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執念，恐怕一輩子也改不了。

  然而，現在這種害他哥無後的怪罪，從香琴姐轉移到了她自己身上，這就是他媽說的報應。

  果真是報應！

  想必這是對他媽最狠的折磨了，因為她自己成了那個害他哥無後的罪人。

  -

  張家明從派出所出來，發現天已經完全的黑下來了。

  他疲倦的拖著身子往醫院走，路過一家面店時，聞到從裡面飄出來的香味，肚子也跟著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塊錢，要了兩碗面，打包提著快步走向醫院。

  “爸。”走到病房，張家明看到坐在床邊打盹的父親，上前拍了拍他，“爸，我買了面回來，你吃點吧，吃點再睡。”

  “不睡了。”張父迷瞪的睜開眼，看見小兒子還買了面回來，心裡一陣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興的說道：“好，長大了，能乾事了。”

  張家明笑了笑，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他拿起毛巾，讓他爸擦擦手，問道：“我哥的燒退了嗎？”

  “退了。你哥身子好著呢，退了燒就沒啥事了。明天就能醒過來了。”張父也餓了，端起面很快就吃完了，放下碗這才問道：“你媽啥樣了？”

  “警察說我媽要一直被扣押著，等著看李杏兒或者是……香琴姐一家要告她還是選擇私了。告她就是要判刑，至少三年以上。私了就是賠錢，賠多少，還不好說……”張家明說道。

  “關關關！將她給關起來！”張父氣怒的說道，“被關也活該，想想她乾的那些作孽的事！三年都是少的，最好將她給關到死！”

  “……爸。我媽說她遭報應了。”張家明不能說父親的態度有錯，這確實是他媽活該，可聽了終究還是有些不舒服。

  “啥玩意？！她又整啥么蛾子呢？！”張父皺緊眉頭，聲音也拔高了一度。

  張家明將他媽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瘋一樣的打自己的臉事情給說了。

  張父聽過之後，沉默了很長時間後，一連說了三聲：“該！該！該！”

  張家明正想再說些什麽，卻是發現他爸落淚了。

  “……爸？”

  “讓你媽想明白的代價太大了，毀了你哥一輩子啊。”張父抹了抹眼淚，痛心的說道：

  “想明白了又能怎地，晚了，啥都晚了……咱還有什麽臉面去見人家香琴一家啊，你看看你哥，都痛苦成啥樣了，昏睡著還一直再喊香琴的名字……”

  張家明朝病床上看了一眼，跟著垂下頭，歎了口氣，小聲的說道：“香琴姐出院了，我走的時候看見她了……”

  “她是醒著的？”張父愣了愣，著急問道。

  “嗯。醒著的。”張家明點頭，咬了咬唇，繼續說道：“香琴姐應該是沒看見我，可玥姨很生氣，表情很嚇人。我想，她不會想再看到我們了。真成仇人了。”

  張父埋著頭，一下又一下的歎著氣，什麽話也沒說。

  -

  第二天。

  “哥，你醒了！”張家明提著熱水瓶，從門外進來，看見他哥睜開了眼睛，立刻驚喜的跑上前，一連串的問道：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要上廁所嗎？傷口疼嗎，要不要喊醫生過來？”

  “給我倒杯水。”張宸毅衝他笑了笑，吃力的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爸呢？”

  “去買早飯去了。”張家明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的面前，“哥，你這麽坐，傷口不疼啊？”

  “沒事。”張宸毅喝了口水，潤了潤乾啞的嗓子，又問道：“昨天李杏兒一家過來鬧了嗎？”

  “沒過來鬧，好像是送你來的雷警官給他們說了，不準私下鬧，否則就將他們給抓起來。”張家明說道。

  張宸毅點了點頭，衝他說道：“你去護士那借個輪椅過來，推著我去李杏兒的病房，在305。”

  “哥，你剛醒過來，還傷著呢，你過去做什麽啊？”張家明皺眉的擔憂道：“若是他們再動手打人怎麽辦？”

  “別問那麽多，趕緊去幫我借輪椅去。”張宸毅催促他。

  “知道了，這就去。”張家明有些不情願的走了，總覺得他哥哪裡有些怪怪的。

  等他推著輪椅回來的時候，他才恍然的一拍輪椅，低叫一聲，他哥從醒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問及香琴姐的事情！

  一句話都沒問！

  難道說，這是被刺激的很了？

  “哥，你心裡有啥事，你別憋著，也可以給我說說。”張家明幫著他挪到輪椅上時，也不敢主動提及龔香琴就怕刺激到他哥，只能旁敲側擊的說道。

  張宸毅扭頭看了他一眼，用手兜了兜他腦袋，笑著說道：“哥沒什麽事，最近讓你跟著難受了。哥對不住你。”

  “哥，你說的這麽見外做什麽，咱們是兄弟。”張家明不開心的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個，媽好像真的知道錯了。不是我們希望她理解的那種，而是……”

  張家明又向張宸毅仔細的說了一番昨天他媽的那些話，咬唇說道：“哥，你是不是很恨媽啊？是不是不想見她了？”

  “她是咱媽，我怎麽恨她。”張宸毅歎了口氣，過了半天，神色不明的說道：“媽能那麽想挺好的，真挺好的，比我預料的……還要好。”

  “哥，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張家明不解的問。

  “沒什麽。”張宸毅自己推著輪椅出門，敷衍的將這個話題帶過去了。

  張家明在後面跟著他，總覺得他有事情瞞著大家。

  -

  “你們來幹什麽！”李杏兒的爹李保國打開門，看見張宸毅，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來談談是上法院，還是私了。”張宸毅開門見山的說道。

  “當然是上法院了！你媽將我女兒給推的流產了，她身子不好，以後可能還不能生了，這是害了我女兒一輩子，我要告死你們，讓你媽蹲監獄。”李媒婆從裡面衝出來，憤怒的喊道。

  “這事你們也有錯！”張家明氣紅了臉，沉不住氣的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