  這個案子審理的不是慕氏集團的財富與權勢，而是責任關系。孫維自殺，是出於自發自願的行為，與賭場無關，與慕氏集團無關，希望你們在回到陪審團室後，能夠認真的思考這一問題。”

  慕紫說完，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陪審團成員們究竟是何表情，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將要坐下時，慕紫抿了抿唇，再次開口：“曾經我認識一個檢察官，她告訴我……

  參加司法考核以前，她以為法律就是正義，制定規則平衡社會；接著她成為了一名檢察官，發現她才是正義，她一句話就能決定罪犯是否入獄；後來……她認為法律正是用於限制她這樣自命正義之人。

  正義之心難能可貴，但若沒有法律的限制，正義將會成為暴力。”

  慕紫坐下，結束了發言。

  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她也不知這份寂靜是好，還是不好。

  法官讓陪審團進入陪審團室討論。

  討論時間通常沒有限制，如果十二名成員很快達成一致，那麽結果立即就會出來，但如果12人裡有一個人與其他人意見不合，就要繼續討論，直到達成一個統一的結果。

  這個時間快則半小時，慢的話，半個月也不是沒有可能。

  慕紫和慕容承照例在休息室裡等消息。

  不知陪審團成員們是否正在進行激烈的爭辯，整個下午過去，直到傍晚也沒有傳來消息。

  慕紫既疲憊又焦慮。

  如果今天等不到結果，意味著這事過不去，輿論會繼續發酵。

  就當她以為今天出不來結果時，法院工作人員推開休息室的門：“陪審團出結果了。”

  慕紫深深呼吸，看向慕容承。

  慕容承握住了慕紫的手，發覺她的手心是濕漉的。

  他心口一縮，隻覺得心疼，輕輕擁她入懷，無聲的撫摩後背，像在安撫，也像在給予支撐。

  兩人再次回到法庭。

  陪審團宣布結果——

  “第一控訴，賭場是否可以視為促成孫維死亡的原因，我們判定，不是；第二控訴，賭場是否需要對死者家屬進行合理賠償，我們判定，不需要。”

  陡然間，慕紫如釋重負。

  法官敲擊法槌：“法庭判決被告勝訴，陪審團解散，法庭感謝你們的工作。休庭。”

  四周人聲鼎沸，慕紫的大腦亂嗡嗡的，仍有些恍惚。

  ……她贏了？

  慕容承不用賠償了？……再不會有人罵他們是黑心夫妻了？

  淚水猝不及防滾落。

  原來她不是不在意，她很在意。

  她一直都很在意！

  “紫紫！”慕容承緊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