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這場慘烈的海空大戰，進行了整整三個多小時，對德國海軍來說，這簡直就是一次最大規模的考驗，當海面上空的硝煙逐漸散盡的時候，一架架的戰機，拖著疲憊的身軀，開始返航了。

  “注意姿態，注意姿態。”甲板上，負責引導降落的人員在無線電裡面大聲地喊道，他緊張地看著那架戰機晃晃悠悠地飛過來。

  “姿態不對，太低了，拉起來，拉起來！”

  雖然引導人員大喊，這名飛行員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在下滑，下滑，接著，主起落架就和甲板接觸上了。

  劇烈的撞擊下，飛機猛地被彈了起來，在所有人的緊張的眼睛中，這架飛機沒有發生反扣，而是繼續向前，再次降落下來，終於，在到了跑道的正中央的時候，才穩住了，飛行員用盡全力，踩下了刹車，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這架飛機幾乎到了跑道的盡頭，才算是停了下來。

  機務人員迅速上前，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推動飛機，將飛機推到了艦首的空地上，騰出斜角甲板來給繼續降落的飛機使用，同時，艦橋裡，幾個人急匆匆地跑過來。

  麗莎的手裡拎著醫藥箱，快速地向前跑，這架飛機的降落很不尋常，是因為裡面的飛行員受傷了。

  當甲板人員架著梯子，打開艙蓋的時候，裡面的年輕的小夥子，已經趴倒在了駕駛杆的，座艙的下半部分，被鮮血給沾滿了。

  他的一條腿上，一枚機槍子彈穿過，鮮血還在那裡流著，可想而知，這名飛行員是帶著多大的勇氣，在幾乎要昏迷之前把戰機給飛回來。

  固然是挽救了戰機，同時也挽救了他的生命。

  “快，先止血。”麗莎大聲地喊著，手裡拿著紗布，開始給飛行員包扎，現在的飛行員已經發生了失血性的休克，在包扎完畢之後，要趕緊輸血！

  麗莎忙得不可開交，同時，她的心中，也在莫名的擔憂，她非常害怕，那些從座艙裡面抬出來的飛行員中，有阿爾卡特。

  前面，一架艦載直升機正在匆匆地起飛，前去營救落水的飛行員。

  時間，在一點點地過去，返航的戰機，越來越少。

  處理完了最後一架戰機上受傷的飛行員，麗莎站在甲板上，焦急地張望著，張望著。

  “聯隊長的飛機回來了嗎？”終於，麗莎忍不住，向一名甲板人員問道。

  聯隊長？這名甲板人員搖搖頭：“不知道。”

  瞬間，麗莎就是心中一沉，時間過去這麽久了，如果阿爾卡特還不回來，那就懸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在天空中張望著，張望著。

  “喂，你在找什麽？”就在這時，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麗莎慢慢地扭過頭，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瞬間，再也忍不住了，撲在了阿爾卡特的懷裡，用手狠狠地錘他的前胸：“為什麽現在才來，為什麽現在才來？你幹嘛去了？”

  “我的飛機被打了幾十個窟窿，液壓系統也出了故障，降落後就修飛機了，我還要總結整個聯隊的情況，這不，剛剛忙完。”阿爾卡特說道：“今天這一戰，僅僅我們聯隊，就擊落了八十二架敵機，平均每人兩架，最多的擊落了五架，真是個勝利的好日子。”

  勝利？麗莎想著剛剛那名失血過多的飛行員，不由得說道：“犧牲情況呢？”

  “犧牲了兩名飛行員，兩名重傷。”阿爾卡特的話語也沉重起來：“交換比五比一，這已經是很輝煌的了，戰鬥嘛，怎麽可能不死人，而且，我們遭遇的還是美國人最先進的戰鬥機。”

  正說著，阿爾卡特突然看到了就在航母旁邊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名美國海軍飛行員，靠著飛行員的視力，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人的外貌好熟悉！

  頓時，阿爾卡特飛快地跑幾步，從甲板的邊緣，拿著一個救生圈，扔到了海水裡，接著，他一個猛子，就扎了下去。

  “喂，你要幹什麽？”麗莎跟在後面，大聲地喊道。

  海水是冰冷的，剛剛經過激戰，阿爾卡特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但是現在，阿爾卡特依舊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去救一名落水的美國海軍飛行員。

  因為這名飛行員，是他的老相識。

  海水很冰冷，阿爾卡特在水裡遊了幾下，找到了救生圈，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接著向前遊，向著那個美國海軍飛行員的旁邊遊去。

  “羅伊，羅伊。”一邊遊，阿爾卡特一邊大聲地喊道：“你還活著嗎？”

  沒有回應。

  羅伊的身上，穿著一件充氣救生背心，這是美國海軍飛行員的標準裝備，當落水之後，離開飛機，只要拉動繩子，就能自動充氣，給飛行員提供額外的浮力。

  當初老布什的飛機被擊落，最終被救，就是這種充氣背心的功勞。

  現在，羅伊的身體雖然漂浮在海面上，身體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那樣飄蕩著，飄蕩著。

  阿爾卡特此時心中已經完全清楚了，那架鑽進雲層中，然後俯衝攻擊的戰機，就是羅伊駕駛的！難怪當時就如同有第六感一樣，阿爾卡特的內心會感覺到異樣，這名多年的老朋友，最終沒有死在他的機炮下，也算是上帝在憐憫了。

  阿爾卡特終於遊到了羅伊的身邊，伸出手去，探著羅伊的鼻息，還有！

  快，快！阿爾卡特奮力地遊動著，遊動著，帶著羅伊，來到了航母的旁邊，此時，已經有人放下了救援繩索。

  麗莎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此時也已經認出來了，阿爾卡特救上來的美國海軍飛行員，就是羅伊！

  在美國的一幕幕，在麗莎的腦海裡出現，當初在飛行俱樂部裡，羅伊作為教官，帶飛出來了阿爾卡特，兩人成了好朋友，經常在飛行結束後去喝一杯。

  而現在，造化弄人，羅伊居然成了己方的敵人。

  麗莎的眼前已經模糊了，直至傳來了阿爾卡特的聲音：“快救人啊，還有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