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總裁如此激昂的基調下，隨後各單元總經理在進行工作匯報時就有底氣多了——老板說了投入增加40%，那就必須大乾快乾，乾的少都是失敗。

  要知道現在聯合集團是有業績考核與指標管理的，每個月都要檢查督促，沒完成的下個月就等著挨批，情節嚴重還會通報全集團管理層——那可真是丟臉到家了。

  當然胸脯不是亂拍的，成果必須和戰略規劃印證才行，必須突出“精簡高效”的路線才行，換而言之，明年計劃其實在12月份已基本確定了，到1月末開工作會議時只是進行一些微調，在公開場合也就是抓主要數字說一說，聽起來各單元的表態都很鼓舞人心：

  聯合鋼鐵：完成全部設備安裝，聖誕節前煉成第一爐鋼；

  聯合化工：完成各項目基建與設備調試，12月試生產；

  聯合工程：完成熱那亞-米蘭快速線，北線工程完成27%，中線工程完成20%，南線（利比亞）完成15%……

  “聯合工程要追加指標……”孔蒂尼忽然打斷了對方的發言，“熱那亞、威尼斯兩地新建原油儲備倉庫，每個存儲量不少於1000萬桶，當年投資進度完成率不低於30%……預算單獨調劑”

  “是！”臨時加指標是最令人害怕的，不過聽到“預算單獨調劑”總算還松了口氣。

  然後聯合建築打算完成500萬平方米，建成5萬套普通住宅和8千套工人住宅的計劃也被價碼。

  “工人新村從明年起改名領袖新村，數量要增加到1萬，同時要在最中心的位置設立領袖公園，裡面要安置銅像，要把領袖語錄、領袖指示、領袖足跡設置專門的陳列窗，要把領袖視察新村、和工人們親切交談、關心民眾生活的照片和塑像擺出來——要讓工人們感受到領袖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牽掛，感受到三面旗幟的溫暖。”

  對面傻了眼，下句話脫口而出：“總裁，多造2000套，搞個公園沒啥問題，可領袖動態我們都沒有搜集……”

  “這件事我配合聯合建築辦。”戈培爾立即挺身而出，“我有全套資料！”

  “我強調一句，大家要有全局意識，要有紀律意識，要有整體意識……現在外面有人批評我們自搞一套、成國中之國，這是我堅決反對的。大家要有高度的政治意識，聯合集團不是法外之地，是青年聯盟和法西斯蒂的樣板集團，是意大利國策集團，是黨的重要旗幟，這面大旗不倒，說明黨的路線和方針是正確的，說明我們執政是成功的，如果被人砍倒了呢？那就不是一個兩個人事，也不光是聯合集團一家的事，涉及到黨和政府的全局，涉及到領袖的威望。”

  孔蒂尼換了嚴肅的口吻，“很多人想對我們下手，硬的不行來軟的，我們不能上當——凡在工人中詆毀、汙蔑領袖和黨的形象的，一律開除；凡陰陽怪氣調侃黨和集團路線方針的，一律開除；凡散布不利於團結，不符合三面旗幟和青年聯盟理念思想的，一律開除；凡進行其他組織活動，諸如社會黨、共產黨活動的，一律開除！罵我不要緊，我設立了總裁信箱，想怎麽罵都可以給我寫信，不能受人挑唆去詆毀、汙蔑黨和政府，尤其不能開領袖的玩笑。你在這裡隨便發牢騷，被媒體抓到後無限放大、上綱上線，傳到領袖耳朵裡他怎麽想？”

  眾人心頭一凜，點頭稱是。

  “除這些嚴格禁止的行為外，其他政治覺悟你們也要提高……你們都是公司高級管理人員，很多人都是青年聯盟和黨的骨乾，很多甚至是聯盟執委，你們不能簡單把自己當做職業經理人，一定要有高度的政治意識：你就一輩子乾經濟和商業了？不能轉型？青年聯盟是黨的助手、後備力量和接班人，什麽叫接班人？大家回去好好思考！一定要提高思想覺悟，去年領袖來視察，有些公司做的很好，工人夾道歡迎，車間、工地打掃得清清爽爽，標語、橫幅都很醒目，班子成員一個不少都前來迎接、講解，領袖很高興、很滿意，有些公司就做得比較欠缺，歡迎儀式草草了事，現場氣氛也不濃烈，平時無所謂，關鍵時刻有對比就有反差！”

  孔蒂尼敲擊著桌子，強調道，“也許有人會說，我們又不是國有企業，不必搞這些繁文縟節的一套，但我有必要提醒諸位，聯合集團和意大利其他集團不一樣，不是我個人的企業，只是掛名在我之下，本質上姓黨！是黨給了我們動力和支持，是集團最重要的基石！基礎不牢、地動山搖，黨和領袖如果垮台，你們還相信聯合集團會毫發無損？還相信你們自己和30萬工人安然無恙？到時候一定會被我們的政敵反攻倒算，到時候大家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什麽期權、什麽股份、什麽分紅統統都是做夢！請大家一定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安東尼奧和裡奧在下面歎息：這就是總裁為什麽會有不安感，要拚命把自己武裝起來——聯合集團躥起速度太快，和政治關系過於緊密，不像其他老牌財團那樣經歷了風吹雨打，所以只能以咄咄逼人的態度度過危險期，倘若能傳承2-3代，估計地位也就穩固了。至於股份不屬於孔蒂尼？聽聽笑笑就好了——不屬於孔蒂尼但可能屬於老婆、孩子和情人，這不一樣麽！

