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麻子，張麻子，你死哪去了？”

  王旭叫了好幾聲，也沒見張麻子出來，找了幾圈也沒找到人。

  廚房的夥計，正巧這時候出來倒泔水，聽到王旭的話，回答道：“老板，麻子與鎮上保安隊的孔隊長，一大早就出去追野雞去了，天還沒亮就扛著槍走了。”

  “追野雞去了，這個張麻子，比我還會玩啊，他什麽時候搭上保安隊的線了？”

  大安鎮上的保安隊，屬於汪偽政權下的組織，類似於鎮上的派出所。

  王旭也沒想到張麻子剛來幾天，就跟保安隊裡的小鬼搭上關系了，果然是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各有各的道啊。

  “老余，張麻子你是看不到了，要不你先回去吧，這事出不了差錯。”王旭知道張麻子這個人，喜歡玩歸喜歡玩的，辦事卻是十二個穩，絕對不含糊。

  只可惜，王旭知道，余則成不知道啊。

  一聽押貨的頭頭，是個大清早追野雞的手，余則成就更不放心了。

  “老王，你可別跟我鬧啊，你這都是什麽人，追野雞，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追野雞！”余則成一臉正色，拉著王旭的手就不松了，直言道：“今天你必須帶我去看看，不見到這個人，我說什麽也不能走，這不是開玩笑嗎？”

  老余是個正經人，從不開玩笑。

  王旭輕輕點頭，大家合作這麽久了，余則成的面子他得給，於開口道：“得，坐我的車，咱們去外面找他，這老小子跑不遠。”

  “秦管事，備車！”

  王旭一聲高喝，沒一會的功夫，三輛黑色福特就停在了門口。

  王旭與余則成坐上一輛車，拒絕了保鏢的護送，命令道：“你們守著貨站，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倉庫。”

  “老板，您的安全...”保鏢們不太放心，因為這世道上不太平。

  王旭擺了擺手，並不在意安全問題。

  余則成還在車上呢，這家夥一個人能頂一個班，有他在身邊護著，不亞於帶了七八名保鏢。

  “開車！”一聲令下，汽車碾壓在雪地上，不緊不慢的向著鎮外駛去。

  大安鎮是一個大鎮，北邊有山，有林，還有開墾的農田，一到冬天，經常有山上的野兔，野雞下來打秋風。

  眼下已經是初冬，田地上覆蓋著大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這個時候，正是野雞跟野兔，在山上找不到吃的，下來撿殘留在雪地裡種子的時候。

  “老余，看到沒有，那個人就是張麻子。”

  汽車開到鎮子外面，王旭與余則成下了車，站在一個土坡上抬眼眺望。

  入眼，靠近山腳下的位置，正有幾個人影徘徊在那，不時還有槍聲傳來。

  王旭指著一個人影，一邊說著，一邊向雪地裡走去。

  余則成跟在他的身後，緊了緊衣服的領子，對張麻子的第一印象就不怎麽好。

  “別動，都別動，兔子的腳印進了這個草垛，沒看到有出來的痕跡。我估計，這裡面八成有兔子，等會我往草垛山踹幾腳，你們注意開槍啊！”

  雪地裡，三個人圍在一個草垛前，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麽。

  其中一人，面色黝黑，身材高大，手中提著一把中正式步槍，臉上的笑容堆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老張，你已經打死一隻野雞了，這隻兔子你可別跟我搶，我一準能斃了它。”鎮上的保安隊長孔令賢，用力的搓著雙手，繞著草堆來回瞎轉悠。

  其實，喜歡玩的人都知道，釣魚窮三年，玩鳥毀一生，一朝學會狗攆兔，從此踏上不歸路。

  這提槍攆兔子，在娛樂設施缺乏的民國，上到高官貴族，下到黎明百姓，都是樂不思蜀的活計。

  保安隊長孔令賢，不喜歡玩牌，也不喜歡搓麻將，就喜歡提槍打獵，與張麻子簡直是一拍即合。

  “小心點，我要動手了，大家都注意了！”張麻子掄起中正式步槍，就跟練習拚刺刀一樣，狠狠往草堆裡一刺。

  瞬間，躲在草堆裡取暖的兔子，就被驚嚇的竄了出來，撒歡了往遠處跑去。

  “開槍，快開槍啊！”張麻子這邊一喊，那邊就開槍了。

  只聽砰砰兩聲，兔子沒躺下，反而跑的更快了。

  野兔這種東西，跑起來一點都不慢，再加上體型較小的特點，想要在跑動中打到它，不是神槍手根本不行。

  一連兩槍放出去，別說兔子了，孔令賢連毛都沒有打到一根，站在原地急的直跳腳。

  眼看兔子要跑遠，張麻子也顧不上誰打中的問題了，舉槍就是一下......砰！！

  “咦，沒打中啊！”看著化為一個小點，正在瘋狂逃竄的兔子，孔令賢一臉歎息的說道。

  張麻子一手提槍，臉上帶著桀驁不馴的笑容，輕聲道：“別怕，讓子彈再飛一會。”

  下一秒，正在瘋狂逃竄的兔子，就像被雷擊中一樣，一個跳躍間栽倒在地。

  張麻子把步槍往地上一戳，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煙來，咧嘴笑道：“我說的對吧，子彈還要飛一會。”

  “張麻子，別裝逼了，過來！”一個梗還沒有裝完，遠處就傳來了大喝聲。

  正想聽別人誇獎的張麻子，聞聲先是一怒，看到來人之後才迅速化為笑臉，道：“嘿，老板，你怎麽來了？”

  張麻子抱著槍，也顧不上點煙了，嬉笑著跑了上來。

  王旭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與其說話，而是對余則成開口道：“這人就是張麻子，這次押貨的人就是他，還有他的一幫兄弟們。”

  “張隊長，你的槍法真不錯！”余則成對張麻子的印象不好，可他必須要承認，張麻子的槍法真是沒的說。

  從這裡看去，距離兔子被打中的地方，起碼有600米。

  中正式步槍的有效射程，公認的是五百米這個尺度，到了五百米以外，子彈就會飄忽不定失去準頭。

  而張麻子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槍，還能在六百米的距離命中目標，說明他對這把槍的理解，不亞於軍中的正規狙擊手。

  也只有那群王牌狙擊手們，才能突破有效射程的界限，在有效射程之外擊中目標。

  一時間，余則成忍不住有些好奇，這位槍法超絕的麻子，到底是什麽來頭。

  “麻子，這是余老板，我的好朋友，你這次送的貨就是他的。”

  王旭也給張麻子介紹了一下老余，不過他沒有說太多，隨後便轉頭道：“老余，張麻子的一幫兄弟，有這種槍法的還有幾個，讓他帶著兄弟們押貨，這下你安心了吧？”

  “安心了，有這樣的槍法，再有我的人跟著，應該出不了差錯。”余則成露出笑容，從槍法上，肯定了張麻子的能力。

  張麻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當王旭二人在誇獎他，豪邁的笑道：“半個月前，我帶著一幫兄弟們，連日本人的火車都敢搶，要不是遇到了王先生，我們兄弟現在還呼嘯山林，這點事算得了什麽...”

  余則成前面還聽得很認人，聽到後面就笑不出來了，愣愣的看著王旭：“老王，你可沒跟我說，押貨的人是土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