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英國以前對利比亞不聞不問，現在又對利比亞興趣大增，原因不在於真正同情或支持利比亞人民的獨立和自由，而在於為了石油……”張伯倫笑笑，“原話如此。”

  鮑德溫聳聳肩：“有意思，有意思……一語道破本質，然後準備拒絕我們的友誼？”

  “不！”張伯倫笑道，“他接受了，但給出了他的價碼。”

  “對方有什麽要求？”

  “要求我們支援武器、補給，提供情報……必要時，遊擊隊可以退入埃及休整。條件是兩條：第一，承認利比亞成為真正獨立自主的國家；第二，英國給予利比亞經濟、國防等方面的援助，作為回報，利比亞可以把境內的石油開采權給我們——條件是55：45，利比亞拿45%，期限40年。”

  “他們的條件比法國人還苛刻！”鮑德溫大笑起來，“他不知道聯合集團在阿爾及利亞拿的是62%麽？”

  “他知道，不過那邊是30年，這邊是40年，他認為足以改變了。”

  “您怎麽看？”他問張伯倫，“我們怎麽處理這件事。”

  “當然是提供適當而必要的幫助，至於他的分外要求……”張伯倫狡黠一笑，“就將來的局面而言，沒有大不列顛全面接手與保護，利比亞怎麽可能指望獲得完全的獨立自主呢？”

  鮑德溫也隨即笑了起來：這才是大不列顛一貫的國策——先虛情假意答應你的條件，然後等發動得差不多時再返回——當初英法為了拉意大利人加入協約國可是許諾了一堆條件，結果到後來很多都沒有落實。連身為列強的意大利他們都敢如此拿捏，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敢的呢？

  “我看可以，不過動作要隱蔽一些，不能直接讓意大利人看出馬腳。”鮑德溫想了想，“我們不是有很多繳獲的德國老式武器麽？我看可以把這個提供給他們。”

  “我也是這個考慮，第一筆打算提供300枝步槍和相應彈藥，不過他還要電台，這個我沒答應，他們又不會用，一旦被意大利人繳獲，立即就會暴露。”

  鮑德溫搖搖頭：“這一點我和您的看法不一……”

  “您的意思是？”

  “如果要配備電台，就可以把我們的人派進去，這就可以便於及時掌握動向與戰果，也能更好地判斷意大利人的實力和應對策略，說不定還有其他更好的發現……”鮑德溫笑笑，“比如除這個穆赫塔爾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可以影響部落武裝，我們沒必要把目光局限在一個人身上。”

  “您考慮得總是足夠深遠。”

  “現在意大利人有什麽動靜？”

  “意大利陸軍派遣了2個師，加上指揮與後勤系統，將近3萬人的兵力……另外剛剛收到消息，小齊亞諾的石油警衛第一批部隊也進入了利比亞。”

  鮑德溫敲擊著桌子：“這是件很有趣的事，老實說我看不懂他在幹什麽？他雇傭了德國軍官當雇傭兵？”

  “是的，數量還不少。”張伯倫笑笑，“這是他獨特的燒錢方式，大家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不過有一點或許推論一下不算錯——他之所以這麽搞，是因為利比亞利益極大，所以必須要派遣部隊。”

  “可這種部隊有什麽戰鬥力？如果一個公司也能搞成武裝力量甚至平叛，那他就把軍事看得太簡單了——東印度公司時期都不存在這種先例。”

  “我們可以掂量一下他的成色，順便讓他多燒點錢：他最近在的黎波裡和班加西準備修鐵路和電廠，聽到消息的人無不大笑——在這種不毛之地搞建設，他是真心把利比亞當本土了？可明明意大利本土還能貧窮啊……”張伯倫譏笑道，“工業化的北方和農業化的南方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國家，天知道他們湊攏在一起變成了意大利？”

  “意大利人不就喜歡湊湊弄弄搞一個東西麽？”鮑德溫大笑，“現在更好，出了個小齊亞諾，貪大求全、一擁而上，年年巨額虧損不說還全國各地布攤子——他真以為那些貸款不用還啊？別說墨索裡尼只是首相，就算是國王又怎麽樣？欠華爾街的敢不還？到時候他們就知道厲害了。”

  “我也真心看不懂他到底在搞什麽，不過我有個大膽的猜測——利比亞的石油儲量或許不止聯合集團爆出來的這些，應該是隱瞞了產量或縮減了片區。”

  “等拿下來再好好勘察一番……”鮑德溫揉了揉太陽穴，“遠期市場的事先就這樣吧，也該讓資本家們吃點苦頭，不要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殼牌和羅馬尼亞方面指責英伊公司兩面三刀——一方面入股聯合石油，一方面又在紐約投機，他們懷疑這裡有貓膩！”

  “貓膩是沒有的，不過他們的野心比大家想得要大得多——英伊公司有個宏大設想，您想不想聽？”

  “當然！”

  “第一步，利用聯合石油和巴庫原油的湧入，排擠羅馬尼亞油田的供應，換而言之，打價格戰；第二步，打壓油價的同時利用小齊亞諾的收儲制度開始傾銷原油，看他能收多少！”

  “等等，他們想把聯合石油開采出的產品繼續賣給小齊亞諾？”

  “不，擴大伊朗油田產量，把伊朗原油賣給意大利人，加劇聯合集團的資金緊張。”鮑德溫解釋道，“您知道的，伊朗原油質量差點，成本不算高，起碼比東印度的油要便宜。”

  “第三步，利用聯合集團的資金困難，爭取收購聯合石油剩余股份，然後控制這個公司……”鮑德溫笑道，“到時候他們控制著伊朗和阿爾及利亞原油，然後我們又覆蓋了利比亞一線——整個地中海原油供應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麽乾他們就會形成壟斷，變成第二個標準石油。”張伯倫提醒道，“那時候就尾大不掉了。”

  “我知道……”鮑德溫忽然壓低聲音道，“美國人能拆分壟斷，我們到時候為什麽就不能將其拆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