  最後上台表態的是聯合防務，其他沒有多說，因為大多是秘密研發的，唯獨子彈提了一嘴：“……65子彈生產200萬發，79子彈生產100萬發……”

  孔蒂尼忍不住又打斷了：“65子彈停產，全力生產新式子彈，全年500萬發，其中79彈藥400萬，12.7彈藥100萬，明年再翻一倍到1000萬發！”

  “總裁，沒這麽多訂單啊？”

  “會有的，別到時候完不成就好！”孔蒂尼朝對方笑笑，“那些機槍可不是擺設！”

  很多人心裡明白了：北非石油警衛的戰事規模可能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大。

  3天會議最後一項議程是綜合評定與榮譽表彰，這也是孔蒂尼從後世引入的先進理念——整個集團子公司對照業績責任書進行考核評定，分A、B、C、D四擋，A類為超額完成業績，社會反響良好；B類為完成或基本完成業績；C類為未完成，但差距不大或可以改進；D類是嚴重未完成，且社會反響惡劣。

  在考核系統中，A類一般分布10-15%，員工年底加發薪酬額度15%；B類分布在75-80%，薪酬按預算執行；C類分布10%，薪酬扣減20%；以上三類進行強製分布，D類不執行強製分布，但執行一票否決——負責人下台，員工減薪25%。

  一般說來，連續2年C類就要調整負責人位置，同時還要執行末位淘汰制度——現在商學院很喜歡從聯合集團取經，他們形象地把末位淘汰制度形容為十一抽殺令。

  之所以要引入這些制度，是因為聯合集團快速擴大後已隱隱約約有了管理失控的問題，孔蒂尼不可能停下來等管理規范化，他只能不斷從外界引入專家來幫助進行執行他從後世導入的管理理念，其實他自己很多時候也是似懂非懂——他在公司裡不過一個專家組首席成員，知道什麽公司運營和管理，有限的那一點還是道聽途說來的。

  但即便這樣零敲碎打的管理知識，到這個企業管理還遠遠談不上的時代，居然能被專家們吹捧為管理大師。

  今年A類指標給了戈培爾分管的文化和創意板塊——不但幾個子公司全部有盈利，而且拍攝的電影獲得好評，連首相辦公廳都發函來表示感謝；另一個指標給了裡奧分管的金融板塊——綜合融資成本降低了0.4%個百分點，順利實現了10億公司建設債券的發行，而且聯合銀行在弗朗西斯科領導下順利吃下南方銀行並進而成為意大利第三大銀行。

  貝蒂所在的聯合收音機和無線電去年是A類，不過今年沒有特別扎眼的成績，於是和大多數公司一起列入了B類。

  最後是公布C類，其實A、B兩類公布後，C類自己就清楚了：

  第一個C類獲得者是聯合米蘭：俱樂部在聯賽中投入排名第一，結果賽季結束排名只有第9，還在同城德比中輸了兩次，和尤文圖斯交手也一負一平，考核委員會一致同意授予C類。但聯合米蘭特殊性在於俱樂部主席是孔蒂尼自己，於是他隻好站起來當著眾人作檢討，自我批評對球隊關心不夠——在瑞士陪維維安哪有時間，別說現場去看球，連球隊新換的球員都認不全，能拿第九還算是比較爭氣了。

  孔蒂尼信誓旦旦表示：“米蘭球場明年會正式落成，我相信能夠打一個翻身仗，至少要拿回來一個獎杯！”

  對總裁檢討這件事，下面人也就是樂呵樂呵，因為下面員工的薪水早就扣掉了，總裁薪水扣不扣也就是這麽回事，關鍵總裁做檢討比較好玩——說明考核委員會還是公正的。

  第二個C類獲得者是聯合建材：類似於磚瓦這種普通產品聯合集團是不屑乾的，聯合建材的主營業務是玻璃、混凝土、塗料、油漆和瓷磚。結果連續三個月被聯合建築、聯合地產投訴，說他們生產的部分玻璃不行，有大量氣泡，然後督導組和質檢組介入後又發現油漆和部分塗料也存在問題，需要返工——為防止舞弊，督導組和質檢組孔蒂尼聘請的都是外國專家，瑞士、捷克、奧地利、德國、美國等，防止沆瀣一氣。

  實際上聯合建材其他經濟指標完成得非常可以，產量也超過了預算，但就是因為過於追求產量和速度，最後導致了最後品質控制不嚴。面對明晃晃的C類黃牌，負責人也只能抱頭苦笑：辛辛苦苦超額完成的指標還不夠C類扣罰的，可他也不敢抱怨投訴他的建築和地產公司，因為如果他們不投訴，將來交付後出問題被投訴，那時候責任主體就在他們自己身上了。總經理扣點錢還無所謂，如果辛辛苦苦一年回去告訴員工扣薪20%，非爆炸了不可！

  要知道光扣薪還不算，評為C類後，年度內部考核優秀名額減少，下一年工人新村分配名額減少，管理層晉升和加薪凍結，都是一系列問題。所以他只能看著戈培爾、裡奧、弗朗西斯科等人去領總裁特別獎——價值100萬裡拉的金條，自己在心裡盤算如何回去和工人們做檢討——這口可真難開啊……

  Ps：大章節，3500……